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看着呆在原地的徐月久，男人已经明白刚才那些话的真实性，不需要再次证实，也给算是给彼此留些薄面。
时闻听见自己的声音挣脱自己的怒意，从黑色幽冥之中缓缓飘来，不带任何温度：“徐月久，我竟然小看了你。”
他自嘲一笑，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受伤的痕迹：“你对我，到底有几分真心？”
时闻离开后，徐月久默不作声地坐在位置上，表情沮丧，沈梦娇自知刚刚说错话引来话题，小心翼翼地拉拉闺蜜的袖子：“月月，你还好吗？”
徐月久一下子扑到沈梦娇的怀里，身体颤抖，声音闷闷的，像是在哭泣：“我失恋了。”
沈梦娇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摸摸她的脑袋，柔声细语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女声抽抽搭搭，半点也没有被安慰到：“可是我很喜欢很喜欢他，这么结束了，还是有点可惜。”
“要不要去跟他解释，毕竟当时大家都还很小。”沈梦娇出主意。
“不要。”女生态度十分坚决，她直起腰，脸上的妆惨不忍睹，睫毛上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任谁见了都觉得可怜。
女生撇撇嘴，装着时闻一贯训斥下属的语气：“他肯定会说，我在找理由，推卸责任。”
这下沈梦娇也没有办法了，她叹口气无言地陪着自己的闺蜜。
徐月久环住她的腰，哭哭啼啼了半天：“好像没什么办法了，他不喜欢我了。”
深夜沈梦娇把徐月久送回公寓才回去，屋子里像往常一样整洁，但是却少了许多东西，徐月久一眼就能看出来，少了时闻的。
浴室里的女款情侣毛巾旁边空空荡荡的，连漱口杯也剩下一个。
徐月久拧开水龙头掬凉水洗了两把脸，暗骂自己矫情，原来一个人的时候，没事撸撸徐年年，再打打游戏，生活有滋有味，一点也不觉得寂寞。
现在跟时闻才谈了几个月恋爱，就变得矫情得不像原本的自己，镜子里双眼通红，像是一周都没睡好的颓废女人，一点也不像她。
徐月久有些无名怒火，顺手抄起手边的东西对着镜子一通噼里啪啦乱砸。
镜子脆弱，经不起这番折腾，从上到下裂出一条丑陋的痕迹，颇为碍眼。
徐月久双手撑在洗漱台上，面颊上的水珠掉落在大理石板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怎么就这样了呢？
虽然她曾经考虑过时闻知道过去的事情会怎么样？
也许会发脾气，也许会冷漠之至，可是当这一天真实发生，她还是觉得，自己有些无法承担失去时闻的痛苦。
不是没考虑过向时闻低头认错，可是他那样高傲的人，要是知道自己被人利用，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原谅对方。
她现在说多错多，在时闻面前晃荡，说不定会招来时闻更深的反感和厌恶。
可是什么都不做，还是有些不甘心。
时间会是良药，她比谁都明白，可是这次好像有些不想治好自己。
两人亲昵地在镜子前洗漱打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徐月久不忍再看转身离开浴室。
-
年后第一个工作日，徐月久满脸疲惫，拖着身子来到办公室。
春节刚过，寒气未消，屋里的中央空调还在持之以恒地工作着，女生进来就趴在自己桌子上，今天她自己打车来上班，工位上还只有寥寥无几的零星同事。
年前上交的稿子上面已经有了结论，今天约他们过来开会，评比出来几张图参加比赛。
徐月久虽然对自己的能力还没有自负到不可一世，好歹也心中有数第一批选拔不会被刷下来。
同事们陆续到来之后，大家一起到会议室开会。
总监助理公布了一串名单却没有徐月久的，原本神色恹恹的女生一下子提起了兴趣，心中暗忖：“最近新来了一批画手，难道他们这么优秀吗？”
然而还没等她细想，总监就宣布散会，请徐月久单独留下。
徐月久拉开总监陆岩身边的椅子坐下，探头看向助理手里的一摞资料，好奇地询问道：“总监，你有事情找我？”
陆岩将椅子向后一挪，椅子腿下面的万向轮在地板上发出些微声响，他把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向上推推，微微勾起唇角，镜片后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审视一番徐月久后才缓缓开口。
“你知道你的作品为什么没有经过第一批选拔吗？”
“跑题？还是交了未完成的稿子？”
女生心里自犯嘀咕，每次交稿之前都是她再三确认过的，不应该存在上交未完成的稿子。
至于跑题这件事，更是没头没尾的事。
这次的主题过于简单，就是以花为题，怎么画也不可能出错，何况她还动用了巧思，用了芍药花为创作内容。
古代男女用芍药花相赠，来表达之间的美好情谊，徐月久交稿的时候还有些洋洋得意，觉得自己的芍药花在一群外国花瓣里还是挺别出心裁的。
“你来看看这两幅图。”陆岩勾勾手指，让助理在投影仪上展示出两幅画，“这是你的，没错吧？”
徐月久点点头。
随即助手展示的第二幅图让她警铃大作，坐直了身子，不解地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助手展示的第二幅图，和徐月久的图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加了个滤镜，多染了一层颜色，芍药显得更加艳俗了一些。
陆岩盯着着徐月久的反应默不作声，过了片刻才开口：“我们这批新来的同事里面，有一个人跟你上交的稿子几乎一模一样，所以两份都先扣了下来，还没有参与选拔。”
“我没有抄袭，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徐月久一头雾水。
陆岩和助理无奈对视一眼，然后冲徐月久淡淡一笑：“陈菲菲也是这么跟我们解释的。”
陈菲菲就是跟徐月久“撞稿”的女生，新来的员工加上人美嘴甜，在办公室里很吃得开。
徐月久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正好陈菲菲发糖果发到她这里，看到徐月久愣在座位上发呆，一言不发地把糖果放在她桌上就到下一个同事那里去。
女生回神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捏着糖问右边的男同事：“路通，这是谁给我的？”
“嗷，这个啊，”叫路通的男生鼻梁上架着一副一本正经的黑框眼镜，闻言抬抬眼，“新来的陈菲菲给的，我也有。”
说完，也亮了亮自己桌上的。
徐月久冲他笑笑，转过身子做自己的工作。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跟陈菲菲撞稿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的传了出去，她去茶水间接水的时候，有几个同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看到徐月久立刻停止讨论，等徐月久刚一离开，又开始嘀嘀咕咕。
“你们说什么呢？”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常乐发现最近自家老板气压很低，只好来这层搬救兵，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老板女朋友的八卦。
徐月久还没有考虑清楚怎么跟陆岩解释，决定先把自己的底稿整理好让他过目。
谁知陆岩先找到了她，并且通知徐月久陈菲菲被辞退，以及徐月久通过第一轮选拔的事情。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事情解决，而且让陆岩没有异议的，只可能会是一个人。
时闻。
时闻夜晚本来是不准备回江景公寓的，毕竟白天看到女友跟男同事有说有笑，绕是谁的心情都会不好。
要不是没眼力见的常乐亲自汇报她遇到了麻烦事，他也不会兴师动众让陆岩调监控，开除那个新来的女生。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江景公寓的地下停车场，时闻懊悔地直捶额头。
人家都不把他时闻当回事，他却上赶着对人家好，活脱脱把自己的脸皮送给人家扔在地上踹。
你可真是够欠的，时闻暗骂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握拳猛地砸了一下方向盘，安静的停车场响起突兀的喇叭声，在寂静的上空久久盘旋。
既来之则安之，时闻向来对自己不苛刻，加上心里还存着点让女生主动来哄的小小心思，恨不得立刻出现在徐月久面前。
从小就缺少家庭的关爱，长大后又一个人在商界打拼，时闻原以为金刚不坏的内心，被徐月久那天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摔得稀里哗啦，他想让徐月久也难受，也尝尝被人忽视，被人抛弃的味道。
最让他难受的不是旧事重提带来的伤害，而是时隔这么久，旧事重提的徐月久是不是又要故技重施，再一次抛下他之后消失不见？
他不敢探求，不敢质问徐月久心中的答案，她说不离开，那他一定不会相信，毕竟她是有前科的人。
她说离开，他一定会发疯，拉着徐月久一起下地狱。
与此同时，徐月久在十六楼时闻家门口徘徊，女生穿着粉色的短绒睡裙，一头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到腰间，光洁的小腿从裙子底下露出，殷红的嘴唇微微撅起，整个人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几次犹豫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眼一闭心一横敲了敲门，但是无人应答。
也是，时闻肯定心里恨死她了，别说什么原谅了，没当场大吼大叫已经很有涵养了。
她抱着膝盖顺着门坐下，脑袋埋在双腿之间，喃喃自语着抱歉的话。
电梯叮的一声响起，皮鞋哒哒在她身边响起，徐月久也没心思抬头。
时闻上楼就看到在家门口那个缩成团的小球，心脏当时一软，但是还要故作生气地正色道：“让让，我要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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