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黎明之前

黎明前的天空无比阴暗。

        只有一轮惨白的明月悬挂在天空上。幽蓝色的幽灵马在坚硬的混凝土地面上飞奔而过。将那沉寂的高楼与路边悬挂着的油灯甩在身后。空气冰冷而潮湿，海面似乎在涨潮，水渠漫上来的海水差不多淹没了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在月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

        一个人影忽然从街道侧面的小巷里踉踉跄跄的跑出来，他差点撞到阿瓦克身上，泽林连忙拉紧缰绳，幽灵马直立起来，前腿正好将冲出来的人踢倒在地，镇民啪的一声摔倒在地面上。

        “小心！”

        泽林翻身下马，被踢到的人正半坐在地上，不停的颤抖着。狩魔猎人走上去，按住他的肩膀。他的手摸到一片粘液，是粘在衣服上的血污。

        他看着那张因恐惧变得无比僵硬的面孔。镇民慌张混乱，眼睑抽搐着，牙龈打颤地嘟哝出一些话句来。接着他的声音传了出来，颤抖的呼喊上，仿佛正面对着什么足以摧毁理智的可怕怪物。

        “快走，快走！怪物来了——快逃命！不要再等什么了——它们知道我们在这里——逃啊——快——从这个镇子上逃出去！”

        “冷静！”泽林晃着这人的肩膀，但镇民已经被吓坏了，他的衣服变得破烂，大多都是在奔跑时被划伤。他的衣衫不整，应该是半夜被惊醒然后从房屋里逃出来。扫过一眼，狩魔猎人很快从镇民身上判断出，他应该是在沉睡被什么东西惊醒，然后从自己的家里逃了出来。

        他见到什么东西？

        受到惊吓的镇民忽然挣脱泽林的手，没命的跑向小巷的另一端，眨眼间就消失在转角后。

        接着，街道另一边走出来的身影告诉狩魔猎人，镇民究竟是在因为什么感到恐惧。一名猎人，一名穿着标准亚楠猎人制服的猎人，一手提着他的野兽切割刀，另一只手握着火枪。一步一步走向站在街道央的泽林。

        猎人的皮肤呈现出灰白色，脸上长出的毛发仿佛野兽的鬃毛，粘稠的血液正沿着切割刀的刀刃不断的滴落到猎人走过的地方，他的风衣、衬衣和手套上沾满鲜血，这都是些新鲜的血液。切割刀的锯齿刃上，还能看到一片片残留的血肉。

        在距离泽林大概五米的地方，猎人抬起眼，月光下，那红色的眼睛显得额外引人注目。充血的眼球，血液仿佛要满溢出来一样。猎人穿着粗气，嘴角流下的口水，好似一头正择人而噬的怪物。

        月亮依然是那么明亮。

        猎人的动作很迅速，但他的动作里缺少最关键的一点，他没有耐心。野兽切割刀在猎人的手里不停的挥舞着，大开大合的招式正反映着猎人的内心，锯齿刀刃能轻松的撕裂血肉，切割骨头，猎人正在渴求血液。旧亚楠的渴血兽，不知为何，泽林忽然想到这种怪物。渴望让他的动作很快，比以往更加凌厉。

        但却也比以往暴露出更多破绽。

        泽林左右来回躲闪着猎人的攻势，时不时试探着。

        等第五次挥动切肉刀时，泽林的剑刃架在刀刃的锯齿上。狩魔猎人猛地向前，镶嵌着反魔法金属板的盔甲肩膀狠狠的撞在猎人身上，猎人被撞的后退一步，接着被一拳打下巴，混杂着血丝的牙齿崩飞出来。猎人手里的火枪随手开了一枪，击附近房屋上的玻璃，碎玻璃哗啦啦的掉落到街道上，在空荡寂静的街道上显得额外响亮。

        剑柄砸到猎人的太阳穴上，把他打了个踉跄。抓住机会，剑刃自上向下，斜着划过猎人的胸膛。

        猎人倒在地上，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声。泽林踢开他落到地上的武器，重新用阿瓦克的头骨唤出幽灵马。

        “所以，你就是猎人？”

        泽林重新骑上马，街道上的战斗没有引起附近房屋任何人的注意，不仅没有看到那些尚未被钉死的窗户里亮起油灯的光芒，狩魔猎人反而听到好几个关闭窗户的声音，像关上门一样，把窗户关的严严实实。

        “你找错了猎杀目标。”

        血液的症状已经开始爆发？

        泽林抬起头，黑暗的天空只有月亮的踪迹。没有乌云，没有星辰，只有月亮。

        还是某种东西开始诱导血液？

        他听不到血之回响。但他能感受到，某种东西开始出现变化。

        泽林心里有些怀疑。究竟是古神的血液带来灾难，还是因为这场小渔村的行动让某种不应该存在于此的东西注意到亚楠，才导致这场噩梦降临。

        幽灵马继续在街道上无声的奔跑着。他看到许多血迹，不只是猎人，许多接受过血疗的镇民同样出现变化。阿瓦克撞倒好几个踉踉跄跄，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的镇民，这些人身上都呈现出血红色，仿佛血液正从他们的体内，透过皮肤满溢出来一样。他们或许还有理智，或许早就已经死了，他们倒在地上，好似被仍在地上的血袋，噗的一声，血液就洒满地面。

        泽林挥剑砍一只从房屋高处扑下来的怪物，这只怪物还保留着人的身体，可脑袋已经变得和狼一样，嘴角的血迹表明他刚刚享用一顿美餐。只可惜，它找错了夜宵。乌木刃刨开它的肚子，马匹奔跑时带动的力道让剑刃几乎把怪物的半个身子砍下来。怪物剩下的身体摔落到地上，没过多久，几只被血液吸引来的生物开始贪婪的舔食着飞溅出的血液。

        乌鸦、苍蝇还有跳蚤，一些巨大的嗜血虫子从不知道什么角落里冒出来，它们被血液吸引，有些怪物正趴在房屋或者小巷里，贪婪的吸食每一滴鲜血，跳蚤那巨大的腹部早就已经被吸食的鲜血撑起来，变得一片血红。

        有一只跳蚤注意到正在街道上奔跑的幽灵马，血液向箭矢一样喷出来，泽林侧下身，靠马镫把自己藏在马匹身侧，躲过喷射而来的血箭。血液喷到街道另一端的路灯上，挂着的油灯被打歪了，里面的灯油洒落到地上，接着又被提灯尚未完全熄灭的火焰引燃。

        在这一片火光，骑着马的狩魔猎人绝尘而去，冲过亚楠的道路，沿着斜坡冲向上方的治愈教会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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