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入夜，玄凌来到永宁宫的时候，明蓁正在哄予洐睡觉。玄凌也没出声打扰她，只借着灯火瞧她的侧脸。明蓁本就生得清丽温婉，玄凌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丽，他心中难免有些软绵绵的，那是对明蓁的怜惜和喜爱。这宫里的纷争从未断过，但唯有这永宁宫是他心中唯一的净土，他浮浮沉沉半生，看过无数的母亲残害自己的孩子，但唯有明蓁是不一样的，她爱予洐，愿意为保全予洐抛却宫中的满身荣耀孤身待在太平行宫里五年——这后宫的诸多纷扰，仿佛都与她无关。

        予洐睡着之后，明蓁掀开帘子从里面出来，一眼便瞧见了他眼下的一圈乌青，她拉着玄凌走出了寝殿，不让二人的说话声吵到予洐睡觉：“皇上昨夜没睡好吗？”据说华妃昨晚留宿在了仪元殿东室侍寝，玄凌心中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后宫之中，女人的前程与恩宠是在男人的枕榻之上，而男人的大局也往往与床第相关。两情缱绻间，轻而易举地，便可消弭了硝烟。

        玄凌揉了揉眉心，二人在廊下坐下：“甄婕妤年轻，华妃陷害沈容华假孕争宠，眼下是用人之际，朕不肯处置华妃，她便与朕生气，朕哄的多了，难免心生厌烦。”

        明蓁见他实在神色疲倦，走到他身后替他按揉着太阳穴，轻声道：“昭昭也不知该说什么，甄婕妤同沈容华姐妹情深，便如同昭昭与欣姐姐。后宫之中多的是波谲云诡、阴谋诡计，唯有‘情分’二字，最是难得。华妃一向不喜欢旁人得明郎的喜欢，她如此行事……昭昭也不屑在背后说旁人的不是。只是到底可怜了沈容华，若是皇上想要弥补沈容华一二，等沈容华的时疫好了，不如再去存菊堂看她？”

        玄凌面色无波无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昭昭，朕能看出来，你不必欺瞒朕。你也觉得这件事情，朕做的不好，是不是？”

        明蓁没说话，只听见玄凌继续道：“慕容氏跋扈，从父亲到女儿，个个如此。偏偏又与汝南王私交甚密——牵一发而动全身，眼下又是用人之际，只叹朕的手中没有其他可用的人，若是你有兄弟可为朕分忧，朕自然不必如此苦恼。可你的母族，皆是文官之流，朕也不能强人所难。华妃研制出了治理时疫的方子，前朝后宫都看着呢，朕断然没有处置有功之人的道理。”他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可是却处处受到他人的掣肘。从前是摄政王，如今是汝南王。从前的时候，还有太后诛杀摄政王迎他亲政，如今——却是只能靠他自己了。

        明蓁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明郎既然已经猜到昭昭的心思了，昭昭便也不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不过昭昭并非是觉得华妃没有受到惩处，明郎处理不当。因为华妃研制出了治理时疫的方子，一功一过，便当是功过相抵了。昭昭只是可怜沈容华，虽未与她见过几次，但那日玉润堂初见——昭昭便觉得，淡雅如菊，莫过于如此了。甄婕妤心系沈容华，巴巴地求上永宁宫来，昭昭实在心疼，这才违背了明郎旨意，让温太医前去诊治。若是沈容华这次不幸……明郎还是要好好宽慰沈容华的家人才是。”

        玄凌见她如此善解人意，伸手握住她的手：“你的话，朕都明白。沈自山在外也有多年了，他的差事办的也向来不错，朕会看着办的。至于昭昭你让温实初去给沈容华诊治，还是多亏了你，才能让沈容华不至于无人照料。”

        明蓁掩唇一笑：“可不是昭昭举荐的温太医，而是甄婕妤。甄婕妤说温太医是她的同乡，定会好生医治沈容华的。昭昭让她去太医院一同寻温太医，毕竟若是他们当真是同乡，那么——有了甄婕妤的嘱托，想来温太医更是会尽心尽力医治沈容华的。”说着，不留痕迹地用余光去看玄凌的脸色，果不其然，听见二人是同乡，而且看起来私交不浅的样子，玄凌的脸色突然变的有些难看。

        玄凌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将明蓁打横抱起来，明蓁低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就听见玄凌低低地笑了一声：“行了，天色也晚了，咱们安置吧。”

        入夜，明蓁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仿佛听见谁在耳边说了句话，那低沉的声音微不可闻，但却异常坚定：“华妃有机会伤害沈容华，我却绝不会让人有机会伤害你的，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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