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沈羁一拳接着一拳打在周一成身上，眼睛布满血丝。
“你凭什么这么对她？”
平时，他那么小心翼翼地护着的女孩，连打火机都不敢让她碰，他居然绑着他的女孩，甚至用手掐她脖子。
沈羁一想到刚刚看见的一幕，拳头不受控制地加重力度。
周一成给他打电话，他没理，给他发信息，说林玖在他手上，他也没信。
直到林玖给他发“我被周一成绑了”，他心才微微紧住。
林玖不会开这样的玩笑，就只能是真的——周一成拿着她的手机，以她的名义给他发信息。
他看到信息就马上给周一成打电话，再接着，听见了女孩的声音。
他青筋突突直跳，随意抓起一件外套，往外跑。
当时，沈显天见他慌忙从楼上跑下，问他这么急出去做什么，不吃饭了。
他连听都没听见，他满脑子都是她。
——都是她被伤害的画面。
他害怕极了，额头冒着冷汗，从家一直跑到这小巷。
刚到小巷，他就看见周一成死死地掐着林玖的脖子，而林玖手脚都被绑着，想挣扎也挣扎不了。
他失了理智，拽着周一成的衣领，就往死里打。
烟花一下又一下地照亮不见光的小巷。
林玖终于缓了过来，眼泪已经填满了脸颊的任意一角，风吹过，发着冰冷。
身侧不远处，那两人像是不要命了，一拳比一拳狠。
周一成被沈羁压在身下，闻言，他讽刺地笑了笑，啐了口带血的吐沫：“就凭你喜欢她。”
他在沈羁看不见的一角，抽出一银色的东西，在烟花的照耀下格外刺眼。
林玖被刺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她看清了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银色的匕首。
林玖瞳孔一紧：“沈羁！”
她慌张地叫他，偏偏身子动弹不了，无法去推开他。
可他完全听不见，沉浸在自己的暴怒中。
在下一次烟花的照耀下，沈羁挥了一拳在周一成脸上，同时，周一成将匕首刺向他的手臂，往下划，鲜红的血顺着匕首流下，滴在地上，地面瞬间晕开一圈红。
林玖哭得泣不成声，心疼极了。
她用牙咬绳子，试图用牙解开绳子，嘴里含混不清地喊着沈羁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全淹没在了爆竹之中。
沈羁似乎感受不到疼痛，被划伤后，他反手扣住周一成的手，将银色匕首扔去了远处。
牙咬得发疼，绳子也解开了，林玖白皙的手腕上一圈深红。
是被绳子勒的。
解开手上的，林玖连忙去解脚上的。
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忽然，巷口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妈妈，你看巷子里有两个人打架耶。”
林玖一愣，看过去。
她现在的模样可怕极了，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神让人看得发颤。
小孩的妈妈拽了拽他，说：“别管，他们玩呢，我们赶紧走。”
小孩似乎是被林玖吓到了，紧紧地握着妈妈的手，跟她快步离开。
林玖想开口，喉间却死活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咽了咽口水，抹掉眼里的泪水，重新镇静下来，专心解脚脖子上的粗绳。
周一成系的是死结，怎么也解不开。
她的手被绳子磨破了皮。
她咬唇，忍住不让泪流下。
下一秒，手被覆上一个温度。
林玖下意识抬头，撞进了他黑黑沉沉的目光。
“林玖。”沈羁单膝跪地，哑着声唤她。
这一刻，什么情绪都爆发了出来。
林玖倾身环抱住他的脖子，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她越抱越紧，像是下一秒就抱不住了。
沈羁咬了咬后槽牙，一下又一下的顺着她的背，一遍又一遍耐心地说：“不怕了，我在呢。”
他不耐其烦地安慰她，可他才是那只真正受了惊吓的野兽。
如果晚来一点，他就再也见不着他的太阳了。
他就再也不会被照耀发光了……
他害怕极了，他害怕见不着她，害怕失去她，更害怕世间无她。
他手臂上的血染在了她白色的羽绒服上，非常明显。
似是想到了什么，林玖猛地从他怀里离开，惊悸地推搡他：“你快走，刚刚有人路过，她肯定报警了，你快去，不然要被警察抓走的。”
沈羁怔愣，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这么恐慌。
他伸手，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将她乱发理在脑后。
“听着，林玖，”他望着她的眼睛，声音放轻，温柔至极，“我不怕被警察抓走。”
我害怕的是你再也不会出现在我身边。
他伸手触了触她脖子上红色的掐痕，心疼地问：“疼么？”
林玖摇摇头。
他咬唇，低眸帮她解开脚腕上的绳子。
周一成艰难地从地上爬起，面无表情地盯着远处的匕首，匕首上带血——沈羁的血。
他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似笑非笑。
林玖抿了抿唇，将眼泪压回去。
沈羁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右手被那银色的匕首划伤，衣袖也被割破，渲染上鲜明的红色。
看到伤口，刚压回去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出。
“对不起……”林玖哭得撕心裂肺，她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裤腿，嘴里不停地道歉，“对不起……都怪我……我的错……你……你不应该来的……我再也不一个人出来了……呜呜……对不起……”
沈羁心揪了一下，他用没受伤的手抬起她的头，大拇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
他说：“林玖，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
远处响起警声，在满是烟花爆竹的声音下，格外突出。
近处的烟花都停了下来，只剩下较远处的烟花独自在空中绽放。
人都围在了巷口，围成一圈，只留出一小道路。
警车灯光照进漆黑的小巷，照亮了一切，拉长了他们两的影子。
林玖终于看清了沈羁脸上的伤口，眼角泛着淤青，嘴角边冒着血珠。
她盯着，抬起手轻轻擦去那滴血珠。
上警车的前一刻，沈羁将她的手机还给她，对她说：“别哭了。”
因为——我会心疼。
下了警车，林玖没能看见沈羁还有周一成。
他们两坐在一个警车上，而她独自一人坐一辆。
她一路都很安静，上了车没在哭了，脸上干巴巴的，很难受，她也没去管，安静的不像她。
她手里揣着沈羁的外套，那是上车前她跑去捡起来，抱在怀里，一抱就没再松开。
她看了眼闪着牌子的公安局，深吸一口气，说了第一句话：“叔叔，可以帮我把这件外套还给沈羁吗？”
警察叔叔上下打量了番林玖，点头说好。
林玖道过谢，便跟着他们进了审讯室。
这次没有第一次那么紧张，她从容地面对问题，将知道的，能说的都说了。
手腕上和脚腕上的勒痕还没有消退，脖子上的掐痕依然明显，她也给警察看，以此证明是周一成先挑的事。
审问她的警察还是上回的女警察，她对林玖还有印象，审讯完，她对她说：“我一直记得你上回说的那句话。”
林玖抬眼看她。
女警官笑了笑：“小姑娘，挺会讲，讲得很有道理。”
林玖眨了眨眼：“谢谢。”
出了审讯室，依旧没有见到沈羁的身影。
林玖抓住一个带他们来的警察，问：“叔叔，那两个人呢？”
警察叔叔貌似有些忙，摆摆手，一句话打发她：“在医院验伤。”
林玖手指一顿，直到有人唤她名字，她才回过神。
虞晓芬上前就是转她身子，看伤口：“你没事吧你，发生这么大事情，怎么不和妈妈说？”
林华：“孩子被绑了，肯定手机被绑匪拿走了啊。”
虞晓芬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问她：“你给我发的和同学玩，是绑你的人发的？”
林玖点点头。
“有病吧那人。”虞晓芬一边骂，一边抬林玖的胳膊。
忽然，她脸沉下来，问：“这血是谁的？”
林玖情绪依旧低落，她回：“沈羁。”
虞晓芬和林华相对一视，刚想开口问，林玖就主动将今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的父母。
没有任何波浪，也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平平静静地叙述一件事。
今晚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了，她现在只想去睡一觉，然后让自己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一场清醒梦。
沈羁没有受伤，周一成也没有绑她，世间也只有烟花绽放的声音。
听完整件事后，虞晓芬先是沉默了一会，而后问：“回家吗？”
林玖摇头：“我想等等沈羁。”
虞晓芬没拒绝，她一边点头一边说：“是应该等的，要好好谢谢人家。”
没等多久，沈羁就来了，来的不止他一个人。
这是林玖第一次见到他的父亲。
西装革履，面色很暗，看去就是一位威厉的父亲。
沈羁进门，手臂上的伤口缝了针，她没有正眼看过林玖，除了警察将外套递给他后，他淡淡一瞥。
也是如此，林玖一家在公安局里跟透明人一样，没被人注意。
他没给她机会开口，他进去后，林玖收回视线，咬了下下唇，便跟着父母回了家。
林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外头依旧热闹，灯火不断，也开始了倒计时。
随着倒计时的结束，林玖收到了一条信息。
她有气无力地点开看，沈羁发的，四个字——
【新年快乐。】
凌晨零点零零分，他在倒计时结束的第一秒就给她发了这条信息。
眼泪又模糊了视线。
今晚发生太多事了，就连这条简简单单的新年祝福都让林玖心疼不已。
她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情况下给她发的，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地。
林玖抹了把眼泪，给他回：【新年快乐。】
沈羁几乎秒回，只一字：【嗯。】
林玖熄了屏幕，含着泪睡去。
她不会想到，今晚是他们最后一次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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