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六百一十五章折返的溃逃者
夜幕降临，莫里斯布尔高悬于天际，翠绿不详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树枝在篝火堆啪啦作响，泽林坐在火堆旁，手里的羽毛笔在信纸上沙沙作响。
一个轻柔的脚步越来越近，踩在夯实的泥土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写什么，泽林？”
泽林没有抬头：“一封信，给卡尔.弗兰兹的，我得告诉他奥斯特马克发生了什么还有一些简单的警告。如果恶魔能够随便降临在魔法之风浓厚的地方，那我建议他考虑一下矮人的符，那些能够驱散魔法的符。”
“我们终于要撤退回去了吗？”尤莉卡坐到泽林身边的临时木椅上。木椅只是在一条木板下垫两块岩石。脆弱的木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至少可以回到艾维海姆？出征到现在，我已经快一个月没洗澡了。我想其他人也一样，这里只有泥巴。”
“不，至少目前不行。我们会在穆特领与希尔瓦尼亚的边界驻扎，背靠艾维河。”泽林摇头：“这封信会交给卢瑟.胡斯。我让他回阿尔道夫向卡尔.弗兰兹报到，顺便把这封信交给皇帝。在撤退回去之前，我得弄清楚这些恶魔到底是怎么回事。它们简直就像是……无穷无尽。对了，尤莉卡，你个人感觉怎么样了？”
“很好。”尤莉卡顿了顿，单手撑着侧脸翻着眼睛：“好吧，其实有点失落。”
“为什么？”泽林写下最后一行对矮人符通过驱逐魔法之风来驱逐恶魔的猜想后，放下笔将信纸折叠起来。
“以后我就是真正的亡灵吸血鬼了。”尤莉卡叹息一声，扶着额头：“以前我还能自己骗自己，我是从生者直接转变而非复生，我只是被注入了诅咒之血而非来自于亡灵魔法，身体内依然残留着人类的特征。过去的我总是把自己定位为得了病的人类。现在我得面对这个现实了，泽林。我就是亡灵，再也不是什么人类了。”
“可我记得，你在普拉格不是被杀死过一次吗？”
“那是被卡斯坦因之戒复活，那枚神器的复活确实是复活，令人得到新生而非单纯用死亡法术唤醒一具尸体那么简单。不过，我总不能一直奢求这样的神器。”尤莉卡试着扩了扩肩膀，就好像在通过这种行为让一些空气进入自己的肺部。不过最后她放弃了，她的胸口没有一丝起伏，除了证明胸衣马甲到底有多么紧绷之外没起到任何效果：“乌孙啊，以后我就会全身冰冷，整天喷洒香水还要给自己做防腐处理免得哪一天鼻子掉下来了……”
说着，尤莉卡摸了摸自己小巧玲珑的鼻尖。泽林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尤莉卡的模样兼具基斯里夫女人的英气和南方诸国女人的精致，在战场上像是一名冰冷致命的剑客，而在平时又像是一名优雅而略显顽皮的小姐。哪怕是在经历过那么多后，泽林依然不得不承认，尤莉卡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姑娘，而且她很有自己的想法，这一点让泽林下意识想到了希莎莉。这段时间尤莉卡做的事情，泽林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不是一个傻瓜。
泽林叹了口气，把多余的想法抛在脑后。
他一直没有对尤莉卡的暗示有所表示，或者作出可能让她误解的行为。毕竟她是尤莉卡，不是……
“嗯，既然你不忙的话，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尤莉卡的声音唤回了泽林的思绪：“莉莉特三姐妹回来了。你要见她们吗？”
“莉莉特？”泽林挑起眉梢：“我还以为她们已经死了。在战斗结束后，我们一直没找到她们的下落，还以为她们和其他吸血鬼一样被叛变的亡灵撕碎了。”
“是啊，我想她们肯定是想好了解释理由才跑回来的。”尤莉卡面无表情的说：“或者我去告诉她们，让她们滚远点？”
“不，至少这还没超出预料范围，除非她们决定投靠混沌了，否则我没必要对她们动手。去见见她们吧，我要听听莉莉特又准备好了什么说辞。”泽林站起身，捋平皮裤上的皱褶。上面沾了不少血和泥，这在野外的战斗在所难免。
“谁知道她们下一次会不会又突然逃跑，打乱你的计划。”尤莉卡同样站起身，一脸不善：“你经常询问背叛者，莉莉特的行为在战场上已经可以称之为背叛。”
“你应该能看出来，尤莉卡，这一次莫德海姆的战斗我根本没怎么分配莉莉特姐妹。我很乐意看到她们能帮我杀几个敌人，减少士兵的伤亡，但我不会把她们放在阵地里，因为她们不像你那么可靠又值得信赖。”
尤莉卡愣了一下，她摸着自己已经不再跳动的心脏沉默了几秒。等意识到泽林已经走向营地间的军帐时，才连忙小跑几步跟上。尤莉卡什么都没说，只不过脸上压抑不住的笑容出卖了她的真实内心。
莉莉特三姐妹远远的看到泽林，便像飞向花丛的蝴蝶一样啜泣着围了过来。
“大人，能活着看到您真是太好了！”
三姐妹身上的礼服破破烂烂，就好像已经变成了一堆碎布条，勉强连接在一起。残破礼服上沾满了鲜血，可露出的不是羊脂般的肌肤，而是血肉模糊的裂口。
莉莉特握着泽林的手弯着腰，两个侍女屈膝在地上啜泣。
“你们到底怎么了？”泽林疑惑的看着她们的模样，就好像刚刚从战场上逃命回来。
尤莉卡双臂交叠在胸前，站在泽林身后斜着眼睛望着莉莉特：“刚刚排练好的剧本。”
莉莉特无视了尤莉卡的刁难，她轻吻泽林的手背，随后双手痛苦的捧在一起，弯着腰恳求道：“我们遭到了最可悲的背叛，大人。那些亡灵，那些低贱的生物居然胆敢攻击午夜显贵！我们遭到自己的缚灵骑兵追杀，那些灵魂应当受到一千次诅咒的堕落者把我们变成了这副模样。您一定要帮帮我，大人。”
“你们在战场上失踪了。”泽林收回手，不动声色的在皮裤上抹了抹手背：“没有任何人看到你们。”
“如果发狂的缚灵骑兵闯入阵地，那就全完了。所以我们决定把它们引开，等束缚灵魂的魔力自然消散后再回来。”莉莉特一副哭泣的模样，用手帕擦拭眼角。只不过吸血鬼不会流泪：“结果谁能想到呢？那些背叛者把我的马车逼进一处沼泽，我的车夫都被杀了，如果不是心里思念着您，我和我的姐妹可能就回不来了！”
米娅和丽莎在一旁可怜兮兮的抹着眼角。
“也就是说，你们的苍白马车被毁掉了？”
莉莉特的脸色变得难堪了许多：“是的，阁下。不过，若能假以时日，我或许可以修好它。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派给我几个人手，帮我把马车从沼泽里弄出来……”
“你们是步行回来的？”
莉莉特连忙点头。
“离开沼泽后直接回来了？”
吸血鬼拘谨的点头，泽林这样的反应似乎不在她的预料范围之内。
“那你们应该说，在外面的河水里冲了个澡再回来的，你们身上一点沼泽的气味都没有，甚至靴子和高跟鞋上也没有泥土，如果不考虑身上的血，你们可比我干净多了。”泽林摊开双手：“把你们的马车找回来吧，然后把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我不会追问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从战场上逃走的，这一次敌人的情况在预料范围之外，不过你们的缚灵骑兵没有攻击我们确实是一件好事。下一次不要对我说谎，这没什么意义。如果我想要除掉你们，我早就让队伍里的猎巫人动手了。把你们的马车尽快找回来，明天天亮时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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