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剑灵
“可是山上史书也才记载了十二万年历史呀，你怎么会……？”魏道先不敢相信。
“你都说了是史书记载，那么在那之前呢？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扶苏淡然道。
确实，史书之前的岁月虽然未能有所流传，那只是因为没有记载而已。
最古老的史书其实就是那些年代的老人们了。
魏道先问道：“那前辈是……？”
扶苏面无表情道：“我只是一个剑灵。”
剑灵！
魏道先还是第一次听说真的有剑灵！以前的人间话本上虽然有，但就山上十几万年来的老黄历看，并未有过有关剑灵的记录。
“你是那把剑的剑灵？”魏道先想起那把曾带他到过那处古老战场的雪白长剑。
扶苏微微点头。
魏道先惊讶不已，惭愧道：“那我岂不是辱没那把剑。”
扶苏微笑道：“你才知道？”
魏道先有些尴尬，在这时候前辈不是应该说你其实身负莫大气运，日后必将登顶高处，俯瞰众生，自然配得上这把剑。
“这把剑可有名字，还是说就与前辈同名？”魏道先好奇道。
“剑名‘冰魄’，与我不是同名。”扶苏淡然道。
冰魄。
魏道先想起那把剑的模样，剑身雪白凝练如冰，确实有如冰雪魂魄。
只是这把剑怎么会瞧得上我呢？
扶苏知晓他心思，道：“既然拿得起这把剑，就不要妄自菲薄，或者说你尽可以骄傲甚至自满。不是谁都拿得起仙剑第一冰魄的。”
魏道先疑惑道：“那刚才刘雨婷不就用冰魄斩断了那一缕情丝？”
她可是个尚未踏入修行，空有三境的寻常女子！
“她心思澄澈，道心冰雪空明，所以拿得起。”扶苏道。
其实是因为她与当年那位剑修喜欢的女子有些相似，所以他允许她拿起那把剑。
“十境修士也不行？”魏道先问道。
“十二境可以，十一境，看人。”扶苏道，“不是拿起来就有资格说拿得起。”
魏道先一时语噎。
十二境，他还没听说过有谁是十二境。至于十一境，你都还得挑人？
“这天底下还有十二境吗？”魏道先问道。
扶苏道：“还有四位。”
魏道先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天下修士数以亿计，十一境的山尖大能，千万人里能有一个吗？他不敢想象这种只差一步登天的修士打起架来是什么场面。
魏道先没有问这四位是什么身份。不敢问，万一说出了他们的名字被他们听见了，会如何，不敢想。
“十一境的大修士你还要挑？”魏道先咂舌不已，惊奇问道。
扶苏鄙夷一笑，“你以为十一境就很稀有了？”
魏道先点点头，十一境还不稀有？
“我告诉你，如今天下十一境不说茫茫多，人数不少了。”
也就二三十个吧。
但这二三十个十一境里，也不是谁，我都瞧得上的。
魏道先瞪大了眼睛，不能够吧！
眼界这么高？几亿修士里就这么二三十个十一境还多？
“可我也看过了不少山上书卷，也没听说有哪个十一境的名字啊？”魏道先问道。
扶苏嗤笑道：“山巅风景，只有站在山顶才能看见。”
“而且不是每一个十一境都脾气好的，他不希望别人知道，你敢写吗？”
魏道先赶紧摇摇头，招惹一位十一境？
“那前辈是什么境界？”魏道先问了个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十境圆满。”扶苏道。
魏道先吞了口唾沫，作揖道：“见过前辈。”
扶苏道：“一个十境而已，没这个必要，难道你以后见着个十境就要鞠躬？很丢人的。”
魏道先笑道：“礼数嘛，师傅说了，不能少。”
以后归以后，我现在还是个五境，就人家一半境界，鞠个躬，不丢人的。
扶苏笑了笑，魏道先的师傅，他还是很瞧得起的。
“这把剑之前是谁的配剑？”魏道先问道。
这种品阶的仙剑，前任主人应该很厉害吧。
扶苏道：“在那场画卷中，你不是见过了？”
魏道先想起之前看见的那位中年剑修，试探着问道：“那位前辈是……”
“十二境。”
魏道先吓得浑身一抖，自己一直用着十二境剑修的配剑？
扶苏想起那位二十万年前的主人也算是道友，朋友，更是自己的剑术师傅，怅然若失，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二十二万年前，自己从剑中孕育而出，理所当然的改叫他一声主人，但他没有接受，只是笑道：“我与我剑皆道友。”而后更是亲自教授剑术，只是当年大战，自己受伤昏睡，他却为了一座人间，身化剑道融入那座天幕大阵。
山上境界，十境可称仙人；十一境为天人。
至于十二境，没有谁对此境界有过明确的规定，只是习惯称呼为：神境。
诸天万道，奉我为神！
长剑冰魄，就是二十万年前那位十二境剑神的配剑！
魏道先严肃道：“诸位前辈为了守护这座人间，以身散道，值得敬仰。”
扶苏只是沉默不语。
若是他们知道当年拼死守护的天下人间如今是这幅模样，还会如当年那般选择吗？
人心不古，也是事实。
魏道先刚叫了句‘前辈’就被喝住，“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魏道先干笑道：“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扶苏道，“前辈是你师傅习惯的称呼。”
魏道先猛然想起，自己是从师傅的书房中拿走的这把剑！
他疑问道：“我师傅……”
扶苏平淡道：“我和他认识已久，有十多万年了吧。当年他在西境找到我，就将我带在身边。”
魏道先问道：“可我师傅怎么从没跟我说过？”
“没什么好说的。”
魏道先愣了一下，这还没什么好说的，这可有好的说。
“我以前没有问过师傅的名字和身份，说来也怪，前辈你知道吗？”
“叫我名字。”
“好好好。扶苏。”魏道先赶忙道。
扶苏道：“你师傅叫安客常。”
魏道先张大了嘴合不拢，玉虚天人安客常？
“他还有个别号，十七道人，因为他十七万岁了。”
魏道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师傅这么厉害？”
扶苏淡然道：“嗯。十二万年前的那场补天大战，他就是手持冰魄，剑斩天魔。”
“天魔？”魏道先疑惑道。
“就是那副画卷中你所见，漆黑若无物，吞噬大道与生灵魂魄的天外异族。当年就是它们挑起了那两场战争。”扶苏解释道。
魏道先敬佩不已，自己的师傅居然就是那位玉虚天人，还参加过那场天下陷落的补天之战！
魏道先第一次高兴又带着些骄傲地笑起来。
扶苏平淡道：“别光顾着傻笑，不要丢了你师傅的脸。”
魏道先昂首挺胸，自信道：“自然！”
扶苏轻笑一声，将魏道先带离出他的心境。
魏道先枯坐一宿，再次睁开眼已是大日当空，他收起冰魄，缓缓起身。
坐在他旁边打着瞌睡的刘雨婷突然惊醒，看着魏道先，微笑道：“你醒了，没事了吧？”
魏道先点点头。
昨夜算是凶险了，若不是扶苏出手稳住了他的心境，恐怕就要道心失守，大道断折。
“对不起。”魏道先歉意道。
刘雨婷嗯一声，语气疑惑道：“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魏道先疑惑不解看着她。
她爽朗一笑：“有什么好难为情的，我喜欢你，你很丢人吗？”
魏道先微笑道：“当然不是。辜负了姑娘的喜欢。”
刘雨婷虽然难过，但还是开朗笑道：“我又没要求你也喜欢我，没什么辜负不辜负的说法。”
“你能想得开就好。”
刘雨婷站起身，抖擞了下精神，“我们继续赶路吧。”
魏道先欣慰一笑，就要动身。
刘雨婷突然问道：“你笑什么？”
魏道先愣了一下，“没笑什么啊，只是为你感到高兴，想得开就好。小姑娘家家的，不要被这些小情小爱所困。”
刘雨婷嗤笑一声，“你比我大不了几岁，说些话像个大叔似的。”
一个十八不到，一个二十二刚出头。
魏道先不知该说些什么。
刘雨婷微笑道：“带我御风走吧。”
魏道先皱眉道：“你不是怕吗？”
“总要习惯嘛。”
魏道先没说话，带着她御风而起。
多久才能习惯了一个人默默地喜欢着另一个人呢？
扶苏摇摇头，你这样子可是追不到苏玉瑶的。
白云山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人正在道观大殿外的广场上教着自己的徒弟打拳。
一对男女御风而至，男子打了个稽首正色道：“在下魏道先，见过白云道长。”
老道人转身对徒弟吩咐道：“下去吧。”
他朝着魏道先和刘雨婷走来，作揖道：“魏小道友。”
魏道先有些疑惑，我好像不认识他？
刘雨婷使了个万福，道：“见过道长。”
白云道人点头致意，对魏道先说道：“我与你师傅算是认识，他与我提起过你，所以我认得你。”
魏道先只是点头道一声原来如此。
白云道人看了眼刘雨婷，知道魏道先的来意，赞叹道：“蕙质兰心，道心空明，心境澄澈，是个好苗子。”
“姑娘可愿意入白云山修道？”白云道人问道。
刘雨婷点点头，面无表情，“愿意。”
白云道人看了眼魏道先，像是在问他的意见。
魏道先传声道：“道长尽管安排便是。”
老道人这才放心，“红竹！”
一位年轻道姑应了一声，从一处山峰御风而来，打了个稽首道：“师傅有何吩咐？”
白云道人略有思索道：“你带她去清云峰住下，以后她就是你的师妹。”
红竹看了眼刘雨婷，这大概会是师傅的关门弟子了吧。她没有多问，带着刘雨婷御风去往清云峰。
魏道先看着刘雨婷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谢过道长。”
老道人略有深意的看了眼魏道先，笑问道：“真舍得？”
魏道先微笑道：“道长怕是误会了。”
老道人笑呵呵道：“那就好。你师傅最近可好？”
魏道先坦诚道：“师傅一年前就下山云游了，师姐和师兄们也都离山了。”
老道人喃喃道：“这样啊。”
两个人并肩而走，来到一棵古松下，一张石桌，三个石凳子。
没有客套，各自坐下。
魏道先看白云道人像是有什么事，直接问道：“道长可是有什么难处？”
老道人见没有瞒住，笑道：“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就是想厚着脸皮问道友借几枚白玉飞钱。”
魏道先轻笑道：“小事一桩，不必言借。”
老道人郝颜一笑，确实不能说借，因为自己估计是还不起了。不是他自己需要，是他的一个弟子，修忘情道却偏偏为情所困，一边放不下道侣，一边又深陷大道桎梏，卡在了五境门槛上，退无可退，又不愿意舍弃了道侣往前进一步。他一把老骨头了，还要操劳忧心，难得很呐。
魏道先问道：“需要多少？”
老道人伸出三根手指，“三枚足矣。”
魏道先摸出三枚白玉飞钱，递给老道人。
老道人一脸不好意思地接过，道：“我山中还有些法宝丹药法器，道友若是瞧得上，尽管拿！”总不好白拿不是。
魏道先摇摇头，没这个必要，既然是师傅的朋友，说借那也就是当送了。
老道人还是有些惭愧，“那不如我送些青石刻钱给道友？”
魏道先皱眉，青石刻钱？
老道人解释道：“白玉飞钱虽然可以修补大道，但毕竟数量稀少。至于这青石刻钱，就是山上人买卖流通用的钱，你可以理解为人间的黄金白银。山上也算半个人间，也要过日子不是？”
山上也是半个人间，受教了。
至于青石刻钱，以后总要用到的，拿一些也无妨。
老道人道：“只按价值来算，一枚白玉飞钱大概能值一千枚青石刻钱，只是因为白玉飞钱的珍贵稀有，一般人不会选择如此兑换。”
“我就按一比一千与道友兑换如何？”老道人商量道。
魏道先点点头，“可以。”
老道人起身往山后走去，不一会儿抱着个大箱子来，往桌子上一放，“道友数一数？”
魏道先笑道：“不必了，道长为人，我很放心。”
老道人劝道：“还是数一数好。”
魏道先有些不解，但还是数了数。他有些哭笑不得，三枚白玉飞钱不是该换三千枚青石刻钱吗？这多出来的两千枚？
他疑惑望向白云道人，老道人尴尬一笑。
魏道先又摸出两枚白玉飞钱放在桌上，老道人笑呵呵收下。
“谢过道友！”他正色道。
“道长直说不就行了。”魏道先无奈笑道。
老道人笑道：“这不是怕道友若是没有那么多，为难嘛。”
魏道先在山上住了两天，就要动身赶路了。他走到山脚回头望去，希望她一切顺遂吧。
一个老道人着急忙慌赶下山来，招手喊道：“道友先等一等！”
魏道先转身却看见老道人身后的刘雨婷，她急匆匆下山来。老道人留住了魏道先就知趣走开。
魏道先看着刘雨婷，轻声道：“有事吗？”
刘雨婷低头犹豫许久，还是问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那么一刻，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就一点点。”
她低下头不敢看魏道先的眼睛，像是下一刻就要转身离开。
魏道先皱眉思虑许久，还是答道：“有。”
刘雨婷抬起头直视着魏道先，蓦然一笑，又立刻红了脸低下头去。
“好，我知道了。”她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山上跑去，笑靥如花。
一个字就够了。
魏道先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转身御风远游。
道观大殿之内，老道人微笑道：“小雨婷，想好了？”
刘雨婷点点头，笑道：“想好了，不会后悔。”
老道人欣慰地点点头。
有情大道，挺适合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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