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非故人
徐福来领着一众宫女太监跟在皇帝身后,脚刚踏进瑶华宫,皇帝倏地转过身来,“朕准你们跟进来了?还不滚出去!”
众人闻言,皆是脚下一软,“嗻!”纷纷俯身退出殿中。
徐福来面露忧色地往里望去,没有看到皇后的身影,反而迎上了皇帝凌冽的目光,徐福来心中咯噔一下,慌忙低下头退出殿。
两个小宫女合上朱红楠木槅扇门,将帝后二人留在殿内。
待殿门合上,徐福来守在殿外仔细听着殿内的动静。
阮姝将将起身,洛子意快步上前扶住她的双肩,“起来做什么,快躺下!”
他的语气不甚好听,却多了几分生硬的关切,望向阮姝的目光中流转着三分喜,三分悲,还有四分是彷徨。
可是在阮姝眼中,洛子意此番作为更像是在故作深情。
明明那么讨厌她,为了孙云燕居然肯对她做小伏低。
阮姝心有不甘,她究竟比孙云燕输在哪里?却又恨不出他半分来,轻启朱唇,揶揄道:“陛下有话直说便是,何苦与臣妾惺惺作态,您这副样子还真是,让人作呕!”
“姝儿在说什么?”洛子意不可思议地看向阮姝,“什么惺惺作态?”
阮姝暗忖道:还装!前世夫妻十三载,你对我什么心思,我会不清楚!
“陛下莫不是忘了,姑母入殡那日,陛下说了什么话?”阮姝冷漠的眸光落在洛子意惶恐不安的眉眼间,提醒道,“陛下忘了没关系,臣妾记着,陛下说:阮家之人毒如蛇蝎,此生誓不娶阮家女!”
洛子意哑言,这话的确出自他的口,那时他刚刚登基不足两月,阮氏一族利用前太子谋逆一案,处死了他所有至亲兄弟,独独留下他一人。
他恨阮家,惧阮家,心生叛意,不愿立阮家女为后。
一时之气,当着阮姝的面说出的这句话,如一把刀刺进她的心里。
洛子意阖眼,暗悔当初不该意气用事。
见他不言,阮姝抬手将洛子意放在自己肩上的双手打落,眼中是不屑与一眼便能看穿的怨。
不屑他为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放下尊严来与她虚与委蛇,怨他心中之人为何谁都可以,独独她不行!
“朕当初说的是气话,姝儿不要多想!”洛子意紧张地坐在床边,为自己辩解。
“臣妾多想?陛下如今为何娶臣妾?难道不是为了纳孙云燕为妃!可惜,陛下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司天台说她不祥之人,入不了后宫,臣妾劝陛下收了这份心思,早早让孙大人为她寻一门好亲事。”阮姝的呵斥声足以穿透殿墙,心口的疼却无法跟着宣泄出去。
他可以是在阮氏一族的逼迫之下娶她,可以是为了利益娶她,但她无法允许洛子意为了别的女人而娶她。
洛子意面上不恼,反露出忧色,正不知如何开口与她解释,这时殿门外传来如珠的声音:“陛下,娘娘的药煎好了,太医叮嘱过,让娘娘莫要误了喝药的时辰!”
“进来!”
得了皇帝的旨意,槅扇门一开一合,如珠捧着一个朱漆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只钧窑天蓝釉碗,碗中浓稠的汤药冒着热气。
如珠跪拜道:“陛下,太医说,娘娘喝下药需要静养!”
洛子意怎会听不出如珠话中的意思,“你在替你家主子赶朕出去?”
如珠挺直腰身,“奴婢不敢,这些都是太医叮嘱过的。”
在阮姝这里碰了一鼻子灰,眼下连她的婢女都觉得他碍眼,洛子意怫然不悦道:“朕会盯着你家主子喝药,把东西放下,滚出去!”
如珠不答,微微侧目看向床榻上的阮姝,只见阮姝对摆手,示意她出去,如珠方肯起身将药放下,退出殿内。
洛子意蓦地道:“如珠如玉倒是忠心耿耿,连朕都不放在眼里!”
“陛下对奴才好一些,他们自然忠于陛下!”
洛子意对自己身边的奴才非打即骂,不到三个月就要换上一批,宫人最怕的事情就是去承德殿伺候。
洛子意施施然道:“他们?不都是你们阮家的狗,喂的再好,都不会忠于朕!”
阮姝闻言,目光瞥向别处。
洛子意起身走向桌上的药,背对着阮姝,伸手摸了摸碗壁温度刚好,从袖中取出一个一寸大小的白玉瓶,本以为这药用不上,没想到这么快就该用了。
回头看了阮姝一眼,见她眼中根本没有他,放心地从白玉瓶中倒出一粒药,放入阮姝的汤药中。
梨花木做的梳妆台上歪放着一柄铜镜,是平日梳妆时用来看耳后的发髻,洛子意以为自己做的隐蔽,殊不知他手中的动作,都被阮姝从铜镜中尽收眼底。
他在给她下药!
阮姝心中大骇,前世的洛子意有杀她的那份心,却没有那份胆量,但这一世的洛子意不一样,他的胆子明显比前世大得多。
老天爷是在与她玩笑?既然让她重生归来,为何给她一个与前世不同的洛子意!
难道他也是重生回来的?
阮姝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洛子意,洛子意一直以来都是在用疯狂掩饰他的怯懦,用冷情隐藏他的善良。
若洛子意是重生而来,他怎会不记得她是为了救他而死,他再恨阮家,出于对她的愧疚,加上对这场婚事的抵触,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逃避这场婚事,而不是对她起杀念。
更何况,前世的洛子意知晓孙云燕与侍卫有私情珠胎暗结,孙家更妄图以此混淆皇室血脉,他怎会再对孙云燕再生情愫!
余光中,洛子意的身影步步逼近,手中盛着汤药的碗像是催命符,耳畔响起洛子意温润的声音:“姝儿该喝药了!”
喝药?想得美!
阮姝不会让他如意,抬手接药,碰到药碗的一瞬,装作头晕向床边倒去,顺手将药碗打翻。
清脆的碎裂声在殿中回荡,汤药洒落一地,浓烈的草药味在殿中弥漫开。
洛子意伸手去扶阮姝,不料脚下着急,勾住了放在床边的大红酸枝矮桌几。
眼看着被洛子意踢过来的桌几一点点逼近,阮姝已经无法躲避,头重重地砸向几角。
阮姝在被痛晕之前,心道:“这一世的洛子意是真的要杀我!”
洛子意在阮姝摔倒在地的前一刻将她抱在怀中,“宣太医!”
如珠如玉听着动静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大惊失色,只见娘娘的额角滚出血珠,淌过惨白如纸的脸,流到了陛下肩膀上。
陛下抱着娘娘肩上的左手手背上,一道寸许的血痕划过,血染上袖口,用金丝银线绣的龙眼都被浸染成了红色。
徐福来给身后的宫女晚月一个眼色,晚月会意,不动声色地离开瑶华宫。
半时,瑶华宫领事太监西奴领着太医周卓义匆匆忙赶来。
周卓义在路上听西奴与他讲皇后娘娘撞破了头,颇为大惊,“皇后娘娘昨夜撞伤并不严重,只是轻微内伤,怎么可能出血!”
“哎呀!周太医莫怪,是娘娘方才又撞伤到额角,我瞧着跟昨天撞在一个地方了!”
“怎么撞伤的?”
“奴才不知内情!”走到僻静处,西奴四下望去未见其他人,附在周卓义耳边,说道:“娘娘撞伤之前,殿中只有陛下!”
“难道是陛下……”周卓义话还未说完,就被西奴捂住了嘴巴。
“周太医,脑袋不想要了!”西奴扯着鸭嗓低声喝道。
周卓义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过来,陛下是天下之主,打杀几个宫人算不上什么事,但若是伤了皇后,事情就不一样了。
帝后不和是朝堂后宫大忌,尤其皇后的母族是权势滔天的阮氏,阮丞相若是知情,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其他朝臣世家得知此事,背后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周卓义踏进皇后寝殿时,殿中已经收拾干净,乌泱泱跪了一地宫人,如珠如玉守在床榻前小心伺候。皇后额角的伤口已然止住血,裹着厚厚的纱布,皇帝坐在床边,紧抓着皇后的手不放。
紧接着,阮丞相穿着一品大员的官袍后脚跟着进来,周卓义回头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暗求先祖保佑。
“还愣着干什么,是让你来看热闹的!”洛子意沉声道。
周卓义不敢懈怠,从西奴手中接过医箱,取出一块素净雪色帕子覆在皓腕上,跪坐在凤榻前,细细请脉。
身前是阴晴不定的皇帝陛下,身后是独揽大权的丞相大人,瑶华宫里烧足了炭火,周卓义的脊背只觉阵阵寒凉。
约摸过了一刻钟,周卓义还在请脉,阮良忠终是耐不住地问道:“娘娘伤势如何?何时能醒?”
周卓义即刻收手,俯身道:“回陛下,回丞相,娘娘的伤不好说!”
“什么叫不好说!”阮良忠道。
“娘娘的伤是昨夜撞伤之后血脉不通,在伤患处形成淤血,今日淤血破开皮肉,导致娘娘昏迷不醒,何时能醒下臣不敢决断。”周卓义睁着眼睛半真半假的瞎说。
“是因为昨夜的伤,娘娘才会如此?”
“正是。”
阮良忠一脚踹向如珠如玉二人,“两个废物,让你们进宫贴身照顾娘娘,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来人,把她们两个给我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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