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假期一结束，沈羁他们就去了别省比赛。
他们日日夜夜奋战，讲了许多种战术，修改了一遍又一遍的赛题，只为今天。
他们要去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林玖独自守在房子里，一边计划着下个月的某件事，一边学习。
几天后，她收到一个包裹，是一沓纸，她花了三天的时间，才写完这些，又将他们寄回去。
她偶尔给沈羁发一下信息，不敢发太多，怕打扰到他们比赛。
在这期间，她也参加了一个文学创作比赛，还算忙，以至于一个人面对这庞大的房子不会太孤寂，但她的比赛结束了，沈羁还没回来。
十月二十多号，林玖收到他的信息，沈羁说过几天就回来。
十月的最后一天，她又收到信息。
沈羁：【我们有聚餐，迟点回去，你先睡，不要等我。】
林玖回复个“好”，便洗漱上床。
她渐渐睡去，进入梦乡，本还在做梦的她，被震动声吵醒，梦戛然而止。
她有些烦躁地拿起手机看，沈羁给她打电话。
估计是没带钥匙，她忙接通，掀被子下床。
“喂……”
“嫂子！快来开门，羁哥重死了！”林玖还没说完，就被熟悉的叫喊声打断。
听着声音像戴飞。
“啊？怎么了？”林玖赶紧套上一件外套，往楼下走。
“羁哥喝醉了。”
林玖打开门，晚风直灌而入，戴飞搀着醉酒的沈羁，摇摇欲坠，他一只手拿着沈羁的手里，嘴里不停念叨：“别倒别倒。”
他看见林玖，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样，眼睛瞬间冒光。
满身酒气的沈羁抬起迷乱的眼睛，看清眼前的人后，挣开戴飞，直接倒进林玖的身上。
“林玖……”他嘀咕着喊她的名字。
“在呢在呢，”林玖回应他，问戴飞，“他喝了多少啊，醉成这样。”
戴飞如释重负地转了转肩膀，把手机递给林玖，说：“五瓶啤酒，几杯白的。”
林玖怔了片刻，缓缓说：“他酒量不好，怎么喝这么多啊。”
“没有啊，”戴飞听见她这么说，疑惑，“羁哥酒量挺好的，只是今天晚上的那个白酒度数有点高，他好像喝了好几杯。”
酒量挺好……？
林玖狐疑地看向沈羁红透的脖颈，皱了皱眉。
他什么时候练的酒量啊。
沈羁一直在她的耳边咕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热气全喷洒在林玖敏感的耳朵上，想躲也躲不掉，忽地，他落了个吻在她的耳垂，随即傻笑了声，将她紧紧圈住。
林玖忍着羞，又问：“他今天怎么了？喝这么多。”
戴飞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就是我们这次只拿了个亚军，成绩出来之后，羁哥心情就一直不好……”
戴飞和林玖道别，便离去。
林玖推开沈羁，让他靠着墙站好。
沈羁很听话地站好，目光始终在她的身上，没有离开过。
林玖像是问孩子一般问他：“能自己走吗？”
沈羁迟钝地回答：“能。”
“那我牵着你，我们上楼好不好？”
“好。”
沈羁走得摇摇晃晃，林玖生怕他摔了，最后还是搀着他上楼。
“你乖乖地躺在床上，我去给你煮醒酒茶。”
沈羁有些难受地点点头，却不松开她的手。
林玖费了好大劲，才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煮好醒酒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林玖端着碗上楼，沈羁却不在房间里。她有预感，又端着碗去了自己的房间。
果然，沈羁躺在她的床上，双腿夹着她的被子。
她无奈走过去，意外发现他自己换了身睡衣，头发还湿着。
林玖把茶放下，柔声问他：“洗澡啦？”
“嗯。”沈羁声音有些闷，“林玖会不喜欢。”
林玖莞尔，把他扶起来，灌完那碗茶，拿出吹风机给他吹头。
男生的头发短，很快就干了。
林玖坐到他的身旁，刚坐下，手就被他捉去，放在手心里把玩。
他靠在床头，无精打采。
林玖缩了下手指，声音轻柔：“今天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呀？”
“拿了亚军。”
“为什么拿了亚军就要喝这么多啊？”
沈羁沉默，手仍然抓着她的手不放，他挺起身子，向她靠近，脑袋毫无征兆地砸进她的脖颈。
他扭了扭身体，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坐着。
林玖很少见这幅模样的他——脆弱。可能是因为喝醉了的原因，但她依稀记得，认识他的第一晚，他也喝醉了，却不像今晚这样。
她同他沉默，静静地等他开口。
沈羁半睁眼，垂眸盯着手心里的那只小手，缓缓吐出：“可以冠军，可我算错了。”
大家为了这次比赛，从早忙到晚，甚至没睡多少觉。
他们准备了很多很多，一切都准备好了，都很有自信能够夺冠。
可最后，因为沈羁的一个粗心，功亏一篑。
林玖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象征性地说一句：“没关系的，下次拿回来就好了。”
沈羁没说话，许是困了，他躺进了她的床里。
林玖替他掖好被子，不太自然地躺在另一侧。
她背对他，打开与戴飞的聊天界面。
身后的人忽然动了下，紧接着，她的腰腹被人围住，林玖全身战栗，不敢动一下，她感受到一股热气逐渐逼近，下一秒，那股热气不偏不倚地洒在她的后劲。
她屏住呼吸，开始胡思乱想。
什么小说情节，电视剧的场景，一一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
他们没有在晚上同床共枕过，这会，夜静悄悄，什么感官都无限放大，林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异常的烫。
然而，沈羁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只是抱着她睡觉。
林玖在心里打了自己巴掌。
她怎么能乱想！
她收回思绪，打完屏幕上的字。
林玖：【沈羁他说他比赛的时候算错了，才让你们拿了亚军？】
没想到这么晚了，戴飞还没睡，备注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一闪一闪，却迟迟没有信息发来。
等了半分钟，终于发来。
戴飞：【啊对对，羁哥觉得是自己的错才让我们拿的亚军，我们都说没关系，谁还不会犯错啊，亚军也很好了，教授也这么说，但羁哥就是一直沉着脸，他对自己一直要求很高，所以今天晚上一个劲儿地在那喝酒，菜都没吃几口。】
林玖回来个“谢谢”，扭头试探性地叫他：“沈羁？”
“嗯。”
“饿不饿啊，”林玖说，“我给你煮碗面。”
沈羁在她后劲处摇头：“不饿。”
“那早点睡吧。”
“嗯。”
林玖这会睡不着，非常的精神，只因身后人的呼吸过于灼热。
她无法屏蔽他，然后入睡。
深夜两点，繁星闪烁，静谧的夜晚，沈羁蓦地收紧胳膊，将她的后背贴住自己。
林玖身体一僵。
她还没睡着，好不容易有了睡意，身后的人又搞这出。
她不啃声，眼睛死死地盯着一处。
安静数秒，他唤她的名字：“林玖。”
“啊……嗯嗯，”林玖有些结巴，“你、你怎么醒了？”
“做噩梦了。”
“啊？”林玖顿了顿，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被他反手握住，她的声音下意识放柔，“梦到什么了？”
“以前。”沈羁把另一只胳膊穿过她的脖子下，让她枕在自己胳膊上，然后曲起小臂，固在她的锁骨处。
他深深呼吸，闻见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他们用的是情侣款，他的是苍兰香，而她的是樱花。
很香。
沈羁迷恋般地闻着，那个噩梦时不时地飘过。
好讨厌，为什么。
他皱了皱眉，没注意自己无意识加重的力度。
林玖的手被他掐得很疼，但她不说。
她感受到了，感受到他的无助。
“沈羁。”
沈羁的思绪被拉回，他猛地睁眼，松开林玖的手：“弄疼你了？”
“没有的，”林玖重新握住他的手，温柔地说，“沈羁，我之前说过，你要是不开心可以和我讲讲，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说说，我听着。”
沈羁怔愣片刻，眼底的情绪暗涌。
他只能看见林玖的后脑勺，却感受到了这辈子都没感受过的归属感。
有一种冲动，他想倾诉。
他的额头抵在她的头上，缓缓道出。
“我妈她很漂亮，但在我六岁的时候就走了。”
他顿了下，“吃的安眠药。”
林玖呼吸一滞，主动向他靠近，使他们之间没有缝隙地紧贴。
“我妈和他是家族联姻，我妈很爱他，但是他却不。结婚后，他不着家，哪怕有了我。”
“他在我小时候就开始规划我的未来，每一岁，每一个阶段，都不放过。他认为，作为沈家的子女，就应完美。”
“在别人享受童年时，我却被关在家里学习，每天都要完成他布置的任务，我才能去吃饭。”
“他不让我和我妈见面，三岁后，我就没见过我妈了。”
“他觉得，我妈会影响我，会破坏他的计划。”
“后来，我妈疯了。也是，这哪有不疯的。”
“我妈的父母来闹，想要离婚，但他不同意。”
“那时候的他，事业已经很成熟，野心很大，他把他们的公司搞垮，他们被迫听命。”
“我妈住进了精神病院，这些我都不知道，是有次我偷听过来的。”
“三年后，也就是六岁那年，她从精神病院出来了，我也是这么些年第一次和她见面，但她变得很憔悴，没了精神，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以至她刚从医院出来的那天，我就躲着她。”
“她想抱抱我，我就跑。”
“那天晚上，管家和我说那是我的妈妈，我才去她的房间找她，她正在给自己吃药，她看见我后，立马把那一手的药喂进嘴里，然后扯着笑，让我早点去睡。”
“她的笑很温柔，很亲切，所以我不怕了，就睡在了她的旁边。”
“第二天，我先醒的，她还睡着，于是我先出去了。写完他给我的试卷，她依旧没醒。”
“下午我才知道，她死了。”
“安眠药服用过量。”
沈羁埋进林玖的发丝里，他的鼻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她的后劲。
他没有安全感般地把林玖完全裹在怀里。
“她死在了我的旁边，我竟然没有发觉。”
他很平静，平静到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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