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林玖回到家，迎来的不仅有饭菜的香味，还有虞晓芬的问题。
“沈羁他怎么说啊？”
林玖洗手，盛了饭，落座，她说：“今天他没来学校，等他来了我再问问吧。”
“好，行。”虞晓芬应完，给林玖夹菜。
今晚作业有些多，林玖快速吃完，正要去房间，被虞晓芬叫住：“哦对了，沈羁那天是不是受伤了？”
她清晰记得那天她女儿的白色羽绒服上沾着鲜红的血迹，问了才知道是沈羁的。
她一直没敢问她的女儿沈羁的伤，怕她自责。
林玖对上母亲的目光，轻轻点头：“他的手臂在打架时被周一到划伤，缝了好几针。”
昨天晚上，她看了他的刀疤，大约有七公分。
想想都觉得后怕。
而这个狰狞的刀疤再也无法痊愈，只能攀附在他的手臂上，保持着这个样子，陪他度过一生。
不知为何，虞晓芬的眼睛流露出愧疚之意。
她伸手聊了几句下林玖凌乱的刘海，说：“妈妈之前还说他怎么怎么不好，让你远离他，妈妈真是太盲目了。”
她牵起女儿的手，几根手指裂了皮，有些粗糙，她摩挲着女儿的手背，道：“你说得没错，看人真的不能只看片面。”
也许，一个人打架是有原因的呢。
可我们只知道他打了架，却没有去了解他背后的原因，从而给他贴上了本不属于他的贬义标签，让他戴着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标签生活。
林玖愣了很久，半晌才有了反应。
她微微一笑：“嗯！”
接下来几天，林玖始终没有见到沈羁来学校，眼看着二模也快来临了。
二模在四月初，还有一个星期。
大家进入奋战状态，沈羁的事渐渐被淡忘。
只是王北明还是没搞明白，明明隔壁班的常故渊都回来了，羁哥怎么还没回来？
那天听到的声音真的不是羁哥吗？
白昼越来越长，晨光熹微，好不容易穿过薄云射下，又被遮盖住。
二模结束，两天后就出了成绩。
林玖的分数很平稳，一直在江晋大学的分数线。
偶尔会多出几分，但大多时候都是刚好在这个分数。
姜书闽叫来林玖，和她讲：“林玖啊，你的分数其实还有很大的空间，不能一直在这一个分数来回徘徊啊。”
林玖点头：“我知道的老师，我会再努力的。”
姜书闽这辈老师就喜欢林玖这样乖巧的学生，他大笑：“哈哈，好，老师静候佳音啊。”
“嗯！”林玖也笑。
隔天，周一成来教室的动静意外的小。
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声张虚势，而是耐着激动的心情，慢步走到座位上。
他趁着早晨刷题的间隙时间，扭头小声和林玖说：“羁哥真的回来了，我昨天放学还看见羁哥在学校门口的树后站着。”
“我那时候还以为是谁，走过去一看，还真他妈是羁哥。”
他若有所思：“话说回来，他为什么不来上学，在树后站着呢？”
林玖的笔尖早在他说到沈羁在树后站着时停下，闻言，她缓缓抬头，耸肩：“不知道。”
王北明“啧”了声，像是早知道她会这么回答，继续说：“我天天见着树后有个身影，昨天才知道是羁哥。”
“哇哦——”林玖配合着给他气氛活跃。
王北明皱皱眉：“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羁哥啊。”
说着，他摆了摆手：“算了，不和你讲了。”
语尽，他转回头去，又拉着他的同桌朱书杰说这件事。
林玖不是不关心沈羁，只是理智告诉她，有些感情要先放放。
可是她的心思还是被勾了去。
安静的教室里，林玖的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朱书杰叫的。
紧接着，仅花了五分钟，全班都知道了沈羁的这件事。
林玖：“……”
上次调侃王北明的男生又一次出来调侃他：“诶，明弟，你这回又是看错了吧？”
王北明嘴巴一撇，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你爱信不信。”
林玖无心去听他们的讨论，只是在发呆，在想和王北明一样的问题——
他为什么不来上学，而是在学校门口的树后站着？
为什么要站着呢？
身边的话语声渐浓渐淡，最后在姜书闽进来的前一刻，戛然而止。
毕竟都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老师进班习惯总会有人摸得很清楚。
林玖手握拳，抵住下巴，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还是放弃，继续写题。
放学时间，天光微亮，白昼在变长，这意味着马上就要到了炽热的盛夏，离那个时刻越来越近。
林玖出了校门，格外留意校门斜对角的一颗不知名的大树。
树枝萌出了新芽，树身很大，足以挡住一人的身躯。
而树身后，隐隐约约有白烟冒出。
林玖想起早上王北明说沈羁每天晚上站在树后。
她起了玩心，但又怕树后站着的人不是他。
她绕到树的另一边，走到树桩后，烟草味冲击鼻腔。
她一惊。
树后真的站着个人，背影很熟悉，挺拔却孤寂。
林玖张了张嘴：“沈羁？”
背影一顿，那人慌张地扔掉了手里的烟蒂。
他转过身，对上了女孩迷茫的双眼。
林玖刚开完口，就咳嗽了几声。
她还是不习惯烟味。
虽然她的父亲也抽，但是他不常在家，也闻不到多少烟味。
沈羁有些惊愕，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出来？”
平时，他都是抽好一支，刚好王北明出来，他出来后，再过几分钟，林玖才会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完全有时间散烟味。
可今天，她却撞见了他吸烟。
林玖边走边回答：“今天收拾得快。”
“嗯。”沈羁走在她的边上，应完，又拉开距离。
林玖见状，问：“怎么了嘛？”
“散味儿。”沈羁双手插在兜里，回答。
“哦……”
除了高一暑假他们刚遇见的那几天，林玖见过他抽烟，之后在上学放学，她都没怎么见到过。
而近日，他貌似每天都有抽。
那天在校门外重逢时，她就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
“你怎么会忽然抽上烟啊？”
她本来就是好奇问问，但被问的那人却难得露出一丝惊慌。
沈羁侧过头，看向女孩乖巧的侧脸，眼眸黑了黑。
似乎感受到了目光，林玖昂头对上他的眼神。
见他没说话，她歪了歪头，尾音上扬：“嗯？”
她白净的脸上，眼睛很大，静静地看着他，一脸无害。
沈羁下意识避开视线，耳尖爬上粉色。
他回答：“压力大。”
“压力？”林玖装作在思考的模样，眼角弯住，笑着开玩笑，“被保送了的大学霸也有压力呀？”
沈羁的嘴角总是会被她感染，也扬起了一个小幅度，仿佛这几天的压力瞬间如浮云般散去。
林玖本来也是随口一说，并没有觉得沈羁会回答。
她扭回头，依旧是笑着的，眼里星光璀璨，犹如银河。
沈羁一向不喜欢表达自己的情绪，更不喜欢倾诉事情。
但面对女孩，他却有一种想要倾吐的冲动。
“这些天我没来，是因为，”他缓缓道出，“我去了我爸的公司实习。”
林玖闻言有些吃惊。
这就是人与人的差别嘛……
她还在奋战高考，而他已经去公司上班了。
林玖只吃惊一秒，倏地笑起来。
她喜欢的男孩子好优秀啊！
沈羁没注意林玖脸上弯起的嘴角，继续说：“我下次不会了。”
“嗯？”林玖疑惑地看向他。
他扯唇笑了下：“不会吸烟了。”
林玖愣了愣，含羞地应：“好。”
走过车水马龙的街道，他们再次走到了小巷口。
林玖已经不怕了，这些天每天都在走，再加上那晚沈羁对她的安慰，她已经能从容地走过这个曾经给她带来阴影的小巷。
天色暗下，林玖抬头凝望只露出几颗星的夜空。
几秒后，又看向身旁的男生。
男生很高，以她的角度看去，他的侧脸印在夜空中。
下颚线流畅，喉结还是那么的凸出，那么的撩人。
林玖空咽了下，问：“听王北明说，你每天晚上都站在校门前的树后，真的吗？”
“嗯，”沈羁还是跟以往一样，不擅长掩饰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他说，“送你回家。”
——送你回家。
这四个字，林玖不止一次在他的嘴里听到，但每次听到都会脸红心跳。
“送你回家”，多美好的四个字，包含了男孩多少的心思。
林玖抬眼，问他：“那我为什么每天都没看见你？”
沈羁轻笑了声：“我跟在你身后。”
所以，那天，林玖觉得身后有人不是错觉，那身后的人是沈羁。
林玖惊讶过后，又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沈羁说：“培养你走夜路。”
他说这句话时，很平静，甚至听不出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但林玖还是报赧地低下头，喃喃道：“我已经不怕了。”
空气蓦然安静下来，只有风拂过脸庞的声音。
倏忽，沈羁哼笑了两声，与风掺杂在一起。
他是被她的行为逗笑的。
林玖没管他的笑声，只是脸愈发地红。
眼看着快要到家，林玖才想起虞晓芬还有交给她的“任务”。
她脸上的红色还没褪去，抬脸有些无辜的看向沈羁。
她说：“沈羁，我妈说要报答你，你要不今天跟我回家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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