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糟蹋
席梦思的弹簧垫不行了, 阎肇把垫子取了,把它抬出去放在了煤场对面,还在上面绑了一张油毡, 防止被水泡坏。
这就成了全村孩子的一个大蹦床, 本意是由着孩子们咯吱咯吱跳去, 小旺却要收费, 只要给他看到,一次收费五分才肯让大家跳。
不过他不可能一直守着, 孩子们就专捡他不在的时候跳。
小旺其实心也不黑,只是喜欢故意吓唬人,他卖磁带还赚了好多钱呢。
他的人生, 蒸蒸日上!
不过嘎吱嘎吱的席梦思又给全村人惹了多少闲话。
“美兰和阎肇这才几个月就睡坏了一张席梦思。”
“你也不看看阎肇那身板儿, 铁打的吧?”
谣言已经变成这样了。
而比窦娥还冤的阎肇,正在拎着一张大草垫进家门, 是的, 一个两米宽的大床垫,他单手拎着。
这愈发印证了大家的猜想。
席梦思下面的床板有点矮,直接睡硬得慌, 咯人,草垫一铺, 再垫两层褥子, 虽说不及席梦思软,但舒适透气,就很舒服了。
阎肇自己铺床,喊了陈美兰进去:“摄制组那边来了电话,说下个周六让圆圆进组。”
“是《黄河谣》吗,时间长不长, 要拍多久?”陈美兰问。
圆圆才一年级,陈美兰并不想让她当童星,而且进组拍戏会不会时间太长,要不要跟学校请假都是问题?
“说是两天,周六和周日,你不想让她去就算了?”其实阎肇也不想让圆圆去,而且副导演打电话的时候他给拒绝了,后来滕导亲自打电话,想让圆圆去,并且保证时间不会太长,他才来跟陈美兰商议的。
听陈美兰也不太乐意,阎肇正好拒绝。
“只要圆圆想去就去吧,周六请一天假,课我给她补。”陈美兰想了想说。
万一她不让去,圆圆长大之后抱怨呢?
阎肇又说:“今天我看见周巧芳在外面买菜,看见我就躲,她没来过家
里?”
虽说东方集团的活已经完了,但还是有很多收尾工作要干,陈德功把民工全遣散了,自己在那边扫尾。
离家好几个月,陈德功没回过老家,大嫂娘家又在西平市,肯定会来看丈夫。
不过大嫂有个习惯,理直气壮的时候喜欢跟陈美兰呆在一起,毕竟年龄相仿,她喜欢美兰,喜欢跟美兰一起聊点家常,彼此有说不完的话。
但要万一做了什么理屈的事情,她自己心虚,就会躲着不见美兰。
陈美兰暗猜,估计是陈德功赚了钱,周母又来剥削,大嫂顶不住压力给了周家钱,所以不敢见她的。
幸好当时陈德功悄悄藏了九千,要不然大哥累死累活,赚的钱养的依旧是周母一家子。
大嫂给了钱其实还不落好,毕竟周雪琴嘴巴会说又赚得多,哪怕周雪琴不给周母一分钱,周母偏向的也是周雪琴。
给了娘家钱,还被娘家妈骂一顿,想看小姑子她都不敢来。
想想大嫂也挺可怜的,陈美兰就忍不住要笑。
阎肇的手就一停,又笑,她又在笑。
“躺上去试试?”他拍了拍褥子说。
两床虚蓬蓬的褥子让整张床显得特别的松软,陈美兰试着躺了上去,猝不及防,阎肇跟她叠了个罗汉。
推一把,他纹丝不动。
突然,他伸手从兜里掏了一百块,递给陈美兰:“奖金,一百买热水器了,一百买床垫,还剩一百。”
这个执著的男人,等了好几天,等到发奖金才买的床垫。
而这个叠罗汉的姿势下,拿钱的样子很可笑。
陈美兰收了钱,推了一把,阎肇纹丝不动。
小狼正在外面喊妈妈,因为他的小水杯今天又被陈美兰收起来了,还放的高高的,他跳了半天蹦床,渴,要喝水。
“小狼马上就进来。”陈美兰给吓坏了,大惊失色。
阎肇倒是很喜欢看陈美兰不笑,那叫什么来着,花容失色。
听到外面几个孩子闹轰轰的跑了进来,他这才起身,面不改色:
“今晚床不会再叫了。”
他就不会语气温柔一点吗?
不会说句邀请的话吗?
她可是要抱着枕头悄悄前来的,就像鬼子进村一样。
他只说句床不叫了就行吗?
阎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小狼进门嚷嚷着要水,他刷的一掀帘子出去了。
……
听说大嫂目前跟大哥在一起,陈美兰专门去了趟工地,本意是想找大嫂好好聊聊,毕竟大哥是陈美兰唯一的亲人,大嫂虽说是周家人,但她也是大哥的妻子,是金宝和珍珠宝珠的娘,虽说难,总得劝着她跟大哥好好过日子,不要跟着周母一家胡搞。
不过在工地上她没遇上周巧芳,居然碰上个挺眼熟的男人,跟陈德功蹲在一处,边抽旱烟边挠头。
“这不是?”这人站了起来:“你?”
“你?”这是超生游击队的队长,陈美兰脱口而出:“你爱人生了吧,生的啥?”
这是被阎肇劝过的游击队长,看来他和大哥认识?
“儿子。”这人笑咧着嘴巴比划完,又比划了个八字:“小名叫八百,因为罚了八百块,我到现在没缴上钱,来找老陈,看他能不能帮我一把。”
陈美兰最厌恶重男轻女,但更可怜女人们的肚子,和那一个个生下来就被嫌弃,被白眼,被丢来扔去,甚至随意溺杀的女婴。
所以一声叹息,对于那个可怜的女人,这是最好的结果。
超生队长姓李,叫李光明,住在李家村。
本来也是能过日子的家庭,给他跑计划生育跑的家徒四壁了。
因为还没来得及缴罚款,老婆又是一下手术台就结扎了的,现在家里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给计生科搬走了,除非他赶紧拿八百块回去,否则老婆孩子就得饿肚皮。
陈德功问陈美兰:“秦川集团那工程有消息了吗,你李家哥光缴八百没用,他还养着四五口人,没收入不行。”
超生队长再没了原来的横,大概才发现陈美兰就是陈德功嘴里一口一声的老板,两手一捏:“咱有的是力
气,只要有活就行,德功说你有良心,给钱快,陈老板,我以后跟着你干,行吗?”
他有三个圆圆一样的小丫头,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全在等饭吃,而他为了跑计划生育,把庄稼全撂了。
“先跟我哥在这儿扫尾吧,一天我只能给你两块,那个工程我会努力,但具体能不能拿下来我也说不定。”陈美兰说。
陈德功其实已经答应收下李光明了,但是答应了三块钱,美兰这一说两块,他都不好办了。
不过他一直在使眼色,美兰就当没看到。
要出门,陈美兰觉得哪儿有不对,于是回头看陈德功:“哥,咱工地上那堆尼龙绳子呢,还有大灶上的锅碗瓢盆,都去哪了?”
“你大嫂不是说全给你背回家了?”陈德功一声反问,又立刻抽了自己一个耳巴子:“她跟她妈搬的。”
“走,我带你们去找。”陈美兰说。
人都觉得工程是赚大钱,就该不拘小节。
但什么尼龙绳子,锅碗瓢盆,都是花钱买来的,这个工地用完,下个还要用,要没了,又得花几百块去置办,要陈美兰猜得不错,大嫂给周母哄着,肯定是悄悄给她偷走了。
而且今天才搬,肯定还没拿远。
也不往别处找,陈美兰带着陈德功和李光明,直杀一支队。
阎肇的老家,是一座青砖大瓦的老院子,方方正正的四合院,院门上还钉着一块光荣军属的大牌子,这在盐关村,是唯一的一户。
也是六七间大房,要拆迁,也是好几套高层楼房,甫一进院子,一个小胖墩儿正在院子里对着墙角撒尿,这是吕大宝,这孩子有厕所不进,就喜欢对着墙角撒尿,墙角的青砖上泛着一片白,一股尿臊气,那全是给他撒尿滋的。
这要陈美兰,非把他揪到厕所里让他尿,但现在周雪琴和吕靖宇经常在外,显然是把这孩子扔给周母的,周母自己都没家教,更何况教孩子。
“他妈的,谁啊,进我家干嘛?”
陈德功一间间
打开门找东西,李光明倒是哟呵一声:“外面看着光光鲜鲜的院子,进来怎么这样儿”
推开一间大房的门,里面叽叽呱呱飞的全是鸡,再推开一间,迎门就是一个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臭尿罐子,再推一间,死活推不开,陈德功以为是周母和周巧芳在里面,一脚踏开,迎门挂着几条洗过,但是裆部褐黄的女人内裤,一张炕上堆的满满的全是揉成抹布一样的衣服,满地乱扔的报纸,都翻在国债那一栏。
这是吕靖宇和周雪琴的卧室。
再推开一间,里面层层摞摞,果然是崭新的,雪白的尼龙绳和工地上的锅碗瓢盆。
陈德功和李光明搬东西,陈美兰转过来问吕大宝:“大宝,你家大人呢?”
“关你屁事。”吕大宝斜起眼睛说。
陈美兰给这小子竖了个大拇指:“你骂的可真好听,再骂响亮一点。”
“关你屁事,我声音够大吗?”吕大宝又说。
“特别棒,以后也要这么大声的骂人,加油。”陈美兰笑着说。
这孩子确实有能力,将来心和阎西山一样黑,但从小没礼貌,嘴特别臭,特别喜欢骂人,陈美兰为了调教他,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
现在没人教育他,他爸又富的早,这小子骂人的功夫变本加厉了。
有可能他将来还会很厉害,但也有可能,就因为他这张臭嘴,长不大就得被人打死。
提了两捆尼龙绳出门,陈美兰头一回替阎肇觉得遗憾,这座青砖大瓦,朴实气派的院子,应该花了阎肇一家很多的心血,可现在,满院尿臊气,厨房里的臭污水一直流到院门口,脏的就像一个猪窝一样。
周母和周巧芳应该是出门去买早餐的,提着几根油条和鸡蛋回来。
周巧芳率先看到陈德功一行人,拉着周母,悄悄站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陈美兰本来想喊大哥一声,让他当面质问一下大嫂的。
娘家吸她的血,吸的还不够吗?
不过就在这时,周母先掐了周巧芳一把,再又搡了她一把,那意思,应该
是想让周巧芳出面要绳子要锅碗瓢盆。
平常刚强要面的大嫂低着头,一言不发,现在要让陈德功看到她,他会一巴掌搧聋她的耳朵。
得饶人处且饶人,陈美兰也就不说什么了,让周母打吧,多打几回大嫂的脑子就清醒了。
回到家,把东西先收拾到阎西山的煤场里,再出来,陈美兰正好碰上阎西山,头上戴着顶绿帽子,站在煤场门口,志德意满,一脸姨妈笑的望着远方。
这顶军绿色的帽子是圆圆给他买的,按阎西山的性格,不应该喜欢戴绿帽子。
不过一回头,陈美兰看到圆圆和小旺在挨家挨户叫卖磁带,顿时明白了。
这个满腹心机的混蛋最近正在跟阎肇争宠,想让圆圆重新爱上他。
果然,孩子们一转身,他就把绿帽子摘掉,揉到裤兜里了。
“美兰,钱不趁手,安全生产的事咱胡日拐一下得了,你说呢?”点了支烟,他说。
阎西山在跟自己思想斗争很久之后,还是选择了先装采煤生产线,不是他有良心,是因为要不装,阎肇不会让他开工。
但他并不想按照目前国家最先进的那种来,因为装下来要整整三十万块。他很可能要贷款,卖车,筹钱来装,而在他装生产线的时候,别的煤老板们已经组装车皮,浩浩荡荡南下了,不如随便糊弄一下,装个样子,赶紧采煤。
“装,而且必须认认真真装。”陈美兰说。
“第一笔就得10万块,第二笔也是,美兰,我只有五万块,你把我卖了吧。”阎西山晃了晃,展示着自己瘦弱的身躯:“你看我能值多少钱?”
“我想办法筹钱,你只管装生产线。”陈美兰正色说。
“美兰,开煤窑就会死人,这是正常情况。你看看咱们陕省一年多少起煤矿事故,死多少工人,矿主都判刑了吗,不会的,只要塞点钱就不是事儿。你知不知道,阎肇的前妻周雪琴,是她把你介绍给我的,不过我从来瞧不起她,而你在我眼里,比她的胸襟要开
阔一千倍才对,但你知道不,现在人周雪琴都赚大钱了,你再看看你?”
当初,确实是周雪琴把美兰介绍给阎西山的。
周雪琴曾经是毛纺厂一支花,又爱跳舞。
曾经是西平市所有舞厅里的头号人物,迪斯科跳的尤其好,几乎认识全西平市的暴发户。
但她却是婚姻市场上的老大难,因为没人会愿意娶一个天天跳舞,不着家的女人。
为啥嫁给阎肇,是因为他爸是毛纺厂的书记员在档案里把她夸成了一朵花,说她贤惠,说她回持家,她才能嫁出去的。
之所以婚姻能长久,还不是因为阎肇一直在外,一回来,为了那笔津贴,周家人集体给他演场戏的原因?
整个西平市的男人们从那时候就笑话阎肇的绿帽子,一直笑话到现在。
但就是那么个女人,听说现在炒国债赚了很多钱。
阎西山眼红,嫉妒,生气,想不通。
“要开窑,先搞安全,否则我马上换掉你。”陈美兰厉声说。
周雪琴炒国债大概是赚了很多钱,但现在报纸的社会头条上,经常有国债客们在火车上械斗,打架,死人的。
在赚钱和命之间难道不是命更重要?
而且她正在努力秦川集团的工程,万一拿下来,那笔钱就可以整体安装好生产线了。
“西山,西山,你来一下。”阎斌刚从村外回来,把阎西山掰了过去,悄悄说了句什么。
阎西山本来还在犟嘴的,听完阎斌跟他说的悄悄话,再回来,总算下定决心了:“美兰……听你的,装吧。”
越走,阎西山才发现他的路越发的凶险。
其实也在意料之中,范振华爱人在医院工作,齐冬梅在这个计划生育紧迫的年代想买个儿子是买不到的,偷都偷不到,丫头随便扔,只要有个小牛牛,那就是全家的宝。
不过范祥答应她,愿意说服自己的儿媳妇,从医院里想办法给她弄个刚出生的儿子出来。
虽说恰符合了阎西山的猜想,而且只要范振华的爱人敢伸手,阎斌就会举
报到公安局,到时候证据琏都是完整的,就连范振华他都能一把拽下马。
但阎西山并不高兴。
他曾经为了胡小眉付出过多少真心,对齐冬梅也曾感恩戴德。
可那帮人就是这么对付他的。
听美兰一次吧,即使不赚钱,即使他只能听着别人暴富的消息心里难过,就当为他的小圆圆积点福报。
当然,临走阎西山还要说一句:“美兰,周雪琴会笑话死咱们的。”
陈美兰连骂都懒得骂阎西山一句,回家了。
……
陈美兰是真没想到,圆圆录的歌居然真有人愿意买。
村子本身不大,大家又都爱听磁带,小旺的磁带全是自己买的空磁带灌的,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卖的便宜。
至少有四五个傻瓜贪图便宜,买了他的精选磁带,她路过好几户,听见里面有圆圆的歌声。
圆圆今天又给她买了个礼物,一管小卖铺里卖的劣质口红,大概率是猪油加了香精,以及颜料,红的吓人,香的让人想吐。
“妈妈真的漂亮。”圆圆看妈妈涂了,给自己画了一点,又给小狼涂了一点。
小狼皮肤白来就白,涂上之后又红又艳,直接可以冒充小姑娘了。
但嘴巴有点粗野:“真他妈的好看。”
“说这种话,牙牙可不会长出来的,要说,谢谢姐姐,真的好看!”陈美兰轻轻点着他的小嘴巴说。
孩子都会学说脏话,你得从小就纠正它,小狼为了自己的牙,果然说:“谢谢姐姐,真的好看。”
陈美兰拗不过擦一点让俩孩子高兴一下,出门就揩掉了。
她也知道,男人对性会是一个抛物线,它终究会落下。
但当那个抛物线在高峰的时候,等它落下来也是个麻烦。
阎肇在收拾席梦思上蒙的那层布和里面还有海绵,他全拆了下来,洗干净了,正在衲针线,看样子是准备衲个褥子什么的。
陈美兰最近和阎西山来往得有点多,不是她想跟他见面,而是她必须盯着阎西山,稍有不慎,十几条人命,阎西山再
重蹈覆辙,十几个家庭又要完蛋。
但她不能让阎肇对她产生想法,跟阎西山之间所有的往来,就都要说的清清楚楚。
“我今天见西山了,和他谈了一下安全生产的事,我说服他了,他愿意扎扎实实安装生产线了。”陈美兰先说。
“不要对他笑。”阎肇居然来了句。
意简言骇,而且特别可笑的话,陈美兰回头,他一本正经的,一脸浩然正气,可他怎么会说那种话。
这小孩子气的话就好像一个小高中生在生闷气,发脾气一样。
他这是认真的吗?
他该不会又在吃醋,而且是吃阎西山那个渣渣的醋吧。
“今天晚上我过来。”陈美兰于是主动声明一遍,让这个愿意干活的男人高兴是她的责任。
但还有个问题:“那个……疼,我妇科肯定没病,你说会是因你的原因?”
阎肇本来在穿针,穿了几下没穿过去。
陈美兰接过针,放在舌尖上舔了舔,替他把线从针眼里穿了过去。
阎肇接过针,居然来了句:“你是不是心里并不愿意,才疼的?”
难道女人要把我愿意三个字写在脸上吗?
还是要学琼瑶剧的女主角,大声的喊我愿意,就不疼了?
陈美兰难道要直接说尺寸,那他会怎么想,他知道她原来有过丈夫的,那她还要不要脸啦?
她把针递了过去,盯着阎肇,盯了很久,他耳朵通红,红透了。
引针入布,那铁砂掌还是一双灵活的,能做针线的巧手,就是缝的有点难看,那针脚简直,蜈蚣再世。
陈美兰等着听答案,她的意思是时间可以短一点,可以轻一点,可以……总之,他得给她个承诺。
“我会轻一点的。”
阎肇抱着大床罩走了。
当天晚上阎三爷得了一床舒服的大褥子,铺在身下,舒服的嗷嗷叫,直夸阎肇比西山好一万倍。
夜色朦胧,陈美兰哄睡了孩子,已经上了平坦,柔软,舒适的,不会嘎嘎叫的大床了,不过阎肇还在外面忙碌,在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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