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三十二章背叛与背叛

“没错，就是这里，停下！”

        走在最前面的骑士抬起手，后面的士兵纷纷停下脚步。回荡在密林间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洛克·穆涅因湖的湖水在皎洁的月光下波光粼粼。

        “停下，艾丁顿，把货箱车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柯姆摘掉头盔，望着面前因夜风泛起波澜的湖面，他却感受不到丝毫寒意。抹掉额角的汗，他发现自己早已汗流浃背。一半是因为紧张，一半是因为兴奋。这里的士兵大多有和他相同的心情，为即将到手的克朗币和奖赏而兴奋，为他们将要做的事情感到紧张。

        没人会不紧张，哪怕他们非常乐意这样做。

        这些术士根本就不是真正悔过自新。他们应当折断魔杖，烧毁法帽，推平魔塔，赶走召唤来的黑猫、蝙蝠和老鼠，烧掉所有记载如何亵渎世界的魔法书，并且把那些培养巫婆的该死学院全部关闭。这样，国王陛下才可以给予他们忏悔以及改过自新的机会。结果现在他们却更加明目张胆的用魔法操纵北方诸国，甚至让其他国王支持他们的要求。如果这样的行为不被制止，恐怕只有天神才知道，这些巫师巫婆最终会做出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盖在货车上的帆布被拉下来，露出藏在里面的皮革护甲和刀斧盾牌。盾牌在月光下呈现出一抹不同寻常的淡棕色。

        “所有人，全部换上衣服，把你们脱下来的盔甲藏在车里。”柯姆走在士兵间，巡视着。士兵们一个个取下车里的装备，换上这破旧的皮革护甲，将之前穿在身上的精良锁子甲堆放在一起。“你们不用担心，会有人负责看守，等你们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到这里领取属于你们的盔甲和奖赏。”

        伴随着金属摩擦声，士兵们将身上的盔甲脱了下来，然后拿起分发的皮革护甲甚至是猎人经常会穿的毛皮衣服，套在身上。

        “艾丁顿爵士？”柯姆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刚才还在给士兵分发装备的骑士，后者正哼着鼻子，捂着一个小铁盒，铁盒里装满白色的粉末。“艾丁顿爵士？”

        “什，什么？”

        “骑士也要换上衣服，快点，你还愣着做什么？”

        “我要脱掉这身衣服？你在开什么玩笑，这是我的父亲送给我的遗物，你一定是疯了，居然要一名骑士做和士兵相同的事情。我的爷爷就是一名骑士，我的父亲也是，我也是，现在你却要让我像士兵一样穿上那么破烂的盔甲？”艾丁顿难以置信的反问，仿佛听到有人让一名男爵和农夫一样谁在干草堆上。“你这是对我的家族，对我的荣誉的侮辱，你必须收回你的言论并对我道歉。”

        “这是国王陛下的命令！”柯姆深吸了口气，强压心的不满。“所有人都要遵守，对国王陛下来说，农夫和骑士都是他的子民。”

        骑士团的规模快速扩张得益于放款的审核条件。只要能够缴纳一笔钱，就可以进入骑士团，得到骑士爵位和称号。于是许多家道衰落的落魄骑士就变卖了因为战争而荒芜的庄园和祖宅，加入骑士团，来弄到一个不错的收入和重新得到骑士爵位。许多皮鞋匠和农场主也选择送他们的小儿子或私生子到骑士团，结果就导致谁也不知道烈焰蔷薇骑士团的骑士们在成为骑士前究竟是做什么的。自然不可能按照骑士的准则要求他们。

        他早就对这些无赖骑士感到厌烦了。

        “但是，阿嚏！……但是你为什么没有换衣服？”艾丁顿揉着鼻尖，打了个喷嚏

        “因为我要在这里看守盔甲和奖金，要是这么多盔甲被人偷走了，你就算完成陛下的任务，陛下也会把你吊死在城门外。”柯姆不耐烦的挥着手。“快点去，快！马上就要开始行动了，要是因为你耽误了陛下的计划，你就死定了！”

        推赶着艾丁顿，让他把麻药粉收起来放口袋里后，柯姆又去巡视其他骑士率领的队伍。和预想的差不多，许多骑士仍然没有换上皮革装备，还有人在精心擦拭胸前的徽章，就像要去参加一场充满荣誉的战争，以防自己的勇武和家族的荣誉在人群没埋没似的，柯姆不由得感到一阵无奈。

        在一阵叫骂与斥责声后，这些骑士们终于换上了肮脏的兽皮衣服和满是补丁的皮革护甲，然后集合到柯姆身前，听候命令。

        “各位，国王命令我们趁着夜色，潜入洛穆涅城。”柯姆拿出一封盖着拉多维德印章的命令书。“你们的盾牌上覆盖着一层阻魔金，有牧师的祝福，可以抵挡术士的邪恶咒语。陛下有令，今天晚上，我们沿着蜥蜴人废弃的水渠进入洛穆涅上城城墙。城墙上是卫兵是我们的人，到时候，他们会告诉你们，那些该死的术士都在什么地方谋划伤天害理的阴谋，你们的任务就是冲进去，杀了他们，然后放几把火，原路返回。但是要记住，你们现在是附近的强盗、是土匪，和瑞达尼亚没有任何关系，把你们身上可能和瑞达尼亚牵扯上联系的东西都留下来。等你们回来后，我会再还给你们。”

        “我还以为陛下和术士签订契约了。”

        “戴利爵士，陛下怎么可能和这些该死的亵渎者妥协？这不过是为了城内其他善良的人着想，以防这些该死的术士把他们抓住人质。等他们放松警惕后，陛下就会将他们一网打尽！现在，出发！”

        装扮成强盗的骑士团士兵沿着山路，跟着向导走向古代水渠的遗迹。水渠规模很大，仿佛在山谷间搭建起了一条河流。一些虔诚的士兵走在水渠上，不停的祈祷天神，保佑他们可以平安走过这可能是用邪恶魔法建造起来的建筑。

        看着队伍最末端的士兵消失在水渠的入口，柯姆重重的叹了口气，抹掉额头上的汗滴。随后，他左右看了看，对附近的灌木丛吹了个口哨。

        一名蒙着脸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握着把匕首，神色同样紧张。

        “他们已经去了。”

        “非常好，现在准备把东西转移走。把你的衣服脱下来，我们在上面抹点血迹，刺几个洞，这一车装备和钱财就是我们的了。马上就要打仗了，这些装备肯定能找到一个很好的买家。”

        “国王陛下不会知道这件事吧？”

        “你的国王不可能知道。”蒙面人说道。“当你赚了一笔钱后，你还会傻乎乎去给他当骑士？”

        柯姆笑了起来。

        “当然不会，他就是个吝啬鬼。”

        拉多维德当然不吝啬，但柯姆也不会留下来。刺杀雅妲的行动失败了，他很怀疑那天就会有相同的刺客来干掉自己。

        “你是南方人？”他忽然问道。

        “没错。”蒙面男人点点头。“难道赚钱还要分地方吗？”

        “不，只要有成色上好的金币就行。”

        这是一场背叛，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这样认为。

        谁也不知道这世上究竟有多少人正谋划着相同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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