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苦如黑醋栗

艾兰德的森林仿佛与布洛克莱昂的森林一样茂密，这里的树大多是橡树，其混杂着些许红豆杉和杨树，这些树干的周长都有一个成年人的双臂长度，它们的树冠几乎遮住森林的天空，夕阳昏暗的光线勉强透过树枝，为林地提供一丝光亮。不过泽林清楚这片林地不会茂盛太久，无论是尼弗迦德人获胜还是北方人保住自己的家园，他们都会在森林建立伐木场，将有着上百年历史的巨树统统伐倒，加工成上好的原木送入城市，用于扩建城墙或者建造新的房屋城堡，最后在一场战争被彻底烧毁。

        这里毕竟不是布洛克莱昂，也不是百花谷，没有树精和精灵居住，人类会像几百年前夺取这片土地一样慢慢蚕食森林，直到这里只剩下树桩。事实上，哪怕是布洛克莱昂，树精与人类的冲突依然不断，弗登的国王一直想吞并自己王国右侧这片没有人类占领的森林，但他的所作所为只是让森林周围多出一些无人掩埋的白骨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意义。

        道路在森林变得愈发不明显，泽林忽略掉沿着森林外围延伸的平整小道直接骑着马步入密林深处，怪物不会站在森林外，站在远离自己巢穴的地方等着狩魔猎人来杀掉它，也许一个送上门来的人类能吸引怪物的注意力，况且在难民男人的叙述，他已经得到了不少线索，现在要做的只是证实他的猜测。

        泽林抬起头，视线在一个树枝到另一个树枝间跳跃，仿佛在寻找些什么，很快，他的视线在一团由干树枝编成的乌鸦窝上停了下来。鸦巢附近的树枝上站着一整排乌鸦，密密麻麻看起来让整条都染成黑色，这些通身黝黑的飞鸟仿佛感受到泽林的目光，像是被清风吹拂的麦田般整齐划一的扭过头来盯着他，景象让人不寒而栗。狩魔猎人良好的视力让他注意到乌鸦眼一闪而过的红光，对此他摇摇头，虽然还没有找到怪物攻击所留下的痕迹，但对于即将面对的怪物泽林心差不多有了目标。

        狼群，黑鸭，会与这两种生物同时出现在森林的独行怪物，结合以往的经验，泽林判断森林应该生活着一只鹿首精怪。

        在某些地方，这种生物甚至成为当地信仰的心。住在它们的树林附近的农民会献祭供品给它们，通常是兔子或鸟，但人类鲜血也有所听闻。因此，在许多传说鹿首精是善良的角色，帮助迷途的旅人找到森林的路，或是将他们从土匪手救出。可惜，这种传说毫无现实根据。泽林很清楚，人类在鹿首精眼，只是精力的来源。鹿首精会吸走附近人类的生命力，直到只剩躯壳。

        但不得不提的是，各种迹象都表明鹿首精怪是有智力的生物，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如何诞生的，因为从来没有两只鹿首精怪同时出现在一处的目击报告。它们生来就具有一定的法力，同时还可以控制周围的植物藤蔓，甚至还能与动物交流，不知为何，森林的野兽会遵循鹿首精怪的命令，对此有人认为它是自然为了从肆意扩张的人类手，保护森林和其间居住的野兽。泽林对这种观念嗤之以鼻，鹿首精怪甚至会攻击树精，而树精是公认的自然生物。

        “该死的……棘手的家伙……”泽林抿着嘴，收回目光望向森林深处，茂密的树木让他的视线很难看到五十米外的东西，这不是适合翻滚战斗的地方，但却是鹿首精怪极佳的狩猎场，不过哪怕委托再危险，泽林也不能放任一只鹿首精怪在这里肆虐，如果这里是一只高等吸血鬼，泽林不会去打扰它，虽然高等吸血鬼与鹿首精怪同样有智慧，但人类可以与前者交流，只需要一部分血液就可以满足，后者却完全无法交谈，而且还会杀掉所有入侵领地的外来者。

        况且过不了多久会有更多的难民涌入北方，当尼弗迦德帝国军从辛特兰出发进入下萨顿，或者布鲁吉，估计到时候西到弗登，南到艾兰德，道路上必将挤满难民。

        他翻身下马，抽出银剑，同时拍了拍油菜的脖颈，然后抓住缰绳系在一旁的树干上，好似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在这里等着，油菜，接下来不是你能去的地方，不过我们不能放弃任何工作机会，对吧，不然不要说重建学院，到时候可能连你的粮草钱都赚不到，你说呢？”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泽林会在孤身一人的时候对坐骑自言自语，大概是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前？他已经不记得了。人类没有他的朋友，也没有人愿意与有着一双野兽眼睛的狩魔猎人同行。在月黑风高的夜晚，狩魔猎人独自一人靠在野外的篝火旁时，身边只有低头吃草的马匹，他总是会忍不住将心的事诉说出来。

        没有人类愿意听一名狩魔猎人的抱怨，但马匹只会用它的眼睛望着他，不会转身离开。于是泽林不知道从那次开始后便养成了这种习惯，他能将所有事情埋在心里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一百年，但一百五十年呢？两百年后呢？他不清楚，也不愿意去想。

        母马抬起头，竖起耳朵，仿佛感受到泽林心的担忧，它不安的喷着鼻息。泽林安慰似的抚摸了一下油菜的额头，随后从它背上取下盛放着魔药的包裹系在腰间，转身向森林走去。

        深吸一口气，身后马匹发出的声音在他耳越来越小，泽林眯起眼睛开始从周围寻找蛛丝马迹。他现在还不能去直接面对鹿首精怪，有些鹿首精会创造魔法图腾，增加自己的力量，这种情况下，这图腾需要在与鹿首精战斗前毁掉。

        此外，有些鹿首精会先用爪子抓伤一个经过的迷途旅人，再在他身上施一个黑魔法诅咒，然后把这个人类控制在自己的领地，只要被诅咒的人类还活着，鹿首精每次死亡就会在被诅咒的人类旁复生，他们用这种办法得以永生不死，泽林必须要先确定，森林没有这样的倒霉家伙存在。

        不过，有种概率很低的可能性一直徘徊在泽林脑。

        野狼与乌鸦可以成为鹿首精怪的帮凶，根据难民男人所说，昨晚营地周围出现过狼群的痕迹，也不排除会有乌鸦在周围盘旋。鹿首精怪从来不会对入侵者客气，他们昨天进入这片森林的时候很可能就已经被怪物盯上，如果怪物只是想抓一些人类吸收精气，泽林倒不会感到麻烦，他们吸收精气就好像人类进食，吃再多也不会让它的战斗力增加或魔力增强，但它的行动明显是在为某件事情做准备，很难相信怪物没有其他的打算。

        如果真是这样，好消息是被抓住的人类不会死，坏消息则是泽林要救他们出来必须杀死鹿首精怪，而杀死鹿首精怪就要杀死被诅咒的人类，除非他有办法说服怪物放走能让自己不死的诅咒人类载体，可惜他没办法。

        又是两难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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