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第230章

接第一百一十一章，如果明蓁生昭华时难产而亡。

        明蓁能感觉到下身潺潺流水般涌出的血迹，怎么也止不住。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不停地喊她的名字，可她却怎么也挤不出力气来看他一眼。

        玄凌将她搂的死紧，眼尾一片通红。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更遑论他是天子，坐拥天下。这世间有什么是他所不能得到的？玄凌为天子，他当真如此爱重于她？

        明蓁眼角泣泪，她半阖上双眼，依靠着玄凌的胸膛：“昭昭福薄命浅，不得与明郎长相厮守……孩子的名字，明郎可想好了吗？”

        玄凌不忍看她，握着她的肩头，哽咽道：“澹雅，就叫她澹雅。昭华帝姬周澹雅。”

        “澹雅……澹雅……”她轻轻念了两声，忽然一笑，“真是个好名字……”她声音越来越轻，在玄凌怀中说着，“日后，予洐和澹雅，便交托于明郎了……”她气若游丝，手臂从玄凌虚虚握着的掌心中无力地滑下，“明郎，忘了我……”挚爱的两个人，若是一个人先走了，留下来的那个人，必定是最痛苦的。夏明蓁永远不愿周玄凌痛苦，人死如灯灭——便将她全然忘了吧……

        玄凌怔怔然，明蓁的体温渐渐散去，他想哭，却又怎么也流不出泪来。她与他夫妻数十载，临了临了，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忘了我”。她说得轻巧，可他又要怎么做到啊！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他此生所有的心动，所有的柔情，都只给了怀中的这一个人。叫他如何放的下！他怎么可能忘得了她！

        东方破晓，昭华的哭声唤醒了玄凌，他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麻木了。他此生挚爱的女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无论他怎么呼唤，也终究不可能再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唤他一声“明郎”了。

        偌大的永宁宫似乎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人气，门口跪着的宫人悄无声息的，静静听见里头一国之君痛彻心扉的嘶吼声。

        乾元十七年八月十五，昭毓夫人夏氏崩，帝恸，追封珍懿皇后，泣血椎心而病，命以帝崩之礼为皇后治丧。辍朝三月，一年不御正殿。民间俱为皇后举哀，若有国丧之期犯禁者，株连满门，夷三族。

        周予洐始终记得，母后去世的这一日，紫奥城中，有无数人被盛怒的父皇诛杀，连紫奥城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青石砖的地面，宫人打扫了三天，都抹不去上面的血迹。母后的离去，似乎带走了父皇的心，只剩下一具躯壳。他如同行尸走肉般，闹得宫里宫外都人心惶惶。可无论手段再怎么残酷，也除不去他心底的痛楚。

        母后头七的那一天，他亲眼看见自己的父皇，面目狰狞，将手放在了昭华的脖子上。昭华尚且稚龄，小脸涨得通红，他连忙出声唤了一声：“父皇！”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时候，父皇眼底的狠厉与痛恨——他是真的想杀了昭华。因为昭华的出生，让他失去了此生挚爱的女子。他跪着恳求曾经对他疼爱有加的父亲：“父皇！昭华尚且稚龄！她只是个襁褓婴儿啊！何况她是母后拼死为您生下的女儿啊！求父皇仁慈！”

        仁慈？

        周予洐只觉得他眼前的父亲，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周玄凌只觉得可笑，都来求他仁慈，可他对别人仁慈，上天又何曾对他仁慈呢！周玄凌坐拥四海，此生唯一所求，不过是一个夏明蓁而已！可为何苍天无情至此啊！连他挚爱的女子都要硬生生夺走！

        昭华无疑是整个大周最尊贵的公主，周玄凌履行了他对夏明蓁的承诺，他给予了昭华一切荣耀、尊贵，对她有求必应，只除了一点——他从不肯看昭华一眼。无论她出落得有多像夏明蓁，他都始终不肯见昭华一面。

        珍懿皇后去后，乾元帝以皇后朱氏残害先后、谋害皇嗣为名，连坐朱氏一族，不顾太后以死相逼，执意废朱柔则、朱宜修姐妹二人的后位，只以珍懿皇后夏氏为元后。

        乾元十八年，乾元帝下旨册立元后独子周予洐为太子，加封元后父兄，厚待夏氏一族。次年，为照料年幼的昭华帝姬，加之巩固太子在后宫的地位，乾元帝迎珍懿皇后族妹夏氏明曦入宫为贵妃，统摄六宫。

        乾元二十三年，帝性情愈加阴晴不定。扬州巡抚进献一女，帝见之，当即册为如贵嫔。如贵嫔一时宠冠六宫，虽无子嗣，却敢与夏贵妃争锋。人人对其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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