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3章


第1633章

        那些年的陈南,很努力的活着,从国企的职员到项目经理,从项目经理到跳出国企自己承包工程,一个农村来的小伙子能努力奋斗的所有情节都在陈南身上发生,我看着这个称谓了我丈夫的男人,努力工作,努力学习,努力的赚钱,努力的做着他可以做的一切。买了我们自己的房子,买了车子,又换了新的车子和新的房子,旧房子腾出来给我爸妈住。在我妹妹吴沫沫有机会出国留学的时候,又同意把家里的积蓄拿出来作为沫沫留学的费用。

        他也爱着儿子,可能因为他从小没有了父亲,陈南把他从小缺少父爱的遗憾都加倍给了陈濯。

        看着这个男人忙进忙出,忙工作、忙儿子,忙这个家庭的衣食住行。很多时候,我甚至都有些庆幸于当时把选择定成他是一个非常正确的的决定。我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过,我是不是应该对这个男人好一点,是不是应该对他温柔一点,是不是应该为了他做出改变。但是每次我都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我改变了,吴真真不是以前的吴真真了,那么这个男人还会是一如从前吗?

        我依赖陈南给我的一切,所以我选择不改变。

        后来陈南在建的工程出现问题走到了破产的境地,和很多白手起家的人一样,孤注一掷赌输了的后果是倾家荡产,因为底子太薄,唯一的退路是退无可退。自此一边还债和一边养家是压在这个男人头上的两座大山。他跟我见面的时间少了,跟我说话少了,他不是在工地就是在学习考证,除了按时交家用,我和他的交集很少。我能想得明白这个男人,天生的自卑让他在困境面前选择封闭自我不语他人,天生的自傲让他在困境面前选择了自我奋斗意图破局,这种男人,只会与人分享白天他好的一面,留给自己的是夜晚独自舔舐伤口。我想过和他好好沟通,但是也怕伤了他的自尊心,而且,我怕一旦我放下在他面前的高冷,是不是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变成了我害怕的那种追逐的失衡。就这样,我们本来需要的沟通在陈南破产后的忙碌里一直都没有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红玫瑰》有句词是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陈南是因为什么爱上我追求我,我又是因为什么选择陈南,回溯故事的起点,我选择继续做陈南仰望的女人。这种选择不需要心理建设,想起爸妈的婚姻历程,想起听闻来的别人的故事,想起我经历过的男人,每个故事每段关系,都昭示一个道理,人是动态追逐的,如果不用追逐了,要么消亡,要么转向别的目标继续追逐。

        我依旧像是那只一直飞不曾落地的无脚鸟,飞过江城春夏秋冬的天际,越过此处的繁华,飞向那处更甚的繁华,我飞过陈南的十年,飞过他和我相伴的岁月,飞过和他的过去,飞过和他的现在,但是现在我不知道接下来要飞往何处了。我累了,累到渐渐看不清他的脸,累到渐渐模糊了他的轮廓,累到我还是只能一直飞,却不知道已经和他渐离渐远。

        我想过停下来回头找寻他在我记忆里那道熟悉的身影,可是岁月啊,何曾给过人停留的机会呢?也何曾给过人回头的机会呢?我们都是只能不停的往前,飞向我们每一个人的未来,飞向那个延续了现在的未来,从此只有眼前路,再无身后身。

        在这个时间段,我的世界里出现了另一个男人,高大、儒雅、帅气的许高峰,国华地产的总经理。每个人在美好事物面前都会仰望和期许,陈南会如此,我也会如此,这个社会又有多少人不会如此呢。我在家庭的灰暗和许高峰带来的光明里,选择了迎向光明。在这种婚外的光明里,我的心开始神往另一个世界,另一种生活。

        我可以感同身受陈南的低谷,这种困境也让我压抑,从小到大我没有经历过这种失败,我有种隐隐的害怕这次的失败会一并让我跟着万劫不复。这时候许高峰的出现,给了踟蹰困乏的我一缕新的阳光,在他们的那个世界,豪车、高档酒店、高端会所,没有催债、没有破产、没有每天压抑不知道前路在何方,不知道哪天是灰暗的尽头,那天可以重新开始。许高峰给我看到的世界,是事业上的意气风发、挥斥方遒、指挥若定、举重若轻,生活上的富足大气、愉悦惬意、舒快闲适、轻松安逸,和跟陈南的婚姻现状形成鲜明的反差。我承认,我沦陷了许高峰带给我新世界。

        在许高峰身上,我看到我想要的生活,我看到了想要的男人的样子。陈南拼尽全力不能带给我想要的生活,陈南努力想要成为的样子,就是现在许高峰在过的生活,就是现在许高峰的样子。与其说,我沦陷在了许高峰给我的梦幻里,不如说我沦陷在了自己一直追求的目标里。

        抛开对道德标准的讨论,每个人想要自己想要的,都没有错。我也认为没有错,我只是想要我想要的生活,想要我想要的男人。匹配道德标准的讨论,我做得不好的是在和陈南的婚礼里出轨了,给他戴上了对男人来说耻辱的绿帽子。

        可是,生而为人,谁又不是被现实裹挟的芸芸众生。众生皆苦,苦是生活本真的样子,因为苦,所以但凡有一点不苦,都是甜。我的苦,在于那时候的我和陈南的现实,我们看不到未来在哪里,未来是怎样的,这种未知的恐惧,是最深入骨髓的苦,苦到遍寻不见一点甜,就是有,也会被苦掩埋,视而不见。

        后来我和陈南说过,我第一次跟许高峰发生关系的时候,那天本来是我准备趁结婚纪念日跟他好好沟通,一起解决我们的问题,一起为未来想办法。那天陈南打电话的时候说不想花钱,所以没来。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给我打电话之后,中心行的行长给我打电话,让我作陪参加应酬中心行的大客户,也就是后来跟我纠缠在一起的国华地产总经理许高峰。行长的话意味深长,那是行里想拿下的大客户,希望我能够抓住机会好好表现。

        没有人知道,那天我穿上陈南钟爱的米黄色套裙配白色蕾丝抹胸,画上他见到会惊艳到两眼放光的美丽妆容,在他追我时带我去过的那家高档酒店定了我们都爱吃的那款情侣套餐给他打电话等他来,本意是为了延续我跟陈南的故事,结果却是开始了另一段故事。可叹的是,两段故事完全背道而驰。

        看到许高峰的第一眼,我可以感受他眼光里燃烧了的火热,这种火热穿透酒席扑面而来,瞬间将整个饭局灼烧升温。以前陈南眼里的火热是激荡中带着内敛,而许高峰眼里的火热只有疯狂。许高峰不停的找我说话,一杯一杯的找我喝酒,觥筹交错间许高峰眼里的火热灼痛了我看向周围的彷惶,灼痛了之前我放下陈南打来电话的怅然,灼痛了陈南回电话之前我内心里若有若无的期许。

        于是,我一杯一杯的和许高峰喝酒,旁若无人,也不想理会旁人。可能其他人也看出来了许高峰想什么,饭局随着其他与席的人纷纷找借口离去而匆匆终了,行长走得最早,走之前还大有深意地叮嘱我好好招待许总,欧阳筱筱拿来当靠山勾搭上的这个老匹夫,察言观色的功夫一流。

        只剩许高峰的我在桌上,我冷冷的看着这场饭局,也冷冷的看着许高峰。

        “你是不是心怀不轨?”

        “这么明显吗?”

        许高峰的洒脱不掩饰,让我吃惊。这是一种身居高位的强大自信,面对我的清冷,他的洒脱像是剑客指向对手的起手式,是客气,也是挑衅。

        陈南不曾洒脱过,出身底层的他,做不到洒脱。许高峰这种人上人,无处不在的洒脱。

        我有时候想,如果陈南也洒脱,该多好啊。

        生活在弱者头上是重担,孑孓而行;生活在强者头上是征服,肆意挥洒。

        这一刻我突然升腾起一股怒火,我起身去关上了包厢的大门反锁上。我走过来拽起这个潇洒地坐在原位像在观赏一件艺术品一般看向我的男人,那一刻,我拼尽身体的所有力气,也拼尽心里所有的力气,推倒了他。

        就在餐桌上,我推倒了许高峰,推倒了我今天为了陈南而做的一切准备,推倒了在这之前为了今天和陈南约会聚餐的所有努力和挣扎,推倒了和陈南相伴十年的过去,推倒了和陈南的未来。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当时的想法,我心里带着怒火,我心里带着委屈,我不知道我愤怒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委屈的是什么。我就这么愤怒而委屈,犹如英勇赴死的母狮子,粗暴地推倒了眼前这具身体,我看不清这是谁,他可能是许高峰,他也可能不是许高峰。不管他是谁的具象,我都会义无反顾、拼尽全力推倒。生活不曾给过我们一丝温柔,我们迷恋在这已经将死的生活里又有何用?

        这一刻,我要不顾一切推倒的,其实不过是我的内心。

        我想那个过程里,我的眼里一定偷偷留下过泪水,隐藏在氤氲间,滑落不知处。

        女人和男人像旗鼓相当的两个对手,在餐桌上、在车上、在宾馆,像生命初始时的本能,更像生命终结时的决斗。如果命运是一场决斗,不能活着,那死去吧。

        决斗持续了两天,两天里我抛开了世间的一切,断开了与世间所有的联系。两天,陈南没有找我,也可能他找过但是找不到我。我也没有找他,也可能不想找他。两天,没有丈夫,没有儿子,没有亲人朋友。两天,没有家庭,没有工作,没有不想见的人不想做的事,没有希望,没有失望,没有绝望。两天,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

        后来,我成为了许高峰的情人。

        后来,我看到了我想看到的世界,我过上了我想过的生活,我体味到了我想要的感觉。

        后来,我怀了许高峰的儿子。

        后来,我终于失去了陈南。

        后来的陈南不再是以前的陈南,我失去的是以前的陈南,那个腼腆过的年轻人,那个见到我眼里会燃烧过火热的男人,那个分裂在自卑和自傲的挣扎里的男人。

        陈南报复了吴耀宗,报复了肖建忠,报复了许高峰。

        陈南也报复了我,报复了我爸妈,报复了吴沫沫,报复了欧阳筱筱。

        那个来自竹林湾的农村男孩,用他在竹林湾的方式,在江城这个大城市做到了竹林湾的一切。江城在他的手里,变成了人生三十的竹林湾。

        陈南在竹林湾的时候还没有遇见我,在江城这个人生三十的竹林湾,也不再有我。我想不管是在竹林湾,还是在江城,他都是孤单的,既害怕又要坚强。所以他挣扎,所以他分裂,所以他自卑又自傲,所以他在假面和真面之间主动或者被动地切换着。而我再也认不清那是我和他的十年。

        我也曾想过,如果我在他害怕的时候抱紧了他,给他温暖,是不是在他坚强的时候他也可以抱紧我?没有那么多如果,匆匆十年,快得好像那些发生细细想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快得来不及给出假设,一切都已经发生,突如其来,恰如其分。

        我的半生,其实很简单,简单到跟陈南的十年里,可以记住的东西不多,简单到失去陈南的日子,可以跟陈南发生的纠葛也不多。原来我只是那个工厂家属院出来的小家小户的女子,我在各样的世界来了又走了,我留下的东西不多,同样的留下我的东西也很少,少到我只是在人生三十来过又走了,什么都没留下。

        我爱过陈南吗?或者说我爱过许高峰吗?更多的追问,比如我爱过年轻时候的江涛吗?或者说我爱过那些跟我有过关系的男人吗?如果男女之间一定要用爱和不爱来界定的话,我想我是爱过陈南,爱过许高峰,爱过江涛,爱过那些跟我有过关系的男人。

        可是,也仅仅是爱过吧,不会爱太久。爱是很短暂的,它是时间轨迹上的一个点。这个点是当时,在当时之前是过去,在当时之后是未来,除了那个在时间轴上的节点,我没有爱过。

        我一直爱着的,应该只有我自己。我的爱很小,小到容不下太多的人和事,小到留不住太长光阴。

        爱是停留,无脚鸟的命运是不停向前飞,于是只能错过.............

        注:吴真真篇是一位偏爱吴真真的读者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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