第78章 贵客临门
外头远远传来几声九红，拖腔拉调的，估计是赵氏在为小丫头喊魂。
明月华眼神变了变，村长等人莫名觉得浑身压力一松，都情不自禁地看了眀广仁两眼。
还是他面子大。
看来明家确实攀上了沈公子的高枝。谁说生闺女没用来着？你生一个明家四丫头出来试试，天生享福的命，还能带着全家鸡犬升天！
眀广仁脸上也露出一抹得色，挺直上身，越发往椅子里头坐了坐，那做派瞧得眼熟，比旁边的族老们还更老成持重。
明月华哂然，也懒得分辩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施施然喝口茶水，方才说道：
“天降甘霖，乃上天感动于天子仁德，护佑我大越百姓，实是一等一的大喜事，沈某自然感念在心。”
“农耕乃国之根本，我不敢也不愿以私废公，误了民生大事；相反，我还要大为鼓励支持，为镇上的农桑水利尽一份心力。”
她先说了几句场面话，瞧着村长等人喜上眉梢，心里暗叹乡下淳朴，比及满肚子心眼的京城人好打交道得多。
京城多权贵，一个砖头砸下来，你都不知道砸中的是京兆尹家的车夫，还是宰相府的采办，或者某王爷的第十八房小妾的远房表叔家的干哥哥！
明月华喜欢与纨绔子弟玩，不是没理由的。
大部分纨绔都是家里受宠的幼子，不会是饱受期待打小重点培养将来要接掌家业的长子长孙。
这些人生来富贵无忧，没什么大出息，说句坐吃等死虽然有些过，但意思大差不差。
他们不必争夺继承权，也因此相对比较单纯，追求享乐，与精通吃喝玩乐新鲜花样多的沈二一拍即合，不知不觉便围着沈二打转，形成以其为首的小圈子，在京城闯荡出偌大名号。
明月华自认不笨，却绝对称不上精明，更没本事跟人斗心眼，先天缺了这一根弦，后天也没逼到那个份上，就真这么混啊混的，混到如今这份上。
淳朴好哇，省心。
“我也打算开荒种地，看能不能琢磨出些增产的法子。如今粮食亩产太低，老百姓苦哇。”
“若是遇到风调雨顺的年头还好，日子总还过得去，忙上一年，一家也能攒下几斗粮；若是遇上个天灾人祸的，便连肚子怕都难填饱。”
明月华摇头，村长族老等跟着叹息。
“那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眀广仁自认在这位侄女婿面前有脸面，当仁不让地率先问道。
其余人也全都望过来。
明月华倒也没卖关子，她的计划里还当真有需要借助村民之力的部分。
比如农家肥。
只是对着餐桌谈这事，实在有些不雅。
明月华略一迟疑，转了话题。
“我在书院曾读过一部农书残本，里头倒是提到些东西，我觉得有趣便记了下来。”
“只是纸上得来终觉浅，须知此事要躬行。这些记述是否正确，还需验证。我包下这大青山，便是想在此有一番作为。”
村长也是有些见识的，忙插口追问：
“可是建造那窑洞有什么说法？”
不会是要炼丹做法，请五谷神保佑吧？
这个沈公子可是有手段的高人！
那个病倒的李四，会不会就是冲撞了神仙，这才招了灾？
李四为人老实，从来不做偷鸡摸狗的事，不会是因为这个，难道是八字属相上头冲撞了？
幸好沈公子手段高明，为他解了劫数，这才捡回一条命来，真是好险。
村长心里转了好几个弯，明月华无从知晓，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几个族老老神在在或坐或站，还有直接往地上一蹲，捏着长长的旱烟袋杆子，却克制着没有点上抽两口。
眀广仁又忍不住插口道：
“那窑洞不是封了么？难道真是动了地脉之气，得罪了山神？”
明月华简直想叹气。
这个大伯貌似精明，怎么说话这么不着调？
这得罪山神的帽子一扣，岂不是跟白莲教诬陷他的那一套如出一辙？
他是真不怕也被弄进衙门里头去蹲大狱？
明月华刻意表露几分不悦，端起茶杯慢悠悠品着，成心冷一冷他。
这种蹬鼻子上脸，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真不能给脸。
“你倒是快说呀。”
眀广仁还不懂看脸色地催促。
明月华眼皮子都没撩地继续吸溜茶水。
气氛逐渐尴尬。
眀广仁被这样当面打脸，也自觉讪讪，背脊塌下，下意识就往前蹭了蹭屁股，没再坐实。
村民瞅瞅俩人，也没敢说话。
眀广仁越发坐立不安，窘迫地互相搓搓手，张张嘴说一句我，却不知接着该说什么好。
他眼神有些茫然，透着些苦恼，似乎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怎么这个喜怒无常的沈公子又甩脸子给他瞧。
三岁小孩么？
再想起这小伙儿之前拿捏人的手段，眀广仁面色一僵，嘴唇渐渐抿紧。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沈明到底是外来的，心眼又多又坏，他是傻了才当他是自家人。
先头人家明白说，不是什么人都够格做他沈明的岳家，人家傲着呢，从头到尾就没看得起他们明家。
正沉默间，九红敲门进来，脆生生禀报：
“公子，县衙王捕头、守备府张参将和校尉府方二公子到了。”
“请！”
明月华高声应了，起身理理衣袍，笑着邀请。
“诸位高邻，贵客到，与沈某同迎如何？”
村长等人早被这一连串的名头唬住，战战兢兢应是，跟在他身后同时迎出。
“村长您请。”
明月华礼让。
“不敢不敢，沈公子你先请。”
村长连连推辞，落后半步以他为先。
一行人推让一二，才以明月华为首，浩浩荡荡出了书房。
刚刚走到院子当中，管家引着王捕头等人进来。
“贵客临门，蓬荜生辉，有失远迎，海涵海涵。”
明月华拱手扬声，笑吟吟快走两步迎上前去。
“沈公子客气！我是个粗人，姓王名全，排行第六，人送外号王老实，您喊我王六或者王老实都行。”
王捕头一脸胡茬子，挂着憨厚的笑，率先抱拳回话。
明月华可不会当真。
老实人怎么可能当上捕头？
“这位是张毅，守备大人左膀右臂得力干将！这位是方校尉的二公子方仲谋，少年英杰，大有乃父之风，前途不可限量！”
王捕头代为介绍。
“见过沈公子，王大哥谬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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