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第202章
成启五年，郑皇后终于怀孕。只是大周眼下乱象丛生，而她身为皇后却满身骂名，没有人期待这个孩子降世。无数人的人恨她恨得咬牙切齿，诅咒她和她腹中的“妖孽”一尸两命。
然，也许终究是祸害遗千年。成启五年十一月，皇后郑氏诞成启帝次女，即长乐帝姬周念念。成启帝龙颜大悦，下旨允帝姬太子之尊。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明蓁终于在予洐和皇后都欢喜的日子里，一点点显露了她筹谋已久的计划。
借着夜色的遮掩，一身青衫悄悄进入了颐宁宫。而明蓁，已是等候他多时了。见人进门，明蓁点燃了烛火，神色自若：“你来了。”
那人摘下披风的兜帽，微微拱手：“小四嫂。”烛火照亮了他的脸庞，纵使岁月流逝，他也已经没有被磨去半点光华，反而愈发温润如玉。正是清河王周玄清。
乍一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明蓁的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子，半晌，她叹了口气：“你这般唤我，我竟以为还是在那段已经回不去了的岁月里。”
玄清笃定道：“小四嫂还是放不下皇兄。”
“如何放得下呢？”明蓁笑了笑。若是有那样一个人，免你惊、免你苦、免你四下流离、免你无枝可依，你会忘了他吗？你能忘了他吗？
二人一时无言。明蓁很快回神，看向玄清：“如今外头的情况如何？”
玄清道：“臣弟已经派人暗中安顿好了流民，眼下大旱已经过去，起义之事应当不会再发生了。小四嫂自可放心。”
“那便好。”明蓁点了点头，“只是郑氏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得安心。六王以为，皇帝会舍得下心去处置郑氏吗？”她终究是不再唤予洐的名字。他非子，她亦非母。他为皇帝，而她只为太后。再没有什么母子情分可言了。
玄清顿了顿，终是道：“怕是不能如小四嫂所愿了。”明蓁身为生母，尚且无法阻止予洐独宠郑皇后；前朝的大臣更是意欲因皇后祸国而碰死在议政殿的龙纹柱子上，他这个皇叔有辅政之责，故也时常劝诫，可予洐终究是听不进去的。郑皇后不知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纵使是万人唾骂，他也依旧置若罔闻，依旧对郑氏视若珍宝。
“先帝临终之际，命六王辅政，以稳固大周江山。在六王看来，若有他为君一日，大周又是否可以安稳呢？”明蓁语气幽幽，只盯着眼前的烛火摇曳，“六王为臣，当忠君爱国。可若忠君与爱国，只能择其一……六王，是会选择忠听信妖妇祸国之言的君，还是选择爱本该万世永昌的大周国……？”
玄清猛然抬起头，他看着明蓁已经添上细细的纹路的面容，不可置信道：“太后是想……”
“六王不想吗？”明蓁语气坚决，似乎隐隐含着蛊惑人心的意味，缓缓道出了玄清的心声，“不只是对我，对整个大周都是如此——郑氏不能留。任何与民背对的人——纵使贵为天子，也都是敌人。”她终于抬头去看玄清，“六王是肱股之臣，先帝去前将大周江山托付于你……六弟，可会让小四嫂失望？”
玄清沉默了，他不再说话。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直到明蓁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他开口了：“……若忠君与爱国不能同存，清斗胆，愿拼尽己身，以求大周之国祚，绵延永存。”明蓁与他对上，两双眸子里清楚地倒映着对方的模样——那一刻，明蓁从玄清的眼中看到了孤注一掷的决心。她深知，今夜他们所谈之事，乃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们两个人，一个是予洐的母亲，一个是予洐的六叔，聚在一起商讨的，却是如何颠覆他的统治——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事情。但事已至此，妖后必除，无论下场如何，他们都绝不后悔！
玄清道：“小四嫂想要如何做？”
“……若是可以，我是真的不想走到这一步的。”明蓁从暗格中取出一旨明黄的诏书，细细摩挲，“若是先帝还在，想来，也会原谅我的吧……”她缓缓打开诏书，那是玄凌的遗诏，却未书写上任何一个字，只在角落里盖上了玉玺的印。
玄清了然，他躬身作揖，对着明蓁道：“太后放心，此计定然能成。”明蓁没再说话，玄清便退了出去，在转身之际，他忽然道，“小四嫂宽心吧，皇兄临去之时，曾亲口嘱托于我，若是来日小四嫂有所求，清无所不应。皇兄言小四嫂有吕武之才，来日必要之时垂帘听政，亦非不可——”他顿了顿，将最后那句话说出口，“皇兄临终之际托付大周的江山之人，不应当是清，而应当是太后才是。”玄凌自始至终都理解她的抱负，他深知她有那样的才能和野望，也深知她绝不会危害大周江山。
玄凌是那样了解明蓁，他也深信着，明蓁纵使手握天下大权，也绝不会让周家的江山易主，该姓了别的什么。譬如说，“夏”。
玄清走后，颐宁宫中终是忍不住传出一阵哭声——都说“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可最让玄凌“为之计深远”的，又怎么会是他的子女？分明是她夏明蓁啊。他这般步步谋算、思虑周全，为的，全都是她夏明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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