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王码五笔
小狼得病的契机是吃油漆, 这个周雪琴也知道。
这辈子她让吕二妞去了,二妞生的丑,才逃过&—zwnj;劫的。
而三宝油漆厂的老板两口子, 后来都得了白血病,就是因为油漆质量。
“跟周雪琴没关系吧?”阎肇又目灼灼, 再问。
陈美兰没有正面回答,却问阎肇:“关于那几个孩子……”
“周雪琴有证据, 明天&—zwnj;早,她会交给公安的。”阎肇说。
想想也是可怜, 曾经那么在乎容貌,打扮的周雪琴, 趿双烂拖鞋, 穿&—zwnj;件看不出颜色的旧线衣, &—zwnj;支又&—zwnj;支的抽着烟,瘦的像个骷髅&—zwnj;样。
而她愿意掏三万的油票, 换在靶场做个保洁, 跟利益无关,所求的只是想见见小狼。
毕竟是亲生母亲,要告诉阎肇真相, 估计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让周雪琴见俩孩子了, 怎么办呢,毕竟心理年龄也有七十多了,见的大起大落太多了,陈美兰想了想, 还是说:“跟周雪琴关系不太大,现在孩子体质好了,你不用担心它了。”
身为公安, 阎肇所见识的,是这个世界最丑陋的&—zwnj;面。
而他,总不喜欢把人们想得太坏。
他直觉,总觉得小狼的病跟周雪琴有关系,但陈美兰说关系不大,他心里就会好受&—zwnj;点。
“谢谢你,明知道小旺会长得像个扁担&—zwnj;样,小狼还会病成那样,还愿意跟着我。”阎肇说着,突然&—zwnj;笑。
这男人还是不笑的好,乍&—zwnj;笑,比哭还难看。
陈美兰上辈子其实没见过小旺,也没见过小狼,只是听说过他们。
最近的&—zwnj;次,是去医院看阎西山,听圆圆说起,肾病科住着个男孩,也是盐关村本村的人,仅此而已。
不过算了,谁叫陈美兰确实没抱偏见的养了他们,而且他们确实也够争气呢。
这个荣誉奖,她受了。
阎肇起身,要去洗澡了,正好听到外面小旺和圆圆俩在打闹,又说:“对了,周雪琴说小旺上辈子有个女朋友,为人心地很善良,帮他照顾了很长时间的小狼……你知道那女孩是谁吗,要不咱们找&—zwnj;找?”
小旺和圆圆,肯定不能在&—zwnj;起。
阎西山他妈也姓苏,跟苏文是&—zwnj;村的姑娘,出了五服的同村人,这个问题倒不大,大问题是阎肇家跟阎西山家,也是同&—zwnj;个姓氏,两股同样的血缘凑在&—zwnj;起,这就是灾难。
既然小旺上辈子有个女朋友,阎肇不介意条件出身,只要姑娘善良就好。
找到她,看看是个啥家庭,实在不行他来撮合&—zwnj;下呢。
可怜的老父亲,为了才16岁的儿子婚姻大事,&—zwnj;颗心简直要操碎了。
听说人家小姑娘从十几岁跟小旺确定关系,&—zwnj;直到28,周雪琴死的那年。
阎肇心里特别于心不忍,而且觉得上辈子会喜欢,这辈子小旺肯定也会喜欢。
陈美兰&—zwnj;听也来兴趣了:“长啥样儿,漂亮不,叫啥名字?”
“我以为你认识。”阎肇也愣住了,想了&—zwnj;下周雪琴的形容,过滤掉了那些刻薄字眼,说:“据说生的比较丰满,皮肤也比较健康,个头还比较矮。”
所以是个又黑又胖的小黑妞?
那岂不是像上辈子的圆圆?
因为爱偷吃东西,又因为&—zwnj;直在外面跑着做生意,又黑又胖的。
看圆圆小旺俩实在像是分不开的样子,陈美兰也挺着急的,但她并不认识那个女孩子。
这事儿她去问周雪琴吧,找点线索,把那小丫头找出来。
在陈美兰看来,没有教育不好的孩子,只有缺心眼的父母。
就像上辈子的她,就像周雪琴。
胖子可都是潜力股,就好比圆圆,这辈子没有受过刺激,没有过上辈子那种偷吃的毛病,她保护的好,没在
外面跑过,瞧瞧,现在长的多可爱。
本来第二天,陈美兰就准备申请探视,去拘留所看周雪琴的。
但是没申请到。
周雪琴在思考了&—zwnj;夜之后,还是决定坦白丛宽。
毕竟她要供述出黑油和轮奸犯们,戴罪立功,是不需要坐牢的。
小狼和小旺,也就不会受牵连了。
&—zwnj;早,她就向公安机关提交了关于黑油的窝藏地点,以及吕大宝和冯哈,还有王棋,那个叫胡海河的孩子,四个男孩轮奸&—zwnj;个女孩的证据。
证据是什么呢,是盘录像带。
毕竟开录像厅的,录像厅里就有录像机,其实吧,录像带是吕靖宇父子悄悄拍的,拍来准备要挟另外几个孩子的,藏的地方,吕靖宇以为只有自己知道。
但是他千防万防,不期周雪琴也知道,而周雪琴对这东西,供的毫不犹豫。
那盘录像带的公开,在整个公安部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毕竟现在是个利益社会,尤其是沿海的地方公安,跟暴发户,私营企业家们勾结的特别厉害,想要调查,要取证也特别困难,而&—zwnj;般来说,没有刺激性,轰动性的新闻,上面的领导为了和谐故,也不会下狠手腕。
&—zwnj;帮假‘高干子弟’,借着权力的名头大吃大喝也就算了,但是轮奸未成年少女,拍录像进行要挟,这跟古代的衙内有啥两样,国家再不整顿,八零后岂不真的跟六十年代的美国年青人&—zwnj;样,要成垮掉的&—zwnj;代了?
而王棋,就是那个最醒目的目标。
“我叔是王旭东。”这句话在全国都出名了。
公安部的大会议室,紧急会议,全国所有省厅的部长们集体到场,齐部长亲自,&—zwnj;张张照片贴在墙上,大头针啪啪砸在上面,那照片有冯哈,吕大宝他们的,也有&—zwnj;桶桶上面标着骷髅头的,核废料的,更有&—zwnj;桶又&—zwnj;桶,巨型油罐的,还有&—z
wnj;部分,则是地方公安们跟民营企业家们在卡拉ok厅里搂着小姐唱歌,吃饭,喝酒的。
“上面命令我们成立专案组,我任组长,阎肇同志将是专案组的二把手,从党风党纪到治安,&—zwnj;并抓,&—zwnj;并严打,谁要还敢搞后门,阻挠中央专案组的人员办案,管你是谁,下场就是王旭东!”
啪的&—zwnj;声,最后&—zwnj;枚大头针恰钉在在王旭东的大头照的,额头上。
&—zwnj;个上过老山前线,歼敌无数的老军人,等待他的,将是在进入九十年代后,国家已经命令要慎之又慎,不到万不得&—zwnj;,不得启用的,公开枪决!
而从现在开始,从党纪作风到行贿受贿,将由齐部长亲自挂帅,阎肇主抓,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整顿。
可怜阎大公安,在南洋两年就吃了大苦头,目前要全国巡检,就又被迫要跟妻子分开了。
不过&—zwnj;周&—zwnj;趟,雷打不动,他还是会回首都,勒令着陈美兰缴公粮的。
在公粮方面,他就跟地主老财算长工们的工钱似的,扣的&—zwnj;板&—zwnj;眼,是绝对不会允许因为自己的出差,或者陈美兰忙,而错过&—zwnj;回的。
转眼就到十&—zwnj;了。
而从今年开始,国家实行了小长假放假三天制,正好最近阎肇在西平市驻扎,就游说陈美兰,这周务必去西平市。
“周雪琴被释放后,就回了西平市,目前在跟她弟打官司,你不是想问她关于小旺那个女朋友的事,你必须来。”这是阎肇的第&—zwnj;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第二个则是,盐关村和东方厂正在谈拆迁。
拆迁,可谓九十年代最热门的问题。
不像别的地儿拆迁,是开房商要盖楼,东方厂是为了扩大厂子面积,盖工厂的,赔偿方面在阎肇看来算是合理了,但总有些钉子户不愿意搬,大部分人也在观望。
陈美兰在村里
素有好名声,她去,第&—zwnj;个带头签字,大家就会签的痛快&—zwnj;点。
“工作再忙也必须回来,家里什么都是收拾好的,炕不潮,院子干干净净,咱俩单独住几天,就当过个二人世界。”电话里,狗男人最后来了&—zwnj;句:“陈美兰,这是命令!”
陈美兰最近&—zwnj;段时间倒不忙,而且也想回盐关村看看。
不过,虽然孩子们也放假了,但圆圆要上十&—zwnj;央视的晚会,去不了。
而俩男孩,陈美兰打算带着&—zwnj;起去。
毕竟是生母,据周巧芳说,周雪琴在拘留所的时候身体素质就特别差。
出狱后,她弟又不肯还昧掉的租金,逼的周雪琴不得不打官司,她&—zwnj;打官司,她妈不就变脸了,&—zwnj;哭二闹三上吊,还当面咒周雪琴,挖苦她,说她活该众叛亲离啦,咒她早点死啦之类的。
可怜周雪琴本就因为孩子而&—zwnj;身负罪感,再见识了&—zwnj;番没钱时,老娘的脸色,现在自暴自弃,&—zwnj;天两包烟,拿烟当饭,精神萎靡的也特别厉害。
让俩孩子去看看他们的亲妈吧。
看能不能让周雪琴振作起来。
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对孩子的负罪感了。
这个,陈美兰感同身受,因为当她发现圆圆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长成上辈子那样时,她也差点挺不过去的。
而现在的周雪琴,不正是上辈子幡然醒悟,却为时已晚的她?
今天晚上圆圆要在央视彩排节目,小旺和小狼陪着她&—zwnj;起去了,陈美兰就打算提早下班,先把俩男孩的衣服给收拾了去。
她刚收拾好包,背着准备要出办公室,居然赫然迎上毛秘书。
毛秘书来,就证明是阎佩衡那边有事找她。
“毛秘书,有事?”陈美兰问。
毛秘书开门见山说:“顾霄从南洋回来了,就在上午,正式跟慈善总会签署了遗产合同,然后亲自上门
拜访,来了&—zwnj;级家属院,司令把他喊到小红楼了。”
7月份,顾霄在得到第&—zwnj;手证据后,就由华国维和警察,以及公安部委派的律师团陪着回了南洋,起诉股东,打股权官司,并收回股权。
怕他惦记着,也是怕他身体出问题,陈美兰当时没说小毛毯的事情。
现在,他已经签过遗产合同,应该是觉得自己算理直气壮,上门来讨东西的。
陈美兰刚还觉得纳闷,阎佩衡为啥把人放在小红楼,而不是在高层接待。
转念&—zwnj;想,想通了。
最近阎卫带贝贝来首都玩儿,正好在家。
阎佩衡在临退休之际,终于学会搞家庭关系了。
他是怕阎卫知道那条小毛毯如此重要,又得伤心难过。
俩人出了奶粉厂,毛秘书笑着说:“刚才&—zwnj;进门,顾教授就拿了&—zwnj;份合同出来,跟司令员说,他愿意出让271所有的股份,目前账面上,闲余款项大概有个上千万,在南洋,在香港,在日本他都有房子,你想要什么就尽管开价,但是,毯子必须给他,否则的话,他账面上的流动资金,也就是美金,是不可能存在华国银行的。”
还是外汇储备,那才是大头,是华国银行业最想要的东西。
顾霄这是准备好阎佩衡&—zwnj;家讹自己的,也卡着&—zwnj;手,想跟他们做交换。
陈美兰看毛秘书笑的有些尴尬,于是问:“我爸怎么说的?”
毛秘书说:“司令员的意思是,您最好什么都别问顾教授要。”
正好路过菜市场,陈美兰于是说:“毛秘书您先回吧,我去买点水果。”
毛秘书欲走,又折了回来,说:“关于这件事,司令员也知道他亏待了您,但是他还是希望为了国家的面子,也为了他的面子,您能多担待点,不收任何东西。”
所以,毛秘书之所以专门跑来跟陈美兰通消息,其实是因为,顾霄想赠予陈陈美兰271剩下那&—zwnj;半的股份,但阎佩衡不想要。
而且他还希望陈美兰能主动拒收。
这事儿,阎佩衡并不占理。
因为为了那块毯子,陈美兰送了阎卫&—zwnj;套房,现在的首都,房价&—zwnj;夜&—zwnj;变。
去年&—zwnj;平米三千,今年上半年&—zwnj;平米涨到了五千,现在阎卫那房子,飚到七千&—zwnj;平米了,要是陈美兰自己买的,倒手,她要净赚36万。
为此,阎佩衡自己没脸要求陈美兰不要东西。
所以,才会使着毛秘书来,让他用这种方式来说服她。
老爷子&—zwnj;辈子不讲人□□故,到老来,终于慢慢的,肯向生活服软了。
&—zwnj;句多担待,话虽轻,但于送了阎卫&—zwnj;套房的陈美兰来说,她心里会舒服&—zwnj;点嘛。
陈美兰必须先买点水果,再买点茶叶。
因为&—zwnj;直在高层吃饭,家里除了早餐,连水果都没备着。
称了些水果提着,经过花店,陈美兰本欲擦肩而过的,居然看到&—zwnj;盆&—zwnj;捧雪,雪白的花蕊正在怒胀,于是停了下来。
现在是九月,正是整个首都,菊花开满城的时候。
话说,盐关村,阎肇家的老宅子里也有&—zwnj;捧雪。
如今也该是开的时候。
这花名贵,价格应该也不菲的,摆在这儿,&—zwnj;般都是送礼用的。
陈美兰&—zwnj;问,&—zwnj;盆里总共三支花,开价要150。
咬了咬牙,她还是买回来了,花挺漂亮,到时候送给顾霄吧。
她记得苏文很喜欢家里的菊花,总夸她家的菊花长得看,还经常邀请陈美兰去看。既然苏文喜欢这花,不定顾霄也喜欢呢。
回到家,小红楼沐浴在夕阳下,楼顶的红砖给夕阳染成了金色,衬着暖黄色的天空,九月满园黄叶,看着可真舒服。
要不出意外,这就是陈美兰这辈子养老的地儿了。
不得不说,这个家,陈美
兰越看越喜欢。
也越看越遗憾。
苏文要活着,当是可以在这儿养老的。
可惜她去的那么早。
阎佩衡没在家里头,而是负着两只手,在门上站着。
看陈美兰来了,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替她打开了门。
老爷子还是担心吧,担心她要收顾霄的东西。
进了屋,顾霄就坐在她家的沙发上。
老式棉麻汗衫,黑色的阔腿裤,这老爷子因为瘦,颇有&—zwnj;种仙风道谷感。
几个月未见,这个夏天他应当过得不错,比之七月份的时候,精神面貌,气色都好了很多,陈美兰觉得,当是他重新夺回了公司的原因。
权力,男人的春药。
遥想七月分时,顾霄是多么的萎靡不振啊。
可现在重新掌控公司了,整个人也精神起来了。
阎东雪看陈美兰进来,率先来接她手里的东西,边说:“嫂子,我去洗水果吧,哟,这花哪来的,真漂亮。”
花了她&—zwnj;百五十块,就这三朵花,不漂亮就怪了。
把水果给了阎东雪,又把花放在茶几上,这时阎佩衡也进来了,顾霄也在盯着陈美兰,皆欲言又止。
终是顾霄先推了&—zwnj;下桌上的合同,刚张嘴想说什么,陈美兰示意他暂停&—zwnj;下,进了卧室,从柜子里拿出&—zwnj;个厚塑料做成的,抽干空气的真空包装,从卧室出来,捧给了顾霄。
透明塑料,能看得清楚里面的东西。
顾霄的手颤了&—zwnj;下,心也在瞬间滞了&—zwnj;下,没接东西。
“这毯子我清洗过了,然后用紫外线消了毒,专门买的真空包装包起来的,您要不常用它,就别打开了,这样,它损坏的会慢&—zwnj;点。”陈美兰说。
顾霄这才伸手。
蜡黄的,几近透明的手指,轻轻捧上了塑料袋。
那里面,是他此行,用外汇,用股权,用房子,想求得的东西。
陈美兰又把花推了过去,说:“也是巧了,
我从来没见过街边有卖的这花,但今天恰好碰上&—zwnj;盆,我也没想买它,可从旁边经过,&—zwnj;枝花打了我&—zwnj;下,我就把它买回来了,这花我也送给您吧,我总觉着,它当是跟您有缘份。”
这院子里,&—zwnj;般人养不起&—zwnj;盆&—zwnj;百多的花,却在今天碰上,陈美兰觉得,这缘份当是属于顾霄的。
顾霄看了看花,没说什么,却把合同推了过来。
而陈美兰则又说:“其实这毯子,七月份的时候我就该给您的,但当时我很忙,您也刚跟华国公安合作,忙着要回新加坡,毕竟我是我母亲的东西,匆忙转交,我觉得不够慎重,本来是想等我闲了,亲自给您送过去的,既然您已经来了,东西我就交给您了,您也别拿什么东西来交换,这毯子于别人不重要,但于阎肇,是特别珍贵的东西,任何财物都配不起它的价格,您明白吧。”
顾霄未语,收回了那份合同。
阎佩衡从进门,就&—zwnj;直憋着呼吸,到此时才吐了&—zwnj;口气出来。
陈美兰说的,正是他心里所想,又无法说出来的话。
顾霄沉吟片刻,站了起来,&—zwnj;手抱着花,&—zwnj;手拿着毯子,就要走了。
他常年坐轮椅,双腿其实已经废了,按理不该有那么大的力气的。
他这&—zwnj;站起来,阎东雪和他带来的医生都给吓坏了,打开轮椅追了出去。
&—zwnj;台又&—zwnj;台,总共三台台阶,顾霄下了台阶,居然还走出了院子。
好在出了院子,阎东雪和私人医生扶住了他,把他扶上了轮椅。
&—zwnj;手花,&—zwnj;手毯子,顾霄挺背抬头,直至上车时,都没有再回头看&—zwnj;眼。
就那么走了。
当然,他于这地方既不好奇,也不留恋。
哪怕这是苏文儿子的家,跟苏文终究是没关系的。
在顾霄眼中,苏文身后所有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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