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吵架

当晚，阮卿一直没能睡好觉，或许是她今天晚上喝了冰可乐，也或许是某些烦心事让她上火的原因，半夜她又被牙疼折磨得近乎崩溃。

        牙疼是她这两年的老毛病了，她不止一次和父母提及过自己牙疼，可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们的重视。终于有一次，她拿着攒了好久的钱去医院治疗，那次遇到的医生就是梁挚山。

        记忆中的梁挚山，永远温柔有耐心，他总会在牙齿根管治疗的时候耐着性子给怕疼的阮卿讲故事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所以阮卿时常在想，自己那段感情究竟是出于对梁挚山的爱慕与喜欢，还是他给予了她从未有过的慰藉以至于她对这份感激产生了错觉。阮卿没有过恋爱经历，仅有的对爱情的描述均来源于想象和周围人的经历，有时候难免会觉得自己分不清什么是喜欢。

        所以在梁挚山对她说出那句“阮卿，我已经结婚了”时，她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受，她只是觉得梁挚山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因此，她能迅速从那段感情里全身而退，而他阮卿不能确定，因为梁挚山的下一句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就是这一句，把阮卿吓跑了

        牙间神经猛地抽搐一阵，将阮卿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躺在床上，手掌握拳不停地敲打着左半张脸，牙疼严重的时候，甚至连带着头都是痛的。

        她眉头紧皱眼睛紧闭，秀气白净的小脸上不争气地流下两行眼泪，脸蛋往枕头上随意蹭了蹭泪水，阮卿就这样艰难地熬过这份疼痛，最后不知几点才迟迟入睡。

        第二天，阮卿睁开眼一度觉得自己是麻木的，疼了一晚上的牙齿，让她现在已经分辨不出来面部的知觉。

        洗漱过后，她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抬头面对着镜子里脸上挂着水珠的自己，阮卿撇撇嘴，不悦地道：“你可真是个大麻烦。”

        早晨起床的时间还算早，洗漱完毕也才七点半，阮卿换了一身轻便的运动装，打算到河边跑步。

        长时间不运动，让她整个人在绕着河边公园跑完一圈之后就累得直喘气。她弯腰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呼吸，甚至无暇顾及额间流淌的汗。等缓过来气，她悠悠地沿着小道慢走，却见到了坐在台阶上仰头喝水的宋昭。

        他显然也是刚跑完步。一身黑白色运动衫，头上戴着黑色发带，细长卷毛被汗水浸湿失了原本的形状，滚烫的汗珠顺着他滚动的喉结缓缓滴落进衣领里。

        喝了将近半杯水宋昭才停下来，放下手中的水杯，就看到了不远处一个人散步的阮卿。这次她选择直接无视他，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

        宋昭笑出了声，这么明显的躲他当谁眼瞎看不出来啊？

        一心虚就脸红，连走路姿势都差点同手同脚了，但宋昭也不打算戳破她，就这样半躺在台阶上目送她离开。毕竟惹急了这人是会真的咬他一口的。

        阮卿又沿着小道跑了一会儿，感觉全身的郁气几乎消散了才准备回家。

        八点多钟，公园已经集结了不少人，大多是老人和孩子。

        阮卿边走在路上边低头看手机推送的每日一题，没注意到身后一辆自行车朝她骑了过来。骑车的小孩约摸着是刚学会，眼见要撞上阮卿了还吓得不知道捏刹车。

        阮卿穿了条运动短裤，自行车蹭过她的小腿，被撞的地方蹭破了好大一层皮，细瘦白嫩的小腿迅速红肿起来。骑车的小胖摔在地上大哭起来，引来不少人的注视。

        阮卿还来不及察看自己腿上的情况，又对哭闹的小孩不知所措。这小胖她有印象，是隔壁邻居家的孩子，她偶尔见过几面，于是耐下心来哄他，“小朋友，你别哭了，有没有摔到哪里啊？先起来让姐姐看看好不好？”

        可小胖根本听不进去阮卿的话，只知道放声大哭。不多会儿，小胖的奶奶被吸引了过来，见是这般场景还以为自家孙子被人欺负了，忙上前抱住孩子，“哟我的乖孙，这是怎么了？”

        接着又把目光转向阮卿，“你这个大人怎么回事，让一个小孩子哭成这样。看你一个小姑娘漂漂亮亮的，心怎么这么狠啊。”

        阮卿听得又气又好笑，眼前的显然是个不好惹的主。

        “奶奶，您还是先看看孩子有没有事吧，刚刚是他骑车没注意撞到了我然后才摔倒的。”

        “怎么，还想把责任赖我们头上啊？这么宽的马路怎么就撞你啊。我告诉你，你最好保佑我们小胖没事，不然你就擎等着吧。”老太太面目狰狞地指着阮卿就是一顿责骂。

        阮卿躲开老太太挥在眼前的手指，被气得单手扶额，今天她这有理怕是也说不清了。阮卿气得很，但依然好脾气地说明事情的经过，还把腿上的伤给老太太看，可无论她怎么解释，那位老太太就是听不进去。

        “擎等着什么？”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嘈杂的人群中传了过来。阮卿扭头就看到宋昭挤进人群，将她往后拉了拉，挡在她面前和老太太对峙。

        “哟，是周老师家的孙子啊，今天这事可跟你没什么关系吧。”老太太见说话的是个高个子的男人，强硬的态度稍稍软了下来。

        宋昭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歪头挠了挠眉毛，“是没什么关系，可我这人啊，就爱管闲事。”

        他说着还不忘悄无声息地瞥阮卿一眼，“爱管闲事”四个字被他刻意加重，说得揶揄至极。

        阮卿再怎么着这时候也没了脾气，眼前的人幼稚的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好吧他其实还真就是个孩子。

        “您家倒霉孩子把小姑娘撞着了，怎么你还要讹上人家啊？扶不扶的故事可是让您给玩儿明白了。在场应该有不少人都看到事情经过了吧，巧了我手机里还真就拍到了刚才的一瞬间，奶奶要不要看看？”宋昭手里摆弄着手机，好像下一秒就要把视频当众放出来。

        “就是啊，明明就是人家小姑娘是受了无妄之灾。”

        “唉哟大家都是邻居，老林你这么搞以后大家还怎么见的咯。”

        “是的呀，人家小姑娘态度一直都很好，看人家腿还伤了，你也给人家姑娘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

        周围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知道被人拍下了证据老太太更是被怼的哑口无言，一直哭闹的小胖也终于止住了哭声。自知没理，老太太一把拉起孙子就要走，离开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呸，拽什么？不过就是被自己爹妈不要的狗杂种。”

        听到这话，宋昭的脸色瞬间阴冷下来，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任由老太太辱骂着。可她的话越来越难听，甚至有些不堪入耳。

        一直被宋昭护在身后的阮卿终于忍不下去，径直站在老太太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她神情冷峻，即便刚才被老太太那般胡搅蛮缠她也没露出这样的表情。

        “看您年纪大我一直尊称一句您，您活这么大年纪仁义礼智信是一点没学会净学了些污言秽语吗？长了一张嘴除了吃喝是只为了满嘴喷粪吗？张口闭口狗杂种也不知道您家的是个什么品种？为老不尊您懂吗？说的就是您这样的没有道德底线只会在背后嚼别人舌根败坏他人名声的老坏人！”

        阮卿一口气说完，可把老太太气得够呛。但她也没给那人反驳的机会，直接拉着宋昭的胳膊气冲冲地走了。

        本来黑着脸的宋昭直接被阮卿一顿操作给惊呆了，他乖顺地任由阮卿拉着，化冰的眼睛还一直盯着她看。

        走到巷子口，阮卿才停了下来，她仍旧一脸气鼓鼓的模样。

        “看我干嘛？”阮卿此时没什么好脾气。

        倒是宋昭虽然还面无表情，但眉眼间的凌厉被化解了许多，他直勾勾地盯了阮卿好一会儿，才对着阮卿鼓了鼓掌，“姐姐牛逼啊。”

        阮卿瞥他一眼，突然轻蹙了下眉，薄唇紧抿。

        “怎么了？”宋昭不解她的表情。

        “妈的，刚才没发挥好。”阮卿懊恼地捶了下额头。

        人就是这样，总会在吵架之后反复复盘当时的情形，然后发现——自己其实还可以骂的更好。

        宋昭终于笑了出来，他还是第一次听阮卿说脏话，妈的这幅模样可爱死了。

        原来兔子急了真的会咬人。

        他低头看到阮卿腿上红肿的那一片已经开始冒红血丝了，血渍在白皙的腿上显得太过碍眼。他拉着阮卿进到便利店买了创可贴贴住伤口，又不容推辞地将她推进一家早餐店，防止她脾气上头又跑回去继续和人家吵起来。

        刚才的那种话，宋昭小时候不知道听到过多少，那时候的他永远选择用拳头和暴力解决一切流言蜚语。从那之后，大家都知道宋昭不好惹，惹了他至少是得进医院的程度。所以，明面上的恶言恶语几乎消失了。

        但现在，他答应过周妨的，尽量克制好自己的狂躁。刚刚满腔的躁意差点让他按捺不住自己，但他没想到，熄灭他怒火的是一个女孩铿锵有力的批驳声。

        她为他据理力争，甚至为他不顾形象吵得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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