醍醐灌顶
“岑老师,你等我一下。”林蒹和岑楼聊了一会后,她突然放下话筒,飞快地跑上楼,又很快又跑下来,手里还拿着岑楼推荐的习题集。“我有个题没看懂……”林蒹开始对着电话念题,念完后又安静地听岑楼解答,两人隔着电话一问一答,全然忘了谈江野的存在。
大约讲了三四道题之后,林蒹突然看了一下时间,赶紧跟岑楼道歉:“对不起啊,我忘记看时间了,讲这么久浪费你电话费。”
“没关系,学校的电话,市话不收钱。”岑楼笑着说,“我明天就要出差了,到下周三才回来,这几天你有问题解决不了就攒着等我回来。”
林蒹恍然大悟:“难怪你今天给我打电话。怕我万一想问问题找不到老师着急吗?”
“对。”岑楼说,“你哥把你交我手里,那我肯定得保证你考上。”
他说得笃定,林蒹也受到了鼓舞,但想想自己的实际水平又按住了即将起飞的心,先给他透个底:“你要是看了我高中的成绩单可能就不这么自信了。”
“不是自信,是对你有信心。”岑楼说,“你理解能力不错,只是基础不牢而且缺乏练习。”
“真的?”岑楼几句话说得林蒹眼睛都亮了,“那我要是考上了,我就要去说我哥,以前我成绩不好就怪他不会教。”
岑楼又是一阵轻笑:“好呀。不过接下来你得听话,照我说的方法去复习,不可以偷懒。”
“那没问题!”林蒹拍着胸口保证。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林蒹说得铿锵有力。岑楼便笑着给她布置了接下来的任务。
因为岑楼的一通电话,林蒹沮丧的情绪一扫而空,感觉自己又行了。而且从小到大,她好像从来没有学得这么愉快过。
通话结束,林蒹看了眼挂钟,时间还早。她放下话筒准备趁着现在鸡血上头赶紧上楼再做会题。结果一转身,发现谈江野居然不声不响地坐在不远处的桌子上看着她,日光灯惨白的灯光自他头顶落下,在眼底汇聚成几点寒芒,把她小小惊了一跳。
“你怎么还在?”感情她打多久电话谈江野就在旁边听了多久?林蒹奇怪地看了看他,正要越过他回二楼,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抱着习题集转过身来,飞快扫视了他一遍,再次开口时语气有些不善了:“听完可以放心了?我们君子之交,坦坦荡荡。”
坦坦荡荡?你可能心怀坦荡,那小白脸绝对包藏祸心!谈江野想这么说,可看着林蒹的表情却觉得他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信。
林蒹也没给他思考的时间,说完话就抱着习题集往楼上走了。谈江野下意识地从桌上跳下来跟上她。眼看着林蒹“蹬蹬蹬”往楼上跑,他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林蒹!”,林蒹停下来,站在楼梯,居高临下,眼底满是疑问。
谈江野还是没忍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小……小老师对你这么热情,肯定别有所图。你自己当心点。”
林蒹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继续上楼。
谈江野几步跟了上去:“你别不信啊,敢不敢不打个赌?”
林蒹侧身,有些好笑地看他:“我干嘛跟你打赌?就岑楼的条件,他要真对我有什么想法我稳赚不赔好吗。”
谈江野张了张嘴,半天没出声。
“行了,我自己有分寸,用不着你操心。”林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径直回房了。
谈江野原地站了半天,才从惊讶中缓过神来。林蒹居然真的对那个小白脸有意思?!他拿起杯子灌了一大口白开水,回想起这些天林蒹的变化,以及他看到的她和小白脸相处的情形,不得不承认,跟小白脸在一起的时候林蒹确实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样子,他还从没有见过林蒹用近乎仰慕的眼神看谁。
谈江野一阵烦躁,又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一想到林蒹以后很可能要跟那小白脸恋爱结婚生子他就觉得心里有火在烧,却也不知道火从何处来。想来想去,应该还是小白脸太不靠谱,刚认识没几天就对姑娘大献殷勤,人品可想而知。可林蒹已经被迷了眼,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能靠他多盯着点。
林蒹带着任务回到房间,开始着手执行的时候才发现岑楼讲话温柔,但布置任务却可以用“凶残”来形容。林蒹把他布置任务捏在一起,看了一下厚度,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要打退堂鼓。可退缩的念头刚冒出来,岑楼那句“不是自信,是对你有信心”就响了起来,温柔又坚定,让人不忍心辜负他的信任。
X!林蒹小声爆了句粗,骂自己。她明明自己想要改变,怎么能刚起步就退缩呢?而且岑楼也说了,她现在进展缓慢是因为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等习惯培养好了,复习只会越来越顺利。
林蒹定了定神,打开风油精往太阳穴跟后颈都抹了些,刺激的凉意激得她浑身一激灵,脑子似乎都跟着清爽了不少。她打开书开始复习,不再胡思乱想。就像岑楼说的,有自我怀疑的时间不如做点实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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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习的时间比想象中过得更快,林蒹一开始靠堆时间,慢慢的,她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长了,心性比少年时沉稳,原先不懂的那些知识点理解起来居然没有她记忆里的费劲。而且题目越做越顺手,所谓一通百通,正如岑楼预料的那样,当她慢慢进入状态以后,效率自然而然地大幅提高。岑楼布置的原本觉得不可能完成的复习任务最后居然踩线完成了。
当然,也幸亏这些天厂里没有急单。没有意外事件打断她的学习计划。
从上学开始,林蒹还是从未这么自觉的学习过。当岑楼出差回来,打电话检查学习进度的时候,林蒹像小孩子考了双百分一样兴高采烈地跟他汇报学习情况。岑楼的声音听起来也很高兴,还顺势提出接下来要“加量”。
林蒹刚尝到甜头,干劲十足。一口答应下来:“可以可以!我现在做题快多了,你加……喂!”
她话没说完,话筒被等在一旁的谈江野给抢了,谈江野都没跟岑楼自我介绍,劈头盖脸就问:“你能不能有点数?你知道她每天复习时间多长,学习多累吗?又要工作又要看书做题,人也不是铁打的。对,就为了完成你布置的那些破题,她晚饭都是随便扒两口,身体要是搞垮了我跟你没完!”
林蒹听他越说越离谱,劈手把话筒抢了回来,顺便飞起一条腿阻止谈江野再靠近。“凶神恶煞”地瞪着谈江野,跟岑楼急声解释:“没有的事!你别听他胡说,我根本不累。”
岑楼“嗯”了一声,短暂地沉默了两秒后,问:“刚才那位是你……表哥?”
“啊?啊,对!”林蒹先是一愣,继而想起来在补习班门口的胡诌,暂且认下了这门亲戚。
岑楼又问:“这么晚了,你跟你表哥住一起?”
额,果然,一个谎言要用无数的谎去圆。不过听起来岑楼好像还不知道她结婚了的事。也对,她领证的时候她哥早大学毕业了,他也不爱八卦,肯定不会没事跟岑楼说妹妹结婚的事。林蒹本来就不想对外公开她和谈江野法律意义上的关系,便顺着岑楼的“误会”硬着头皮瞎掰:“对啊,我来盐港这边就一直住他家里。”
“原来如此。”岑楼听后没再继续追问,转而详细问了她的作息时间,思索一会后,林蒹听到了电话里传来一阵钢笔写字的沙沙声。“刚才是我疏忽了,你白天要工作,再加量对身体不好。这样吧,这周天把习题集带出来,上完补习班找个地方我给你精简一下练习。”
有名师指导,林蒹自然千恩万谢地答应了。谈江野在一旁听得直冷笑,小白脸还挺阴险,不放过任何一个见面的机会呢。
“啪!”挂了电话,林蒹一改刚才对岑楼时的和颜悦色,一巴掌拍桌子上,怒视着谈江野。
“干嘛?想打架?”谈江野往后一仰。
林蒹咬牙切齿地喊出他名字:“谈江野!我们怎么约定的?说好了不在外说我俩的关系,你倒好,我晚上跟人打电话你非要旁听就算了,还不经过我允许抢电话。让人家误会了怎么办?”
“哎哟!”谈江野啧啧两声,“我就跟他说点实话,看把你急的。你不是跟他坦坦荡荡没别的关系么?那你还非要在他面前维持单身形象干什么?单身能让你考分高啊?再说他是你哥同学,就你刚才那么蹩脚的谎话还能瞒过人家?”
林蒹被他的几连问给问懵了,好一会都没吱声。
就在谈江野觉得自己占理的时候,林蒹忽然若有所思地说:“……是哦,你说得对,下次见面我再好好解释。”
谈江野看着她的好像醍醐灌顶的样子,顿时觉得有点不妙——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岑楼放下电话,回忆起林蒹的所谓“表哥”,虽然只见过一次,但他记得两个人五官完全不像。当然,表兄妹长得不像也正常,可他偏偏想起来大学的时候的一件事。大约是大三的时候,一向好脾气的任苒发过一次飚,是因为他妹妹一声不吭跟人跑去盐港做生意,还把他爸气到住院。而拐走他妹妹的,是邻居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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