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七十九章萨琪雅
离开马拉维尔伯爵城堡的第二天下午，这支孤单的商队沿着大道向东方行进。他们沉默、无精打采，在夕阳的映照下，安静的向目的地前进。路上，狩魔猎人见到了蓝衣铁卫，不过和他预想的不同，这些直接服务于弗尔泰斯特的特种士兵并非像马拉维尔宣称的那样，是来搜查叛徒和调查他本身的，他们到这里来勘察地形地势，一路上，泽林甚至都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只有一些村民说起过，这几天有些穿着盔甲的士兵经过。
“这不是件好事。”
骑着马，身披盔甲的女骑士喃喃说道。“弗尔泰斯特的人已经到这里来勘察地形，这意味着他的军队可能不会全部投入正面战场，而是会侧面包抄，或者在混战时派遣一支小队偷袭城堡，而拉·瓦雷蒂男爵领的大人们却依然待在他们的城堡里，看着地图商讨战术。他们势单力薄，根本不可能和国王的军队对抗。”
“但他们信心十足。”泽林跟在商队旁，随意的望向四周阴影重重的灌木丛。马匹在身下懒散的走着，一步踏在道路旁的碎石间，又一步踩回到布满车辙和马蹄印的泥土路上。“而且认为泰莫利亚的贵族们最终都会支持他们。现在，泰莫利亚唯一的男性继承人就在他们的手，无论弗尔泰斯特国王怎么想，他都不可能杀了唯一的继承人，然后让瑞达尼亚的拉多维德继承他的王位。”
雅妲最后嫁给了拉多维德，作为一个公主，她必然要出嫁，无论是嫁给王子还是国王，或者与地方贵族联姻。就算是卡兰茜女王这样智慧而又公正的领导人，也要嫁给一个国王，让他和自己共同统治，或者为公主找一个刚强正直的男人，让他成为未来的国王。
“但泰莫利亚如今有三分之一的贵族是新晋骑士出身，他们不会在意什么传统和继承法。”女人重叹了口气。“更不会在意什么是正义和理由，他们只看重眼前的利益。他们会告诉反抗者们，会提供帮助，只需要一些时间，可一旦国王的军队在战场上获得优势，他们会立刻跪在国王面前，向他发誓结下永远不会违背的忠诚。”
这个女人穿着一身改造后的骑士盔甲。打磨光亮的肩甲像两座山峰一样耸立在肩膀上，宛如礼服上的高领装饰。包裹着腰部和腹部的盔甲朴实无华，没有任何多余的花纹，只有淬火时留下的纹路。如此坚固的盔甲，却在胸部的地方没有任何防护，只有套在盔甲里面的镶钉皮衣，或许是因为衣服不是那么合身的原因，领口处的扣子没有扣上，毫不掩饰的展示着傲人的身材。
萨琪雅萨司，屠龙勇士，弗坚的圣女，亚甸最强大的战士。正忧心忡忡的望着北方，拉·瓦雷蒂男爵领的方向。
“正义？”
“年轻的亚历安男爵，他的父亲刚刚去世，国王就宣称他的母亲是自己的情人，并且要求带走他的一个弟弟和妹妹。这毫无道理，如此，他既要失去两个亲人，还要永远背上恶名。”萨琪雅眼的多愁善感和她的打扮很不相符。“对一个荣誉的骑士而言，他在对抗暴政和暴行，我了解他，如果不是之前弗坚的人们需要我，我现在应该会站在拉·瓦雷蒂城堡，对抗弗尔泰斯特的军队。”
“不要过于盲目的下结论，萨琪雅。你甚至都不知道那些贵族，在拉·瓦雷蒂城堡向国王提出了什么样的条件。弗尔泰斯特有高傲的自信心，如果贵族们提出的条件让他感到被羞辱，那么他肯定会用一场战争来维护王室尊严。”
“你知道吗？”萨琪雅反问道。“你知道条件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所以我依然保持观望的态度。”泽林摇摇头。“正是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我才会在知晓更多消息前不做出任何结论。但人们总喜欢用过去的印象做出先入为主的结论，弱小的是被欺凌的一方，强大的一定是无理的恶棍，丑陋的家伙肯定不怀好意，美丽的人哪怕是做错事情了也一定事出有因。”
“我不喜欢这样的阴谋论，这让整个世界看起来都那么可憎。”萨琪雅摇摇头。“就像总会有吟游诗人说，白雪公主其实是一个想要鸠占鹊巢混蛋，在真正的公主跑出舞会时在后花园里埋伏杀害了她。我讨厌这种为了引人注目而胡编乱造的噱头，他们为什么会说，其实他们自己是披着人皮的魔鬼呢，专门用充满魔力的谎言来引诱人们堕落。”
“哦，我已经不记得多少次澄清这件事了，不过有些童话没必要故意打破，对吧？”泽林耸耸肩。“实际上那些吟游诗人在某种意义上说的是对的，情况是这样的：白雪公主逃跑的时候被后花园池塘的水怪抓住吃掉了，那只水晶鞋是在挣扎的时候甩掉的，后来一个狩魔猎人解决了水怪，并且在水怪的肚子里找到了尸骸和另一只鞋子。我记得这件事被记载进了我们的怪物手册，因为那种水怪无论是危险性还是隐蔽性都要比湖泊河流的生物更高，而且极为稀有。”
萨琪雅厌烦的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真相，萨琪雅，在你弄清楚一切事情的缘由之前，不要着急下结论。”
“我的父亲曾经说，这个世界充满了混乱与秩序，混乱是一种侵略，秩序则是与之对抗的力量。”萨琪雅伸出双手，手心相对，做了个平衡的手势：“挑起战争的人带来混乱，而保护和平的人带来秩序。你说弗尔泰斯特为了他的尊严挑起战争，难道亚历安就不能因为他的尊严反抗不合理的命令？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放下尊严服从另外一个人，他是谁？是神吗？不，他有手，有脚，只有一颗脑袋，身体里流淌着红色的血，被剑砍也会死。每一个人类在诞生下来的时候，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无论是碰到他的是贵妇人戴着最干净的丝绸手套的保养良好的双手，还是接生婆满是老茧的手指。”
泽林意外的望着眼前的女人，揉了揉眼角。“不，这不一样，王室的血脉和普通人的血脉是不同的，他们的鲜血有着独一无二的魔力。北方王族血液是最稀有的魔法材料，只要在正确的人、或者错误的人手，它可以爆发出极强的力量。”
“但这力量能为王族带来什么？超乎常人的智慧？漫长的生命？更敏锐的判断？还是说，无与伦比的勇气与力量？不，都没有。”萨琪雅用力挥了下手。“或许在人们社会，国王贵族的孩子天生要比农夫高贵，这是因为人们制定下的规则，规则令他们高贵，而不是他们本身多么与众不同。在不属于这个规则内的生物看来，人人生而平等。这有什么问题吗，狩魔猎人？难道说，怪物看到国王的时候会绕开，而单独袭击农夫与猎户？”
泽林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这的确没什么不同。”
“这就对了。”萨琪雅笑了一下。“走吧，帮我的追随者们找一个合适的宿营地，我们明天就能抵达玛哈坎山脉的范围。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到追随我的弗坚来看一看，哦，对了，替我向格奈娅问好，还有，帮我问一问，她是否愿意到弗坚来帮我，我需要一个聪明而且不是贵族的帮手。”
这支商队平安无事的抵达了玛哈坎山脉。狩魔猎人和萨琪雅聊了一些关于人类社会的观点和看法。屠龙圣女的想法的确与众不同，她不像是平常人那样看待事物，而是以某种人类之外的视角来看待所有人。不过，在某些事情上，她的想法有些过于浪漫。泽林相信她肯定是受到了什么人的影响，应该是她的父亲，她经常用她父亲的话来解释自己的观点。
在泽林和萨琪雅从浮港告别之前，泽林在庞塔河贸易站的商队口便得知了最新的消息。无论什么事情，都比不上战争的结果传的快——和萨琪雅的猜测差不多，效忠国王的军队在战场上击溃了贵族联军，以齐格菲为首的骑士组成的部队突破了联军的侧翼，并且抓住了两名男爵。剩下的贵族们撤回了拉·瓦雷蒂城堡，而弗尔泰斯特很快追击上去，将城堡所在的瓦雷蒂城团团包围，并且在城外扎营，从后方运送攻城器械，
可以确定的是，那座容纳了超过一千名市民、一百多名骑士和七百多名步兵的城市恐怕无法支撑太久。弗尔泰斯特至少有两千名士兵，还有四百名骑士，而且还有更多骑士率领征召兵正源源不断的赶来。
泽林没有在浮港停留，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城堡休息。从传送门返回后，他只在城堡休息了一天，就带着艾尔塔瑞尔前往诺维格瑞寻求救治，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见其他人一面。
不过还没有走到城堡，站在山路上，他便看到城堡门前站着一名穿戴奇特服装的男人，在那名男人身边，两名漂亮的女卫士正和他一起张望着，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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