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一百二十九章幸运与否

“我当年看起来有那么……狂野吗？”

        霍克眨了眨眼睛，戳起面条的叉子僵硬的悬浮在半空：“拍着一个男人的肩膀说以后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有什么麻烦事只要不牵扯到家人就义无反顾。怎么听起来那么像邓利姆旧城区的黑帮作风！”

        维吉妮亚噗呲一声笑了起来：“玛丽安，说不定你以前真的做过这样的事情！比如说帮人走私，讨债。我记得你不是提到过，当年为了帮助家人进入柯克沃城，你在一个帮派里工作了整整一年时间才还清债务。”法师姑娘好奇的睁大眼睛：“在黑帮工作是什么感觉，每天都要用黑布蒙面，夜晚出没于小巷间，在房顶上跳来跳去，或者偷窃银行与神庙？”

        霍克的脸色有些尴尬，她放下叉子，挠了挠后脑勺，讪讪的笑了笑：“我差不多忘干净了。都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我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

        “别管她。”龙裔耷拉着脸，像是泄愤似的用餐刀恶狠狠的切割面前的烤羊腿：“一个整天待在图书馆里的乖乖女耐不住寂寞想找点刺激乐趣而已。相信我，等晚上她被刺激到昏过去后就对这些黑帮话题没兴趣了。”

        “你……！”维吉妮亚顿了顿，沉默了几秒后，她用力咽了下口水，忽然鼓起勇气：“……你还好意思说我，格奈娅小姐。今天你还想把泽林留在那片荒郊野岭，不让我们今天晚上与他见面。谁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龙裔笑了笑，神情自若的咀嚼着烤羊肉，还不忘掺杂一下自己的政治观点：“这样软绵绵的反击可没效果，你的言辞就像帝国人在战场上一样软弱。”

        在餐桌另一边，法兰茜丝卡对其他人的争吵不闻不问，而是全神贯注的盯着躺在双手手心里的两枚护符。尤瑟夫卡端着水壶，侧身坐到法兰茜丝卡身边，稍稍往杯已经凉了的茶重新添了些热水。

        “哦！谢谢你，约瑟。”法兰茜丝卡放下护符，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这种小事怎么由你来做，约瑟，其他人呢？我今天来到城堡就没见到雅米莉，达丽米拉今天晚上也没来。”

        “是这样的，我想既然泽林要出门，所以就给她们放了个假，让雅米莉带着她们出去玩一玩。结果没想到泽林忽然回来了。放在过去，他通常都要好几个月才会回来一次。既然如此，还不让她们好好的开心一下呢。没有其他人，我一个人打理城堡很轻松，况且还有雅米莉留下的魔法扫帚。”尤瑟夫卡温柔的一笑，关切的望着桌面上的护符：“有什么发现吗？”

        “老实说，我过去从未想过这枚护符可能蕴含着什么样的力量。”法兰茜丝卡端着茶杯，吹开水面上漂浮的茶叶：“那段时间的政治问题让我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注意到泽林从异世界带回来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这两枚护符与众不同，实际上，我怀疑这里面蕴含了一部分灵魂力量，还有一些奇怪的封印，我无法破解，可能与赛达斯当地的魔法力量有关。这枚护符要么是有被封印的灵魂，要么是有人将部分灵魂放入了其，就像泽林不久前对抗的纳加什，他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封印在了名为九卷书的法器。若不是有这个启发，我恐怕想不到这一点。”

        “有危险吗？”

        “我想是没有危险。至少我看不出有什么危险。这枚龙形护符在家里已经放置年时间，至今没什么东西。至于这枚护符，那位荒野女巫希望泽林能够交给当地的一名达利斯部落。达利斯……什么是达利斯？”法兰茜丝卡疑惑的望向霍克。

        “是形容那些不愿意居住在城市，而是以部落的形式在野外流浪的精灵，或者说，野精灵。”玛丽安随口解释道：“据说赛达斯曾经由精灵帝国统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人类忽然出现了，而精灵帝国迅速崩塌。一部分精灵接受了现实，到人类的城市居住，另一部分精灵则依然坚持传统，以部落的形式驻扎在古老的遗迹旁，或在诸多遗迹间流浪，以此缅怀过去，这就是野精灵。我的梅丽尔就来自于一名野精灵部落。”

        “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刚才说，当地一个叫费罗登的王国爆发了瘟潮，你认为我们是否有利可图呢？”法兰茜丝卡重新拾起护符继续观察着，一边感兴趣的问道：“军需物资，他们都会需要的，我们可以提供，物美价廉。而且等瘟潮结束，也许我们能收获一些长期合作伙伴。我们有足够多的货物，但想要创造财富，最重要的是市场。要是没有人购买那可就太糟糕了。”

        “恐怕很难，夫人。”霍克摇了摇头：“据我所知，费罗登的瘟潮是史上最短的瘟潮，只持续了一年时间，大恶魔就在邓利姆被灰袍守护者所杀。或者说，这场瘟潮很快就结束了，费罗登王国的重建也没有得到多少阻碍，因为当地的矮人城市与精灵部落都与阿历克斯国王建立了不错的关系。我想在情况不是那么紧急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贸易公司很容易引起猜忌和怀疑。费罗登人一直都很排外，特别是在经历过奥莱伊的入侵后。我的建议是，最好放弃这个想法。”

        “一年？听起来瘟潮也不是那么可怕。”

        “第一次瘟潮持续了十年，夫人。”霍克争辩道：“几乎令统一整片大陆的德凡特皇国覆灭。若不是后来出现灰袍守护者并且发现了杀死大恶魔的办法，或许第一场瘟潮就已经获胜了。据说在那时，赛达斯是古老的德凡特语言，意思是丢失的土地，可后来德凡特皇国丢失的土地越来越多，于是我们所在的大陆就变成了赛达斯大陆。”

        龙裔笑了起来：“听起来可真惨呀，都快比得上无能的赛洛迪尔帝国了。”

        “任何一个帝国衰落的时候都是这副样子。”法兰茜丝卡平淡的说：“丢失的土地越来越多，损失部队，财政崩溃，最终导致恶性循环。这枚护符那位荒野女巫要求你送走？那好了。”

        泽林用手帕擦了擦手，接过伊妮德递过来的护符，放进上衣口袋里。

        “你之前带回来的这枚正好可以留在家里供我研究。放心，我不会进行破坏性研究的。其次，这真是有趣的消息，我们的传送门抵达同一个世界，但却是不同的时间点。贤者们对此肯定很感兴趣，自从上古之血衰落后，他们已经很少接触到时间方面的问题了。无论如何，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那就先把这枚护符送过去。正好，骑着你的狮鹫，会飞的很快。”

        霍克双手拧在一起，欲言又止。见泽林一直在与法兰茜丝卡交谈，她最终忍不住开口：“老板，能商量一件事吗？”

        “什么事？”

        “这枚护符能不能……我是说，你能不能将它交给当年的我，让那一位玛丽安.霍克把护符送到当地的达利斯精灵营地。”

        “为什么？”泽林疑惑不解。

        “是这样的。”霍克深吸了口气：“当年这位荒野女巫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了，而她也给了我一个任务，就是要将这枚护符送到当地的达利斯营地。我是在一年后还清账务后，才前往寻找当地的野精灵，而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才与我的好梅丽尔结识。”

        “没问题。”泽林点头：“等下我再过去，就把它交给玛丽安……啊，天呐，为什么这听起来很奇怪？霍克，你感觉如何，另一个你，一个一模一样的你。”

        “下次我和你一起去，老板。”

        “你不是不能与另一个你见面吗？”泽林问道。

        “是啊。”霍克长长的叹息一声，扬起头模糊的望着头顶的吊灯：“可我好想再亲眼看到我的母亲，我的兄弟……二十年了，在我的脑海，他们的模样都有些模糊了。我不会站在他们面前，只需要躲的远远的，看一眼就好。这没问题吧，伊妮德夫人？”

        “这应该没问题，只要你不走进另一个时代的你的视线。”法兰茜丝卡忽然注意到，泽林低下了头，陷入沉思：“泽林。”

        “嗯？”

        “想什么呢？”她关切问道。

        “不，没什么。”泽林摇了摇头，面前露出一个一闪而过的微笑：“让我们消灭这些食物，否则这也太对不起约瑟的心意了。”

        尤瑟夫卡喜悦的笑了。

        泽林一直在想，如果他能有霍克这样的机会，回到狩魔猎人世界的一百二十年前，恐怕他也会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看一眼自己的父母，想方设法改变这糟糕的命运。可这是霍克所在的世界，又不是她的世界。就算她在这里做了所有的事情，保护了所有人，可在她的世界，最终回去后，也只能默默的望着自己亲人的墓碑，还有柯克沃的一片狼藉。

        这到底是幸运，亦或不幸呢？

        泽林说不出，也想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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