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九章真爱如血

他们在一个沁着凉意的清晨离开鸦石镇的庄园。灰蒙蒙的天气难得放晴了些许，让他们站在码头上，在一片氤氲的尘雾，太阳像一颗红火球般从海平面的另一边缓缓升起，将火红的阳光，铺撒在终日笼罩在火山灰的鸦石镇上。

        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他们在离开庄园前，还不忘做最后一件事情。他们要找点什么东西庆祝一下，也不需要商量，也不需要什么计划，他们知道必须要找点什么来庆祝这场胜利。击败入侵者？击败米拉克？还是从魔神的图书馆里偷出来一本书？无论庆祝什么都好。

        格奈娅在鸦石镇买了几只兔子，还有一些胡萝卜，在和法兰茜斯卡讨论了一会后，她终于决定不要在这时候再做蔬菜汤了，要弄一点更好的东西出来。法兰茜斯卡在庄园里待着，看了一天的《奇珍美味》，这是一本由布莱顿人撰写的美食书籍，而庄园里的烹饪锅和烧烤架很好的为她提供了练手地点。

        泽林骑着马去了一趟斯卡尔人的村落。他把米拉克被击败的消息告诉了史东和芙瑞雅，在米拉克死后，他残存在岛上的力量彻底消失，他的神庙，他的祭坛，还有他用来禁锢腐化圣石的石牢，都变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碎石堆。大地和索瑟姆的居民们一样，彻底从米拉克的力量之下解放了出来。

        史东萨满原本希望邀请这些斯卡尔之友到他们的村落来，为他们的胜利举办一场庆祝，不过在知道狩魔猎人打算和自己的同伴办个宴会后，斯卡尔村民们立刻送给了他几条鲜美的肥鱼，一整只被剥好皮的鹿，还有更多大蒜、青葱、西红柿，切好的三牙海象肉被整齐的包裹起来，如果不是他只有一匹马，而不是一辆马车，泽林相信斯卡尔人会把更多的东西塞进自己的包裹里。他们没有黄金，也没有珠宝，他们世代居住于此，并以狩猎打鱼为生，这就是他们的全部。

        也许这些东西加起来也超不过一百枚赛普丁金币的价值。

        但他们的感谢远远比金币贵重的多。

        至于瑟拉娜，她在白天睡了一觉，那位被法兰茜斯卡释放出来的布莱顿杀手则是一直待在庄园里，她对和过多陌生人交谈和见面感到恐惧和不适，精灵认为这可以交给她来处理，泽林也相信法兰茜斯卡的能力。

        他们在庄园里好好吃了一顿，格奈娅在喝了一些蜜酒后，很大方的让瑟拉娜趴在自己的脖颈上心满意足的喝了一次血。他们喝酒，瑟拉娜喝血，酒精饮料对吸血鬼没什么意义，但鲜血，特别是格奈娅这种体质极佳的女孩的鲜血对吸血鬼来说无异于世上最好的佳酿。

        这是场盛大的晚宴，他们吃了很多，也喝了很多。把一切麻烦事情全部扔在脑后，格奈娅在库房里找到一把鲁特琴。法兰茜斯卡会唱一些艾恩·希迪语的歌曲，是一首很老的，用来纪念他们的祖先艾恩·伍多德族在白霜降临母星时，由两支可以穿梭世界的魔法舰队带领下逃离的故事。泽林把一个麻布袋当做枕头，躺在壁炉旁，听着歌曲。而在此之后，格奈娅唱了一段红衣拉格纳，这是诺德人喜欢的曲目。瑟拉娜一直在一旁低声哼着曲调，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音乐。

        第二天，他们坐上一艘开往天际的船，在一片夕阳下，向布满石头的海岬，向海滩上陡峭、粗糙的悬崖，向弥漫火山灰的索瑟姆道别。受风和海浪侵蚀而变得奇形怪状的石灰岩与坍塌城墙的废墟在夕阳下，勾勒出最具有想象力的艺术家也无法创造出的奇特形状的影子。泽林和格奈娅站在船舷边上，夕阳的金色光辉映照着他们脸上，身上和手上。海的气味萦绕在鼻尖，耳朵里也还响着海浪的声音。

        “你为了让我摆脱一个魔神，自己却陷入另一个魔神的手里。”格奈娅将被海风吹动的发梢撩到耳后，她把目光从远处被夕阳染红的海面，移动到泽林的脸上。

        泽林胳膊撑在船舷上，望着渐渐消失在海平面下的索瑟姆。他沉默着，他不想说什么，只是看着远方。

        格奈娅低下头，手里把玩着挂在脖颈上，隐藏在衣领下的玛拉护符。

        “你帮我做了那么多。”

        也许，她永远都无法挣脱，永远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她会命注定的站在奥杜因的面前，她会命注定的与米拉克对决，最后，她会命注定的成为莫拉的代言人——无论她愿意与否。知识与命运的魔神这样告诉她，无论是她是否接受，异典阿波科法迟早会将她召唤回来。

        但莫拉永远也无法想到，也无法看到异世界人的命运，以及他们对命运做出的影响。

        她自由了，再也没有什么命注定，再也没有什么预言，来告诉她，必须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去打到什么敌人，再也没有一双手去推着她，迫使她不得不大步向前，无论她是否愿意这样做。

        “这是值得的，格奈娅。”泽林低下头，望着船舷下的波浪“还记得吗？我们说过的，一点牺牲。”

        “这太多了。”

        泽林仰起头，望着已经半入海面的夕阳“如果都不愿意为此做出一点牺牲，我该怎么说出……”

        格奈娅没有让他说出来。

        泽林揽住盔甲下柔软的身躯。薰衣草的味道，他这样想到。

        船尾没有人。

        过了好久，他们才分开。

        “我知道，我知道。”龙裔把头靠在他的胸前，擦拭了下嘴角，抹掉痕迹。她深吸了口气，仰起头，望向被夕阳染红的天穹“要是魔神再找上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泽林抚摸了一下她柔顺的金发，和格奈娅一同坐在甲板上，欣赏着夕阳。

        “那就让我们一同面对。”

        这一天，夕阳的景色是那么的美。

        他们不知道，就在这艘船上，有一名刚刚到索瑟姆到上与其他同族相见的人，一只狼人。狼人坐在自己的船舱里，位于甲板下的船舱，一言不发。狼人回想起了过去在裂谷领时，那段快要被遗忘的故事。

        更没有人知道，这只狼人返回天际后，回到了雪漫城的月瓦斯卡，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那本已经被锁在柜子里大半年的日记。那本日记里记述了一件非同寻常的故事，一件令人流连忘返的故事。变回人的狼人提起笔，在日记写下了新的一段，故事的后续。

        也许是结局，也许是后续。

        谁知道呢？

        但对有些人来说，这不过是崭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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