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我书房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先歇着。”
听到这话,谭清音心里已如明镜,这样也很好,她还愁苦今晚该怎么办呢。
虽然成了亲,但她还是觉得眼前人只是个陌生人,要是让她和他做那些亲密事,她可能做不来。
裴无站在她身前,俯眼望她,见她若有所思下,然后轻轻“嗯”一声。
知道她是同意了。得到应肯,裴无转身往外走,还未走到门口,忽然身后“咚”一声,紧接着一阵倒吸气声。
身后火红嫁衣的少女跌坐在地,乌发凌乱,弱质纤纤。
谭清音手撑着地,不用看也知道知道男人在看自己。她抬起眼,悄悄望他一下,尴尬解释道:“我、我想起身送送你的。”
她绝不想承认,其实她是想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哪成想嫁衣冗长繁重,她又半天没吃东西,起身时眼前一黑腿一软,直接摔地上了。
若不是裴无还在,谭清音恨不得捶地,丢死人了,这也能摔倒。
谭清音手撑着地想站起来,却悲催发现,她好像磕到了腿,这么动一下,疼得她眉头皱起,脸色泛白。
裴无见她半天未起来,他干脆上前俯身,手臂穿过她膝弯,将谭清音横抱起。
谭清音猝不及防被抱起,她惊慌抬头讶异看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下颌紧绷,整个人气势凌厉万分。
睫毛颤抖,气息紊乱。
她双手无处安放,只得攥紧身上嫁衣。
裴无抱着她走到榻前,将她放在榻上后,看见她额上汗涔涔,他淡声问:“哪里疼?”
谭清音轻轻动了动腿,一阵钻心的痛楚袭上来,她皱着小脸,抿唇回道:“膝盖疼。”
“得罪了。”
谭清音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为何要说得罪,她瞪圆眼,惊讶地看着裴无——他蹲下-身,手按在她小腿上,撩开层层嫁衣裙摆。
细白的小腿骨肉匀称,像是洁白无瑕的美玉。膝盖上红红一片,有些破皮泛肿,看着可怜。
裴无眸子微微缩了下。
他伸出手轻轻碰着,想确认是否是伤到了筋骨。
肌肤裸露在外,空气里的凉意仿佛渗进了皮肤里,小腿被男人握在手中,肌肤相接的地方好像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些痒痒的。
红肿的膝盖被人触碰,谭清音微微后仰,瑟缩了下,嘴里叫疼。
裴无见状,他起身对外吩咐道:“去请大夫过来。”
门外候着的下人尊声应是。
说罢,他一声咕噜咕噜的肚子叫声响起。
“我其实是饿了……”声音细如蚊呐。
说完,谭清音脸颊滚烫,她低下头,不想让他瞧见自己的羞赧。
裴无垂眸看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嘴角慢慢绷直,果真……是麻烦。心里虽是这样想,却对外面说:“再让东厨给夫人送些吃的过来。”
……
“夫人还请放心,只是皮外伤未动及筋骨,修养几日便好。”
大夫拎着药箱,临走时又对裴无说道:“不过这两日还需大人注意些,莫要有大动作。”
新婚夫妇,洞房花烛,年轻人难免克制不住。
裴无听了脸色一黑。
红烛灯光下,谭清音坐在桌旁,对着满桌的小菜,一小口一小口吃着。
她太饿了,光顾着吃,连裴无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还是云秋提醒她,“小姐,姑爷就这么走了?”
谭清音咀嚼的动作没停,待咽下后她替他解释:“哦,他说有要事需要处理。”
云秋替她布菜,心里想,有什么要事能比新婚夜重要。若是裴府里的其他人知道,新婚夜男主人都未留宿婚房,以后不知道会不会给自家小姐脸色看。
谭清音知道云秋在担心什么,她温声道:“云秋,你别担心啦,没事的。”
她觉得这样就很好,不在一个屋檐下,她至少不用觉得尴尬。
谭清音一直以为她们家人丁是少的,没想到裴府的人比谭府还要少。
况且,裴无也确实没有她先前想的那样可怕。看来,传言还是不可信。就像京城那些人老说她病得快死了,虽然她身体是弱,还有一部分是她装出来的。
——
谭清音昨夜睡得很晚,起先她累及躺在床上,原以为很快便能入睡。可一闭眼哪哪都不舒服,不是她熟悉的床,也不是她熟悉的被子。陌生的气息包裹着自己,她就这样睁着眼胡思乱想,一直到下半夜才沉沉入眠。
她睡足醒来的时候,人还是有点迷迷糊糊的。看见窗外天光大亮,她噌地坐起身来,心下又想起昨夜裴无对她说的话,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又软绵绵倒下,靠着引枕而卧。
谭清音恹恹地躺在那,云鬓松挽,乌发堆在颈肩,瓷白如玉的小脸贴在鸳鸯喜被上,她细眉微蹙,幽幽叹了口气。
她想她的床了,也想爹爹娘亲。
她那双好看的杏眼红红的,揉了片刻,谭清音轻声唤人进来服侍。
云秋听见小姐醒了,她带着身后人进屋。
“夫人好,奴婢叫盈月,往后和云秋姐姐一起服侍您。”盈月跟在云秋身后,恭敬道。
谭清音轻轻撇过脸望盈月,她比寻常女子要高些,面庞清秀,看着英姿飒爽的。
“小姐,盈月会武功的!”云秋高兴道。
“真的?!”谭清音惊讶。
盈月谦虚道:“只是些三脚猫功夫。”
“那也是厉害的。”
谭清音自小便羡慕她们习武的,可是她身子骨实在有些。
她跟唐钰练过一日,没想到回去之后便心悸发慌,从那以后她也就不敢想了,只在一旁安静地看唐钰练。
今日是新婚第一天,虽然无需敬茶,然云秋、盈月二人还是将她梳洗盛装,打扮得风姿绰约。
谭清音坐在妆奁前,听盈月说,昨日她磕破腿,府上请大夫被人瞧见了。没想到传到外人口中,就变成她新婚夜气若游丝,差点去见了真阎王。
云秋气愤道:“这些人咸吃萝卜淡操心。”她家小姐身体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差的。
谭清音这些年倒是已经习惯了,反正她活得好好的,旁人怎么她也不在乎。
盈月看着眼前一身锦衣鲜丽的夫人,心中不由将祁明骂了一通。
她被大人派到夫人房中前,祁明偷偷告诉她,夫人是被首辅娇生惯养长大的,原以为她是个不好交道的主子,没想到相处下来温温和和,脾性跟个小姑娘似的。
虽然裴无休沐三日,但谭清音并未在府中看见他。盈月告诉她,大人一早便出府办事了。
盈月跟在谭清音身侧,她说往后夫人便是裴府的女主人了,要带着先熟悉熟悉裴府。
裴府内亭台楼榭,廊宇交错,花树蓬蓬簌簌,廊柱上挂的红灯笼与“囍”字都还未取下,俨然昭示着昨日的喜事。
谭清音绕着裴府大大小小转了一圈,这裴府倒是精致又阔朗,就是没什么人,看着空荡荡的。
因为昨日磕破的膝盖隐隐作痛,谭清音并没有逛多久。待回到正院中,她远远见一老伯抱着个盒子站在门外。谭清音想那应该就是裴无口中年事已高的老管家。
徐伯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裴无成婚,他看着眼前俏生生的小姑娘,想起往事,他渐渐眼圈泛红。
谭清音有些无措,她温声道:“您是管家爷爷吧。”
他抱着盒子上前,躬身道:“小夫人好,从今往后您便是裴府的女主人了,按照规矩,这掌家之权也交由您了。”
说罢,他将怀中盒子捧上来。
谭清音呆住,她困惑地看着盒子,又看了一眼徐伯。
徐伯笑着解释道:“这里头是裴府的账务和库房钥匙,往后便由您来掌管了。”
谭清音摇头,她说不要,“还是管家爷爷您保管吧,我、我什么都不会呀。”
“万一我没管好,或者算错了帐——”
“小夫人别怕,裴府上下清净,没什么大事,您就放心吧。”徐伯知安慰她。
徐伯知她年纪小,害怕自己办不好,然府中这些年也并无大事,这掌家之权也是为了让她在府中立下威信。
“好吧。”谭清音接过,抿唇小声。
要是她管着管着不小心将裴府管破产了,可不能怪她。
——
三日后归宁,谭清音早早便起来洗漱梳妆,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家见爹爹和娘亲。
裴无一身玄衣劲装,腰间玉带收得略紧,衬得他整个人肩宽腰窄。他负手立于廊下,身姿巍峨峭挺。
少女发髻挽起,与新婚夜浓昳明妆相比,这会儿薄妆玉面,整个人像一阵清风,轻盈又舒畅。
她提裙脚步欢快地跑到他面前,嘴角噙着浅浅笑意,乌黑的眸子亮亮的,“大人,我们走吧。”
裴无问:“膝盖不疼了?”
谭清音顿时羞赧,想到那夜糗状,她摇摇头,头上金质步摇也跟着轻颤微摇,“已经不疼了。”
马车已在裴府外候着,裴无上马车时顾虑到谭清音的膝盖,他朝她伸手。
看着眼前出现的大手,谭清音讶了下,继而明白。
她将手放在他掌心,握着,借他的力登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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