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告辞

泽林不清楚要是塞利姆知道他的儿子在私底下与一个完全称得上谋逆者的人谈笑风生会有什么反应，但苏莱曼有自己的见解。以他的年龄来看，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实属难得。

        “明天上午，我的父亲就会在市民们面前宣布成为新的苏丹，并且悼念我的祖父。从明天开始，这座宫殿会重新布置，这应该是最后一天，我能将这里称为密道。走这边。”

        苏莱曼走到一张巨大的半身挂画前，他扬起头，窗户流落出的月光照亮挂画男人的半张脸，那隐藏在阴影的眼睛仿佛正低头望着他们。

        “我想你的父亲应该也已经想好他兄弟的墓志铭了？”

        “不，恐怕不会有坟墓，这是证据确凿的叛国，他不会得到王室成员应有的葬礼。”苏莱曼带着他来到这座宫殿一处位于二楼的走廊边的房间，这里没有仆人，黑暗的房间里空无一人。但苏莱曼看起来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他车轻路熟的推开房门，径直走向挂画“自从我的叔叔想要谋杀我————哦，就是那次宴会之后，我就留了一手，这边走，这里正好可以监听下方的谈话。哦，过去艾哈迈德很喜欢在这里召见他的那些圣殿骑士朋友。”

        “为什么是这里？因为偏僻？”

        苏莱曼轻轻摇头“因为这里最富丽堂皇。”

        说着，他掀起挂画，露出后面一扇可以推动的活门。他把带着红宝石戒指的手搭在上面，随着一阵细微的吱呀声，门轴转动活门打开。尘土随着活门与地面的摩擦淅淅沥沥的落下，苏莱曼拍打一下手臂，两手背在身后走了进去。泽林最后回头望了眼这房间半掩的房门，跟在后面走进这四方形的狭长走廊。

        这条走廊唯一的光源来自于尽头地面上，格子栅栏透露出的烛光。苏莱曼最终停在格子地板前，以狩魔猎人的听力，还不需要靠近，他便听到下方传来的对话声。等他们来到的时候，下面的交谈已经开始了。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艾吉奥？或者是个冒名顶替的替身？”塞利姆和艾哈迈德作为兄弟，但模样看起来没有太大的相似之处。透过缝隙，泽林能看到他有一张微胖的脸颊，但与艾哈迈德第一眼给人的弱模样不同，塞利姆的脸上泛着一丝抹不去的凶光，那双炯炯有神却又深邃无比的眼睛总能很好的隐藏起他真实的想法，令人捉摸不透。

        “冒充艾吉奥只会给自己带来危险，这世上应该没人会这样做。”艾吉奥很淡然的回答道。

        泽林深吸了口气，他看向和自己只有一步之隔的苏莱曼，这位王子殿下好像没有注意到狩魔猎人的目光，正全神贯注的盯着下方。这里的确是观察下方宫殿最好的地点，但泽林不明白苏莱曼有什么理由这样做，他不相信这仅仅是因为有趣，或者和艾吉奥的友谊。一个简单的年轻人不可能胜任克里米亚总督的位置，虽然狩魔猎人不知道那地方在那里，规模有多大，不过他认为不会有国王或皇帝拿自己帝国的稳定来和后辈开玩笑。

        “你的父亲看起来很劳累。”

        “是啊，自从他回到君士坦丁堡后就没有休息，塔里克今天下午才把卡多帕西亚的战报送过来，要他操心的事情不止艾哈迈德。”苏莱曼随口说道，但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下面。“艾吉奥阁下说，你和他在五年前就是朋友了。我在游历欧洲的时候听说过那件事，罗马的教皇更迭，你参与了那件事？”

        “我认为我谈不上参与，如果我能算是参与的话，那么罗马城里每一名雇佣兵、小偷和赌徒都参与了那件事。”泽林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听着苏莱曼的话语，他大概猜出了一些端倪。

        “你接下来要继续在东方旅行一段时间吗？”

        “不，我已经离开家很远了。”思念的情绪，泽林不需要假装就能很好的表现出来，他的确已经离开很远，而且有段时间没有回去。“要不是您父亲的召见令，我现在应该正在火炉边休息，准备明后天启程返回威尔士，这段旅程不近，我已经走得够远了。”

        这时，下面又传来了新的对话。

        “我是苏莱曼的父亲。”塞利姆从自己的座椅上站起身，踱步走下台阶，脸上的横肉间挤出一丝微笑。“我的儿子对你有很高的评价。”

        “他是个很有潜力的年轻人。”艾吉奥的回答规矩。

        “是啊，但是老实说吧，艾吉奥，如果不是苏莱曼为你求情，我早就应该杀了你。”塞利姆话锋一转，脸色变化之快就好像刚才看到的笑脸不过是幻觉。他的目光像是正在战场一样，这提醒着所有人，他的皇位和权力不是单纯继承来的，而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而他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依靠的也绝不是温和宽厚。“我警告你，这是我们奥斯曼内部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插手，你最好立刻离开，永远别再回来！”

        说着，泽林看不清下面发生了什么，好像是塞利姆挥了下手，两名亲兵走上来对艾吉奥做了个离开的手势。刺客导师没有任何表示，直接转身走向宫殿大门。

        “王子殿下，你的父亲真是平易近人。”泽林收回目光，对苏莱曼说道。

        “他的脾气有些不好，我知道这点。”苏莱曼苦笑了一下。“要是我没有找到你，而你自己来监视的话，你会做什么？”

        “我会有什么反应和我没关系，这取决于您父亲的话语和那些亲兵有没有把武器抽出来。”

        “要是他们像你说的那样做了呢？”

        泽林耸耸肩“我对一些事情还算是有点经验。”

        苏莱曼知道狩魔猎人的话外之音是什么，他像是听到玩笑话一样干笑了一下，但在注意到泽林的眼睛后，他好像意识到在这件事上，面前的男人不是在开玩笑。

        “别担心，我的父亲不会知道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希望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我想一个要回家准备退休的人，应该也没兴趣再到东方来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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