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五百四十一章亘古不变之物
卡拉扎阿卡拉克的工程师协会虽然不如激流关，但作为群山王国的首都，至高王王座所在之地，永恒峰同样拥有大量的工程师人才以及学徒工人。这里有着最优秀最年长的符铁匠，可在至高王索尔葛林.负怨者的支持下，工程师协会为永恒峰锻造出数量可观的风琴炮与雷鸣枪。
“一艘飞艇，葛朗尼的胡子，上一次这艘飞艇出现的时候，我就想亲眼看看了！”布洛克，卡拉扎阿卡拉克工程师行会会长，用他那独特的蒸汽机械臂，搓着舰桥上的控制杆：“布林姆！告诉我，你在这艘船上的感觉如何？”
布洛克是布林姆的父亲，这对父子的相见和泽林预想的不同，没有什么温情拥抱，反而是一场激烈的争吵。
“比在永恒峰好多了，如果没有一个蠢老头上来说什么扩展炮位的废话？不，不，我们应当让飞艇的空间变得更大，好好利用甲板，或者多添一些气囊。如果我们可以在飞艇甲板上修建一层新的舱室，把甲板好好利用起来，我们可以多出整整一层空间，然后安置更多旋翼机。”
“旋翼机？哈，旋翼机的蒸汽炮才能造成多少杀伤？只要有数量更多的大炮，就能把那些臭老鼠全部炸上天！”
在对飞艇的改装上，这对父子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布洛克认为，如果可以，他会把这艘飞艇变成一座火力强悍的战争堡垒，五十门风琴炮一轮齐射足以将数以千计的混沌士兵炸成碎片。同时，这艘战争飞艇的外壳要覆盖以更厚的装甲，再加上一台更强劲的黑水发动机。这艘战争堡垒可以成为一艘移动的空要塞，将毁灭般的火力倾泻到敌人头顶。
“可是如果有足够的旋翼机，飞艇完全不需要靠近战场！”布林姆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理论：“待在远离战场的地方，这艘飞艇就不需要那么多厚实装甲。一台黑水发动机就够了。剩下的空间全部用在扩张机库上，想想五十架风琴炮不间断开火需要多少空间来储存炮弹和黑火药？可旋翼机呢？我们能够持续作战很久！”
“在靠近永恒峰那么近的地方，你和我说持续作战能力？”布洛克对自己儿子的想法嗤之以鼻：“听我的，只要火炮足够多，没人会是矮人的对手！”
“唔……”
泽林摸着下巴，思考着。对他而言，这艘飞艇需要的是更多的空间，不过在某种意义上，他更倾向于布林姆的想法。如果有五十门风琴炮，一轮齐射需要两百发炮弹。哪怕只是储存十轮齐射的炮弹，两千枚炮弹所占据的空间是一个不小的数字。更别说，除此之外，他们还需要更多的空间留给食物、啤酒和医疗用品。再加上一些公共空间，还需要一台功率更大的黑水发动机。
最重要的是，他们必须要储存许多黑水，用于供给发动机。
布洛克的想法很好，但那只是针对于一艘飞艇。更厚的装甲、更强的活力与更强劲的动力。可对于一支移动的军团要塞而言，容量可能比火力更重要。当士兵们在地面作战时，旋翼机所提供的火力要远远优于风琴炮。
但无论准备怎么改造，他们都要等到这场战斗结束。无论是准备升级材料，还是工时，这都需要一段时间。如果现在进行改造，他们就要错过这场战斗了。无论是泽林，还是至高王，或者工程师协会，都不愿意看到一艘火力如此强劲的飞行堡垒缺席决战。
“我的想法是，这艘飞艇最好能变得更快，有更多的空间，容纳更多的士兵。”泽林谨慎的观察着两位工程师的眼睛，以免自己对工程学的无知闹出笑话：“如今这艘船上有九百多名士兵，他们的生活空间以及每天消耗的物资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和这些相比，火炮与旋翼机的数量或许没必要那么多。”
飞艇最大的优势，是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大量的士兵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如果这艘飞艇无法承载那么多乘客，就算他的火力更强，泽林带领士兵和难民们离开霍克领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他们将经历一场又一场战斗，而非直接飞到安全的地方。
布林姆和布洛克互相对视一眼，布洛克的机械臂嘎嘎作响。
“一门风琴炮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可比十名士兵更大。”布洛克用另一条完整的手臂摸了摸胡子：“马拉凯怎么说？我听说过他的名气。这艘飞艇是他修好的，我还得看看他的设计图。”
“他说选择权在我。”泽林看着这对工程师父子，他们确实很像父子，无论是对工程学高超的造诣，还是各自暴躁的脾气：“真是抱歉，两位大师。我对工程学的了解不多，不过，目前我们必须让飞艇能够容纳更多的人，而非火力。现在这艘飞艇马上就要让船员在走廊里睡觉，而且厕所每天都要排队。这太糟糕了。”
“这就是我说过的，父亲。”布林姆说：“我曾经在飞艇上待过一段时间，我知道飞艇需要什么。别再说什么大炮火力的蠢话了。要是没搬动炮弹、点燃火药的船员，再多的火炮也只是理论上很强。”
布洛克呸了一口：“反正年轻人都不喜欢听老人的建议，对吧？不过无所谓了，你爷爷给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可没你这么有耐心。更多空间，嗯？到时候可别反悔，下等人，不然我得狠狠的敲你的脑袋。”
“放心好了，大师，这就是我们所需要的。”
更多的空间，更快的速度，还有一些旋翼机。其实在泽林眼，有没有更多旋翼机不是太重要。和旋翼机比起来，让狩魔猎人印象更深的，是在阿尔道夫与努恩战场上大放异彩的巴托尼亚飞马骑士。
布洛克大师在参观完飞艇后，带着他的学徒走下舷梯。布林姆和其他人留在飞艇里，他们会与泽林一起参加下一场战争。
“嗨，下等人。”布洛克忽然叫住泽林：“在这里等会，我有事要告诉你，就你一个人。”
泽林回头看了眼已经走回到飞艇里的其他人，才走回到布洛克身旁：“怎么了，大师？”
布洛克看着自己儿子的身影消失在舷梯后面，舔了下嘴唇：“我知道我家里的小子喜欢冒险，有时候会异想天开。帮我看好他，人类。总有一天，我们都会以彼此的牺牲而感到骄傲，但我不希望是今天，也不希望是今年。至高王让我留下来制造更多火炮和盔甲，如果不是我发过誓，我就要和布林姆一起到战场上去了。”
一个父亲当然会在自己的儿子走上战场时心怀忧虑，什么样的父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泽林很难体会到这种感受，他不可能有孩子，可他相信，这绝对不亚于世上最纯粹真挚的情感。
泽林缓缓呼出口气
“放心好了，大师。我会在战场上留意布林姆。”
可飞艇上有多少人，早就连担忧他们的人都失去了呢？霍克领、奥斯特领、奥斯特马克、边境亲王领。他们的家乡早已被鼠人和混沌夷为平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把他安全的送回到激流关，这里有太多矛盾了，他是个天才，可我担心他能不能活到发挥自己天才水平的那一天。他应该生在一个更好的时代，生在能让他发挥才能的黄金时代，而不是第二个哀伤时代。”布洛克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私心，不过……答应我，人类，别把布林姆派到战场上危险的地方，行不？”
泽林沉默了几秒。他下意识想要答应，可曾经一名国王希望他能保护自己孩子的场景在脑海一闪而过。
他真的有资格和能力做出这样的承诺吗？
“我无法保证，阁下，战场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危险的，飞艇上的所有人都处于危险之。我只能尽可能保证更多人活下来。”
布洛克重重的哀叹一声。
“我知道了，人类。”
说罢，布洛克招了下手，垂着肩膀，带着他的学徒离开了飞艇，返回永恒峰的锻造厂。
这个时代，到底能有什么地方称得上安全呢？
你带着人们去送死……
泽林望着几乎被清空的停机坪。所有能够起飞的旋翼机都已经出发，与至高王的军队一起向峰山进军。空空荡荡的山间，只剩下冷清的岩石建筑，镶嵌在山崖之内。
你给他们虚假的希望……
风很冷。
你无法为他们做出任何保证……
泽林打了个寒颤，他重重的咳嗽两声，抖了抖肩膀，甩掉上面的雪花，转身在两名矮人工人等候的目光，沿着舷梯走上飞艇。在他身后，伴随着蒸汽阀的喷涌声，飞艇大门缓缓闭合，也挡住了最后一丝苍茫惨白的阳光。
永恒峰的风雪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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