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你不过是个猎人
“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升降梯降落到地面就是与小教堂相连接的通道，只需要拐个弯，就能隔着木门听到小教堂内传来的声音。虽然教堂除去加斯科因神父的两个女儿，几乎都不是健谈的人，但教堂毕竟人多，一两句谈话声汇聚起来就可以让门外的人听到。按理说泽林现在应该听到教堂的声音，狩魔猎人对自己的听力一向有信心，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的确不会有声音，因为小教堂所有人都和那些感染兽化症瘟疫的镇民们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唯一清醒的人只有红衣巫婆，她正用那双超过一米长的干枯手臂把一个个陷入沉睡的幸存者摆好睡眠姿势。有些装着熏香的陶罐碎掉了，估计是有人陷入沉睡的瞬间正好倒在陶瓷罐上，阿梅利亚额头上有一块淤青，应该是摔倒时碰到台阶或雕像。
泽林走入小教堂，红衣巫婆循着开门时望了他一眼，随后收回目光，继续整理起小教堂来。
“解释，请给我一个解释吧，猎人，嘻嘻嘻。”
老巫婆还是没变，说话声音和腔调还是那么让人感到惊悚，不过在外界剧变下，不变反而让人放心。
“你要我给你什么解释，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都睡着了？”泽林本以为血月只会对感染兽化症瘟疫的镇民们造成影响，他不清楚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不过联想到狼人会在月圆之夜失去控制的兽化，史凯利杰群岛的狂战士喝下血液会变成野兽，也许这里的月亮与兽化有关，可小教堂的幸存者们，他们没有兽化。
“他们陷入了梦境。”声音从泽林左手边响起，这时狩魔猎人才意识到，他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小教堂的幸存者身上，以至于没发现站在小教堂门口左边的人影“拜尔沃金斯的蜘蛛消失了，没有了它，我们谁都无法阻挡仪式进行下去”乌鸦猎人的羽翼斗篷随着主人的走动猎猎作响“很高兴见到你还活着，猎人。”
“我也是，乌鸦。”泽林握住乌鸦猎人伸出的手，她没戴手套，手指苍白好像大病初愈的病人“你们看起来知道很多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一些呢。”
“我是艾琳，不是乌鸦。”
“好的，艾琳。向我解释一下吧。他们不会有危险，对吧？”后半句是指陷入沉睡的幸存者们“该死的，我可不想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你放弃了自己作为猎人的职责，和酋拉一样，放心，你的努力没有白费，他们很安全，至少暂时是安全的。”艾琳重重的咳嗽起来，她捂着腹部，虽然带着面具，可急促的呼吸声表明她一点都不舒服“现在我们都是安全的。”
“我听到你被切开肚子时的闷响，还有濒死前的痛苦，艾琳，别说话了，你在梦境已经是一具尸体，好好休息，否则你的肠子还会断开。”老巫婆的腿似乎只能弯曲着，她用手臂扶着地面，干瘪的脑袋扭向泽林所在的方向“猎人，让我们交换解释，关于那扇门，而我会告诉你，关于月亮，非常好，非常好的交换嘻嘻嘻。”
“我可以向你保证，那扇门不会对这里造成任何威胁，现在是第几块熏香？”
“第三十块，哦~快烧尽了。”
“很快，那扇门会再次开启，然后我就要离开这里，通过门回去。接着它会关闭。”泽林做了个闭合的手势“或许它还会再次开启，不过那要很久以后，一年，两年，十年，三十年，说不定等到泰德戴瑞尔，最后纪元降临，它都不会再次开启。我看出来了，你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不过不重要，你们只要理解，这东西不会对你们产生影响就好。”
“不要担心，嘻嘻，你也不会听懂这里发生的事情。”老巫婆低声笑着“这一切都源自于拜尔沃金斯的发现……”
“你们在拜尔沃金斯地下发现古神尸体，我知道，然后呢？”第三十块熏香还剩一点，泽林胸口的徽记又开始震动。
“你会明白的。”乌鸦艾琳接上被打断的话，她还是捂着腹部，不过呼吸正趋于平稳“清醒的猎人越来越少，我，酋拉，西蒙，很幸运，你会成为第四名。”
外面的寒风愈演愈烈，血月似乎助长了风声的兴致，它不再敲打窗户，而是像强盗一样，不停地撞着欧顿小教堂木门，好像知道教堂有仅存的几名幸存者，它要吹散教堂的熏香，抓住幸存者，杀死他们。无形手臂不停地推着门，里面的讲述声时不时被撞击声打断。每当叙述声压抑下去时，无形手臂就会心满意足的停下，可当声音再次响起时，它又会开始继续折磨可怜的木门，小教堂似乎都在无形力量的暴行下发出痛苦不堪的呻吟。
就和阿尔弗雷德说的一样，大约一百多年前。拜尔沃金斯的学者们找到古神的尸体，他们以为发现了宝藏，但当时没人知道，实际上那只是灾难的开始。古神的血液，古神的知识，可以造福人类，他们的血液可以消除世上所有的已知疾病，可以让断肢重生，失明的人重新看到光线，可以让堪称奇迹的事情发生，只要人的灵魂还在，古神之血就可以让人活下去，近乎永远的活下去。
然而那时，古神早已死去多时，体内的血液不足以满足学者们研究的欲望，于是拜尔沃金斯将目光放到旧亚楠附近的小渔村，据说在那里，村民们供奉着一名年幼古神，科斯，月亮的孤儿科斯。结果，亚楠历史上的第一批猎人们前往小渔村，冠之以怪物的名义，他们杀光了渔村的所以村民，杀死科斯孤儿，将它的尸体带回拜尔沃金斯进行研究。
“那是神。”
“那是一名年幼的孤儿。野狼能杀死人类，可刚出生的幼狼甚至不如猫。”乌鸦艾琳摇摇头，泽林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熏香上“后来的事情你应该听说过了。”
拜尔沃金斯学院因思想分歧产生分裂，学院领袖威廉大师认为继续研究古神会造成可怕的后果，他决定封存所有的研究成果，关闭学院。可他最优秀的学生，劳伦斯，他认为放弃研究是个巨大的错误，人类需要古神的知识。
于是劳伦斯带着古神之血离开拜尔沃金斯，来到亚楠镇。他和追随者们向镇民展示神血带来的奇迹，让镇民们成为了他所创立的治愈教会的信徒，劳伦斯因而成为治愈教会第一任主教。阿梅利亚估计会是治愈教会的最后一任主教。
“如果那时我们能听从威廉大师的警告，停止我们愚蠢而盲目的好奇心，抛弃以为能征服古神的自大，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同。”红袍巫婆渗人的笑着，好像是在嘲讽那些不自量力的学者“劳伦斯是第一个为自大付出代价的蠢货，他变成了怪物，就在治愈教会神圣的大教堂，在众多猎人和信徒的面前，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怪物。”
劳伦斯的遭遇让很多治愈教会成员警觉，可他们从来都没有明智过，他们的对策只是招募更多的猎人，研究猎杀效率更高的猎人武器。从来没有人敢于猜测，灾难的罪魁祸首是血疗，是治愈教会立身之本的血疗术。
但古神并非全部都变成了尸体，它们还活着。当旧亚楠的猎杀之夜降临时，许多人惊慌失措，但的确有猎人从不断的猎杀和探索找到一部分真相。
“只是一部分，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真相。”乌鸦艾琳摇摇头“时间不停地回朔，猎杀之夜不停的重复，黄昏，夜晚，然后又是黄昏，夜晚，接着又是重复相同的事情，人们死去，又活过来，我告诉过你，我知道加斯科因的位置，因为我已经在相同的位置杀死过他许多次，他的妻子维奥拉，还有这两个女儿，他们一家人都会死。我可以告诉你，维奥拉在加斯科因视野内被兽化症患者杀死，神父因此变得疯狂，而他的两个女儿，她们都会死。”
“除了这一次。”
艾琳顿了顿，点点头“除了这一次，无数次相同的夜晚，我从没有见过他们活下来的情况，我也从没有见过你，奇怪的猎人。阿梅利亚也是，她本应该被其他猎人杀死在大教堂，现在她却变成了这副模样。尤瑟夫卡医生，她早就应该死在自己妹妹的手里。”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难道你了解亚楠的每一处角落吗？”
“实际上，当猎人死掉后，时间回朔，他们都会再次活过来，像做梦一样虚假，我把它称之为亚楠梦境，还有猎人工坊的猎人梦境，梦，只是梦，我们都活在古神想要得到神子的梦。”羽翼斗篷包裹着艾琳，让她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只乌鸦“我死过许多次，每一次死亡就代表下一次开始，但…..但我从没有见过血月，更没有在血月下死去过。这一次夜晚变得不太一样，我以为醒来后会见到黄昏，可我却发现我在亚楠醒来。于是我才会来找卡丽尔。”
“嘻嘻，任何人都逃不过局限性，我们的视野不够开阔，眼界不够广阔，任何人都会犯错，孩子。”老巫婆还是那副模样，她的脑袋扭向泽林，又拧向熏香“祈祷吧，祈祷这场灾难回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除了祈祷外，我们还能做什么呢？”熏香即将燃烧殆尽，泽林看着老巫婆寻找新的熏香，低声说道“我可以带他们离开亚楠吗，离开这里，或许会安全一些。”狩魔猎人的脑袋很冷静，虽然老巫婆说的没错，他听不懂，但他可以确定一件事，大概就是有人冒犯了所谓的神，才会出现猎杀之夜这样的灾难。如果让他们离开，也许能躲过灾难。
“好想法，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你想害死他们就请无视我的建议，和蠢货劳伦斯无视威廉大师的警告一样，嘻嘻嘻。”老巫婆打开陶瓷罐，倒出新的一块熏香“熏香可以压制躁动的血液，可以让寄生虫失去渐渐活力。古老的研究知识。你带他们去的地方有熏香吗，他们的灵魂还在梦，从没有人知道你带走他们会发生什么，醒过来，还是直接死亡呢?
“在这里，她们至少会安全，血月来了，这证明时间不再回朔，说不定我们会见到第二天的黎明，然后她们就能安然无恙的醒来，你愿意冒害死他们的风险吗?猎人。你在担心不能确定他们是否还活着吗?用共鸣铃吧，你会在门的另一边得到答案。”
泽林望向沉睡的尤瑟夫卡，还有阿梅利亚，共鸣铃就在女医生的手里，他应该带尤瑟夫卡和阿梅利亚离开吗?泽林不可能背着所有人离开，他是人不是骡子，但他更不愿意做出拆散别人的做法，比如带两个小女孩，以避难的名义带走她们和那些贩卖人口的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老狩魔猎人不是喜欢那别人性命冒险的人，于是他做出了决定。
如果有人能在这时候偷偷来到小教堂顶部，并从天窗的玻璃看进去的话，他将会看到，伴随着昏暗的烛光，一名年老的年轻人正坐在陶瓷罐堆旁，还有一名披着红袍面孔可怕的巫婆，还有像是乌鸦一样的女人，正诉说着什么。
他将会看见，那名年老的年轻人摩擦着自己因为伤疤显得有些神经质的脸，来回走动。做了一切，却只能造成寥寥的改变，他想拯救所有人，可到头来，却还是那么无力，只能默默等待结果，无论是好是坏。最终，猎人从腰间取出一把短剑，把剑柄放到穿着灰白色医生长袍的女人手。小教堂内的空气变得寒冷，烛光不停的摆动，墙壁上仿佛形成一道道鬼影。
他将会看到，小教堂变得模糊，破旧的石质壁垒景象时不时闪烁，景象闪烁越来越频繁，最终像是划过一道闪光，亮橙色的传送门出现在小教堂。男人最后看了几眼小教堂的幸存者们，摇摇头，再也不回头的走入传送门，他没有迟疑，更没有时间迟疑。
他将会听到，红衣巫婆的低声祈祷，她送给老狩魔猎人的送别，像是劝告，又像是惋惜。女医生像是感受到得到的礼物，她在梦发出一阵阵意义不明的呓语。白霜的呼啸声来得快，去的也快，只是眨眼间，传送门消失了，呼啸声消失了，小教堂再也没有多余的身影。
然而并没有人出现。在这儿发生的一切，都无人聆听，无人见证。小教堂的木门被猛烈敲打着，被熏香的雾气包围着，被血月的光芒笼罩着，它与亚楠分割开来。无人知晓，无人到来。
“你不过是个猎人罢了，怎么可能拯救世界呢？”
(https://www.lw00.net/2111/2111478/19519173.html)
1秒记住乐文小说网：www.lw00.net。手机版阅读网址：m.lw00.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