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这天的大雨持续下了很久，直到夜晚。
扣扣爬上床准备睡觉时，偏着小脑袋静静地听。
江慕寒靠在床头阅读，看他手脚并用地趴在床尾，忽然静止的模样。
他动了动脚，隔着被子碰碰小家伙的胳膊：“怎么了？”
扣扣瞅爸爸一眼，默不作声地继续往自己的小床爬去，抱起小被被在怀里用下巴蹭蹭。
“姨奶奶回家的时候，还会不会下雨呢？”
江慕寒勾了勾手指头：“你过来。”
扣扣的胳膊圈住柔软的被子，学爸爸的话一模一样地说：“你过来。”
他故意鼓着腮帮说话，连语气都学得六七分相似。
江慕寒无奈，小家伙压根就养不熟，他直接放弃更快。
他起身，上半身往前倾，伸手拉住小家伙的衣服捞向自己，然后打开大被子把他塞进去。
扣扣倒没有反抗，只是抱住小被被的一角，穿着袜子的小脚丫蜷起来夹住被子侧躺。
江慕寒手指在他软软的脸颊按了按：“这么想姨奶奶？”
“嗯。”扣扣喜欢姨奶奶笑起来很慈爱的模样，对每个人都很好，不像是爸爸——
他想到这里就悄悄瞥他一眼，满脸不赞同他平日里对侍卫和侍女的态度。
爸爸真凶。
江慕寒平白无故又挨他一瞪：“又怎么了？”
扣扣小声鼓囊：“不要跟拔拔讲话了。”
江慕寒：……怎么又开始了？
他抬手关灯。
“啊！”
小奶音一惊一乍。
江慕寒反手搂住他往怀里带带，下巴在他的婴儿帽上揉揉：“睡吧，我抱着你。”
扣扣的小手揪住爸爸的睡衣，好吧，他勉为其难地认为爸爸的胸膛很温暖，而且很安全。
这两天爸爸总是抱他举高高，力气大还很稳妥，是他喜欢的呢~
扣扣在爸爸怀里动了动。
江慕寒低声问：“要不要给你说一个大老虎的故事？”
扣扣窸窸窣窣地摇头：“我想听小灰兔的故事。”
江慕寒略一思考，果断道：“没有这个故事。”
“那我不要听了。”扣扣发出嫌弃的声音。
“你不考虑听一下大老虎的故事？”
“不要~”
“从前森林中有一只很大很凶的老虎……”
“我知道！大老虎叫陛下。”
“睡觉！”
“嘻嘻嘻……”
-
扣扣等啊等，每隔几个小时就要询问姨奶奶是否在回家的路上。
终于，在当天晚餐期间，得知侍卫进来禀报说姨奶奶到了。
江慕寒抱起宝宝椅里的小家伙一起去迎接姨母。
这两日他都想问他，是不是等姨奶奶回家，你就不要我这个爸爸了，但他都不敢问出口。
答案似乎有些显而易见。
扣扣的小脑袋哪有爸爸想的那么复杂，他只知道像是一个世纪没有见姨奶奶，思念满溢。
单单只是遥遥望见姨奶奶风尘仆仆的身影，扣扣便飞奔冲上前：“姨奶奶！”
小小的罩袍四角飞扬，轻快地仿若一团云即将乘风而起。
岑太太这一趟来回得着急，人有些憔悴，但见到扣扣的时候，疲惫感一扫而空，弯腰抱住他：“让姨奶奶看看，这两天过得好吗？吃得怎么样啊？”
扣扣埋头在姨奶奶肩头，激动又开心，瓮声瓮气地回答：“吃得好好哦~”
而后抬眸，眉眼弯弯地看向阿絮：“阿姨~阿姨！”
阿絮温柔地笑着，同时向施施然走来的江慕寒行礼。
江慕寒走到岑太太面前：“姨母，先回去休息吧。”
侍女们来扶着岑太太等人回居所，扣扣自然也跟着去，江慕寒就听见孩童奶声奶气的撒娇话语，分明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现在却渐行渐远。
-
扣扣围着姨奶奶转，乖巧地依偎在她的身侧，小脸上满是笑容。
岑太太洗过手，抱着他问：“跟爸爸这几天过得开心吗？爸爸有没有欺负你？”
扣扣抿着小嘴巴仔细想，脑海中浮现很多爸爸拍他小屁屁的画面，他摇摇头：“没有哦，姨奶奶，拔拔很好~”
只要忽略一些时候，大部分时候都很好。
虽然在爸爸面前，他口口声声说要“告状”，但看着姨奶奶时却又觉得不是要紧事，似乎不用和姨奶奶说。
“哦！拔拔生病了！”扣扣想起重要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姨奶奶。
岑太太听了便猜测可能不是感冒，但她没有对扣扣提，极认真地听着，“那扣扣陪着爸爸了是吗？”
“嗯。”扣扣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自己睡觉太香了导致没有发现，是第二天侍女姐姐告诉他的，“以后我一定会立刻发现，姨奶奶。”
“好。我们扣扣是个好孩子。”岑太太笑着抱起他坐在自己腿上，怎么欢喜都不够似的。
这几日在外面，她心里十分惦记，生怕父子俩相处得不愉快，江慕寒倒也罢了，就怕扣扣心里伤心。
现在可好，父子和睦，看上去已经建立初步的感情。
正说话，脚步声传来，是江慕寒。
他走到近处，看到小家伙像是有些心虚地转动眼珠，便问道：“怎么你跟姨奶奶告状了？”
“才没有哦！”扣扣扬声反驳，“我才不是爱告状的小朋友呢。”
他转过去，趴在奶奶的腿上，用小屁屁对着爸爸。
岑太太听他们逗趣，知道他们感情好才这般，搂着扣扣轻轻地晃：“我们扣扣真乖，爸爸误会你了是不是？”
“嗯！”扣扣故意不看爸爸，仰头娇声娇气地说，“拔拔很不乖，比扣扣还不乖。”
“是吗？”岑太太低低头，在可爱的小幼崽额头上亲了一下。
扣扣学小狗狗，摇头摆尾地在姨奶奶怀里扮小可爱，讨她开心。
江慕寒看着，心里像是倒了一瓶醋，真酸。
扣扣直起上半身揪住姨奶奶的耳朵小声说话，大眼睛还时不时看看爸爸。
岑太太听得笑眯眯：“是……好……”
江慕寒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感觉像是隐形人，他咳嗽两声，提醒小家伙自己的存在。
岑太太却对侍女说：“把小殿下睡觉抱的玩偶从陛下卧室取回来吧。”
江慕寒有些坐不住：“姨母，您舟车劳顿，先休息？我来带他？”
“不用。”岑太太搂着小幼崽，哪里舍得放开。
扣扣也喜欢姨奶奶，姨奶奶就从来不可能给他吹成一个爆炸头。
他站到她背后去，下巴搁在姨奶奶肩头，朝爸爸做个小鬼脸。
江慕寒：“……”
没良心的小东西，怎么一点养不熟？
岑太太叫阿絮带着扣扣去看行李箱里的东西，她想江慕寒可能有些单独的话要说。
等小家伙被领走，江慕寒还依依不舍地看他的背影。
岑太太怎么没注意到他的眼神，轻咳道：“陛下？”
江慕寒回过神，旧事重提，姨母离开前他就想办的晚宴，正好等姨母回来隆重操办。
岑太太听闻，问道：“陛下是准备将扣扣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
江慕寒颔首，他是同性恋者，未来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扣扣无疑是最合适的第一人选。
岑太太见他眸光坚定，似是已经考虑清楚。
她拍了拍膝头，浅笑：“陛下决定就好，我没有意见。”
不过，岑太太隐约担心贵族权臣们可能有想法，甚至有反对意见。
她看向江慕寒的神色，确定他不会再更改意志，心中也希望一切顺利。
另一边，扣扣正蹲在大大的行李箱旁边，抱着姨奶奶带回来的礼物，好奇地问：“阿姨，这些礼物都是给我的吗？”
有新奇的玩具玩偶，也有小衣服小鞋子。
“嗯。”阿絮帮忙拿了一些，“小殿下喜欢吗？”
扣扣开心地点头，又有些发愁，从阿絮阿姨的手中拿了一个玩偶盒子，抱在怀里仔细思考一番。
“小殿下在想什么？”
扣扣神神秘秘地说：“不告诉阿姨！”
他抱着玩偶盒蹦蹦跳跳地出去，跑到爸爸面前放在他的腿上。
江慕寒挑起一侧眉尾：“给我？”
是个毛茸茸的小猴子。
“嗯。”扣扣点点头，他都不想告诉爸爸，姨奶奶没有给他准备礼物和新衣服，如果说了，爸爸可能会伤心吧？
“姨奶奶带来的礼物哦！拔拔喜欢吗？”
岑太太面露笑意。
江慕寒摇了摇盒子：“喜欢。”
扣扣这才满意，爸爸也有礼物啦~
又哒哒哒地跑回去继续收拾。
江慕寒起身走过去，看着小背影问：“扣扣，你今天不跟我睡一起吗？”
“嗯。”扣扣扭头点了点，姨奶奶回家了，他自然是靠着姨奶奶睡觉啦。
他稍微挠一下耳垂，试探性地问：“拔拔，没有我，你会怕怕吗？”
江慕寒注意到侍女们垂首，似乎个个都面带笑意。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如果说自己害怕，那作为统治者的面子以后就很难挽救。
如果说不怕，小家伙肯定不会跟自己走……
扣扣见爸爸沉默，幽深漆黑的眼眸光芒都很暗淡，他竟觉得好心疼，连忙跑上前，踮起脚拉住爸爸的手指：“拔拔，你不要怕怕，你要是怕怕……”
他眉头紧锁地思索一番，“要是怕怕，就跟伯伯一起睡好不好？”
侍女们都笑得肩膀发颤。
江慕寒蹲下来，同这个专出“鬼主意”的小家伙对视：“那你怎么不来跟我一起？”
“唔。”扣扣听见爸爸这么说，当真陷入一种纠结和两难中，声音弱弱绵绵地说起来，“那……那……”
江慕寒捂住他的小嘴巴，生怕他说让自己和他与姨母一起睡之类的话。
“好了，你跟姨奶奶睡吧，我先回去了。明天早晨来跟你们一同吃早饭。”
扣扣呆呆地点了点小脑袋，好像也没有别的解决方案，等爸爸起身时，他拽拽爸爸的裤腿，示意爸爸再蹲下来。
江慕寒弯腰：“怎么了？”
扣扣伸开小胳膊抱住爸爸的肩膀，在爸爸脸上“啵唧”了一下，而后快速往后推开，小脸笑得甜滋滋，挥挥白嫩的小手手：“拔拔晚安哦~”
江慕寒像是被一个“晚安吻”定住身形，浑身不得动弹。
他不能承认自己是这么好哄的成年人，但又荒诞地想将自己所有的一切、最好的一切都送给面前这个赐予他幸福感的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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