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凭什么?这个问题问得好。”
时闻修长的手指在玻璃杯子上有节奏地轻叩,身子斜靠在椅背上,俊美清冷的脸线条流畅自然,他不发一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徐月久明艳白皙的脸颊,生生要在上面戳出一个洞。
“很久没有人这么跟我说话了。”时闻勾起唇角,嘴角的弧度带着不加掩饰的威胁。
凭时闻现在的身价和社会地位,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穷到周末去冷饮店打工的少年,但他这么冷下脸的样子,和当初那个清冷消瘦的男生却是有个八分像。
徐月久被他冷冷地眼神看得全身发毛,心底不禁暗骂道:神经病。
“可是法律规定,婚姻自由恋爱自由,爸妈都不包办婚姻了哎!”徐月久默默翻白眼,这是什么霸王条约?
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的朋友呢!
“嗯?”时闻微微掀起眼皮,不置可否地继续盯着徐月久。
女生觉得现在这种前男女朋友坐一桌的行为实在诡异,她左手揉搓一下自己的右臂,端起自己的餐盘,目光定定地说道:“我现在有事情要离开,时先生,不好意思啦。”
时闻收回自己的眼神,微微颔首,徐月久慌张地捧着盘子立刻跑路。
今天是厉建业和妻子韩娟的二十五年婚礼纪念日,后面侍者推上来的蛋糕也是结婚纪念日主题的。
原本是夫妻私人庆祝的日子,但韩娟性格外向而且热情好客,没事就喜欢给身边人打电话约着钓鱼烤肉,连自家猫咪三岁生日也要兴师动众地办个聚会邀请自己的朋友,所以这次收到请柬并没有人大惊小怪。
夫妻两个人站在台上,热泪盈眶地分享了这么多年的育儿经验和婚姻趣事,两人相望而泣,原本有些看这对中年夫妻笑话的人也渐渐被他们的情绪感染。
厉建业和韩娟夫妇两个人白手起家,几十年风风雨雨始终不离不弃,执手相守。
徐月久看到在前排自己的母亲在擦眼角,眼神微黯,也不知道母亲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失败的婚姻。
她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大厅绕到园中的玫瑰花园散步。
玫瑰花园的规模之大到见到它的人都会咋舌,倘若身置其中则仿佛在玫瑰的海洋里飞翔遨游,厉家高薪聘请植物专家特意照料这些红艳艳的娇嫩玫瑰,在这片玫瑰园里投入的资金用亿计算,全世界的玫瑰品种在厉家都可以找到。
月色如许,徐月久清凌凌地踩在玫瑰花园的石板路上,听着高跟鞋跟敲击在地上哒哒的声音,鼻前围绕着玫瑰沁人的香味,脑海里想的全是顾月清和她绘声绘色讲述玫瑰花园的来由。
玫瑰花园是韩娟还没有变成富太太之前的梦想,但是当时厉建业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挣的钱只能勉强维持家里的基本开支,根本没有能力承担得起妻子昂贵的梦想。
他知道妻子的想法之后,每次下班的时候,在回家路上必经之路上的花店总会为妻子买一支玫瑰花,虽然是一群特价玫瑰里品相最好的那一支。
有一年冬天下雨路滑,他没有留心脚下的路,骑着自行车摔得结结实实,回到家之后他一身泥水、头破血流的样子可是把韩娟吓得不轻。
厉建业一言不发地坐在板凳上仰头看着给自己上药的妻子,韩娟心疼到掉眼泪,一个劲地责怪丈夫不看马路。
厉建业拉开自己几处刮破的湿漉漉的羽绒衣,右手在里面摸索一阵,掏出一支花枝有些断裂的玫瑰,玫瑰的包装纸被雨水淋的有些肮脏,他用手擦干净脏水,笑着举给韩娟看。
听故事的徐月久当时还不懂爱情,看着母亲许久的停顿,趴在床上好奇地托着下巴问道:“那阿姨接下来说什么了?”
顾月清寻到床头坐下,长长地叹口气,接着讲道:“你韩阿姨和厉叔叔一起笑了,但是你韩阿姨笑着笑着又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徐月久:“……”
“这是两个神经病,但是神经到一起也是难得。”
年代太久远了,徐月久已经忘记,那时说“这是两个神经病”的顾月清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这是两个神经病”这一句话却深深刻在徐月久的脑海中,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如今看到这么壮观的玫瑰花园,徐月久念及顾月清对厉叔叔夫妇二人的评价,不禁笑出了声。
身侧半人高的花园矮墙另一侧突然发出响动,徐月久敛起表情,倏地回头,低声喝到:“是谁在那里?”
半晌那边没有人应答,安静到女生险些以为那声响动是自己在幻听。
正在女生准备抬腿离开的时候,花圃那端才有了回应:“我。”
徐月久站定,掀起眼皮,看着矮墙那端悄然出现时闻清俊冷漠的脸庞,她好奇地绕过花园矮墙看到时闻站在矮墙这侧的长椅旁,不禁咋舌:“你怎么在这里?”
“不想知道别人父母的爱情故事,”时闻重新在长椅上坐下,长腿微敞,脚尖碰倒了椅子脚边的玻璃酒瓶,叮叮咣咣发出一阵响动。
时闻的白色衬衣还是一如既往的整洁,散开的衣领露出一对精致小巧的锁骨,脖颈的流畅线条一路延长到衬衣之下。
他的语气带着些饮酒后的迷离,眼中承载着但不凑近他很难在玫瑰花的清香气息里捕捉到酒精的味道。
徐月久见到这一幕默默吞了吞口水,把眼神移向一边。
时闻调整好合适的角度重新窝在长椅之上,伸长手臂拿走座位一旁的西服外套,轻轻拍拍空位,“喂,要一起坐会吗?”
时闻的嗓音充满着喑哑,整个人落寞消沉,徐月久心一软,在他身侧的位置慢慢坐下,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两个人坐在一起谁也不没有讲话,后面是遍布玫瑰的花园,月亮高高悬在墨蓝色的空中。
没过一会,外面的温度渐渐降低,徐月久穿着短裙,但是裙子材质一点也不保暖,肩膀和手臂光裸着暴露在空气之中,才呆了一会就引得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紧接着是一个巨大的喷嚏声。
女生抽抽鼻子,四周的空气安静到连根针落地的声音也可以清晰听见,她眯着眼睛看着时闻腿上搭着的外套。
给我你的西服啊,给我你的西服啊,给我你的西服啊。
重要的话在心底默念了三遍,身旁的男生依然没有一丝反应。
徐月久身上的鸡皮疙瘩已经起了一层,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向时闻告辞的时候,一件西服外套兜头盖下,把她结结实实包裹在雪松的气味之间。
“夜间凉,没有带外套来吗?”时闻偏偏脑袋,似乎才注意到徐月久穿着单薄的裙子,深邃黢黑的眸子藏在纤长的睫毛之下,让人看不清楚情绪。
“没有。”徐月久一字一顿,丝毫不理会对方语气里的揶揄,伸出手裹好了外套。
时闻宽大的外套穿在她身上,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一般。
女生毫不在乎,索性脱掉自己的高跟鞋,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十个粉粉嫩嫩的脚趾露了出来,脚趾甲被她修剪的整整齐齐,每个上面都涂抹着亮晶晶的指甲油。
男人看着这一幕眼神微黯,眼神迅速挪开,唇角不动声色地上扬,却没有半分笑意:“杂志社的工作怎么辞了?”
“不想做了,”徐月久在时闻面前比在厉冉面前轻松得多,坦坦荡荡地说道,“感觉自己不是那块料。”
遇到休息室也不让吃东西的采访对象,真的很伤胃!
时闻轻嗤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拎起酒瓶灌了一大口,用手背蹭了一下唇角:“倒是有自知之明。”
徐月久:“???”
在月光下,女生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睛显得格外大,她看了身边清冷淡漠的高大身影,挑眉问道:“一会跳舞,你会去吗?”
“不去了,一会我跟厉叔叔辞行就早早回去了,今天……”他仰起头看了一眼明亮的皎月,低头轻笑,声音清越沉稳,“我有点喝醉了。”
徐月久望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猜想他可能是想到自己离世许久的母亲,撇撇嘴巴,无力的安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最终化成一句:“早睡也好。”
舞会开始的时候,徐月久是被顾月清夺命连环call叫回去的,她伸手捏着身上披着的西装想脱下来还给时闻,时闻说下次有机会,徐月久冷得厉害,便不再推辞。
等她赶到的时候,舞会已经开始,厉建业和韩娟两个自然而然在跳舞,看对方的时候眼里尽是汹涌澎湃的爱意,顾月清和一个她不认识的叔叔在舞池之中翩翩起舞,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徐月久寻了个位置,披着时闻的西服外套缓缓坐下,远远看着舞池里的一举一动。
厉冉陪他另一个阿姨的女儿跳完舞,透过人声鼎沸的大厅,一眼看到角落里坐着的徐月久。
他大步流星走到女生面前,看到徐月久身上披着时闻的衣服,心底一沉,面不改色地打招呼:“刚才没有找到你,你去哪里了?”
“啊,”徐月久嘴角边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红唇微启,“我去玫瑰园里看了看。”
“很不可思议吧,”厉冉自然而然地在她身侧坐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舞池里含情脉脉的父母二人,“我妈还是二婚才遇到了我爸,别人都觉得这份宠爱有些不真实,我有时候也觉得爸妈的爱情太梦幻了。”
末了,他笑着摇摇头,补充一句:“有父母在这里做榜样,不知道自己以后要找个什么样的女生结婚,才能有这样的爱情。”
“韩阿姨会帮你把关的。”现场的女孩不少,大概韩阿姨今天这次的聚会还有别的意义。
“那你信自己会遇到这样的爱情吗?”厉冉倚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看向徐月久,目光灼灼。
“不信。”女生莞尔,干脆果断地回答,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厉冉的笑容僵在脸上,刚刚进门的高大身影闻言身形微怔,停下了抬起的长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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