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九十七】

看这两个人似乎一本正经地把自己随口一提的办法当成了一条可以尝试的路，江云邈不禁傻眼了。

        他抿了抿嘴唇，略带尴尬地说：“那什么……我就随便说说，你们俩这是……当真了啊？”

        方以寒和辛卯根本没理睬江云邈这句话，而是分别在查询这些事物，或者说是意象，背后所可能代表的意义。

        “不是当真，是你的这个想法确实能够作为一个突破点。”辛卯站在他肩上，一边回应，一边低着头在终端上切出另一个界面，将聊天的视频界面分在屏幕的左侧半边，而搜索界面则放在右侧，手指灵活地调出时空域电子数据库内的文献资料，又对各种电子文档进行这五种动物的关键词检索。

        而方以寒那边也是同样的一番操作，甚至十分默契地与辛卯的检索内容错开，搜索了齿轮上所篆刻的五种植物的相关资料。

        江云邈显然还是一脸不信：“真的假的？我真的就是……随口一说来着。”

        方以寒站在一边，依然皱着眉头进行着数据库搜寻的工作，很是随心地回了他一句：“有句老古话说得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江云邈站在原地动也动不了，只能无语地翻出死鱼眼，抿起嘴唇，决定不要回答他。

        辛卯听了，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手上滑动页面翻阅的动作却不停。

        整个空间只安静了几秒，方以寒便再一次出声：“你查到什么了吗，辛卯？”

        站在上方的人很显然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听起来似乎并未得到想要的结果：“全都是学术性描述，对于这些动植物所对应的意义，我目前是完全没有找到资料和相关信息。”

        方以寒应了一声，随后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从数据库的某个角落里调出了一个文件，拖动到了与辛卯的视频通话界面，然后说道：“我现在发给你的文件，你收一下。”

        “嗯？”辛卯的注意力全数放在了右侧的资料与文献的检索界面上，如果不是方以寒提醒，她根本就没看见对方投递过来的文件。

        方以寒抬眸，看了一眼望过来的江云邈，话却是对着辛卯说的：“是先前静白传给我的，辛氏于辛从安前一代就任的家主的手记，据说是在方家暗室里找到的。”

        一直默默听着两人对话，没发话的江云邈闻言，不由得奇怪地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道：“辛氏前任家主的手记，为什么是从方家暗室里找出来的？”

        不仅是江云邈，辛卯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严格说来，这应该是她们家的东西，怎么就跑到方以寒老祖宗的地盘儿去了？尤其还是这么隐秘的东西，跑到了这么隐蔽的地点，不由得引人深思。

        但是更加让辛卯觉得奇妙无比的是，辛家前任家主的手记既然是在方家暗室里被发现的，怎么会跑到冯静白的手上去？

        此时此刻江云邈就显得非常的给力。他眉头一皱，下一秒便把辛卯想问的问题给问了：“还有啊，既然是在你们家暗室被找到的，怎么就跑到冯静白那小子手上去了？”

        辛卯面上不显，心里其实已经开始暗暗拍手叫好了。

        其实不得不说，这有时候吧，江云邈这货的给力程度，真的是妙不可言。

        被问到这个问题，方以寒明显是沉默了一阵，甚至可疑得让还在翻阅文件的辛卯都忍不住低下头来观望一下他脸上的表情。

        于是她就发现，方老师的表情非常的尴尬，于是抿了抿唇，重新抬起头，继续默默地浏览这份文件，只是对于下方两人的对话，她多留了个心眼。

        先前不管江云邈说什么做什么都没停下动作的方以寒，这下居然就因为这么一个问题停下了在终端屏幕上划来划去的手指，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都十分的僵硬。

        辛卯一心二用，一边迅速浏览，一边光明正大地听自己这两位师兄的墙角。

        然后就听见方以寒明显地因为江云邈的问题哽了一下，顿了几秒钟之后，才缓缓地说道：“因为这本手记，就是我在方家的暗室里找到，并且交给他的。”

        这回轮到江云邈沉默了，而辛卯站在上面跟看戏似的，好奇地一低头，还来来回回地探了几下脑袋，好观察他俩的表情。

        不出所料，旁边脖子上挂着伤臂的板着脸，另一个给自己当人肉垫脚石的唇线紧抿，显然是被自己先前的问题尴尬到了。

        辛卯觉得江云邈就是，仗着他们几个都混熟了，也不管这问题问出来究竟是多没眼力见儿，总之就是胡乱发问。

        她闻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反倒是把这个尴尬得有点儿让两边都有些下不来台的场面，弄得滑稽了起来。

        方以寒便借着机会解释道：“这本手记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静白发现方家的一名长老有一些不老实的小动作，让我盯紧对方，随后就发现他经常往暗室里跑。”

        江云邈“哦”了一声，为了缓解这略显窘迫的状况，接话接得顺水推舟：“就是吞了寰塔批给方家的补贴，被冯静白撤去长老职务，揪到监管室去，关进去就没再放出来的那个老头？”

        “对，”方以寒微微颔首，“那个时候发现他把所有私藏的津贴物品都放在了方家的暗室里，于是就跟着一起进去，逮住他的同时，在暗室里发现了这本手记。”

        “如果我没记错……”江云邈轻嘶一声，眉心微蹙，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你拿到这本手记的时间，应该比你第一次查探辛家旧址要早很多吧？关于‘祛流事件’的真相，这本手记里难道没有提到任何有关的东西吗？”

        方以寒摇了摇头：“完全没有。或许是因为这位家主卸任后，辛家才有了建立暗室的计划，因此也没有任何与暗室有关的信息。”

        他这么一说，江云邈更是不解了：“既然什么都没有，那你这个时候怎么想到要看这本手记了？”

        “虽然它看起来对我们要查探的内容没有丝毫帮助，似乎对我们而言一无是处，但是这本手记就像是对辛氏一整个家族历史的记录。”方以寒抬头望向站在江云邈肩膀上的人，正巧和听见了他的话，低下头来的辛卯对上了双眼，“对我们几个来说，在这个家族于整个时空域都被抹去了几乎所有痕迹的当下，尤其是在辛从安的笔记被冯静白牢牢攥在手里的现在，这本手记的存在，可以说是对于辛氏盛衰荣辱最为完整的记载。”

        江云邈闻言，挑了挑眉。

        和方以寒对上了眼神的辛卯愣了一下，随即又瞥开了眼神，耳廓微红着继续翻动终端上的文件。

        而在她的手指掠过文件的文本中的某一行略显工整的字迹时，辛卯下意识停了一下，原本以并不缓慢的速度向下滚动的页面突然停顿住了。

        ——……辛氏图腾的确定经历了百般波折。从起初象征权力的雄狮，到意味着强劲实力的猛虎，初代家主对此绞尽脑汁。然而最终，初代家主决定使用飞燕作为家族纹章的图腾。他希望所有辛氏的子嗣，都能够拥有最为宝贵的自由……

        辛卯双眸一亮，随即高声道：“方老师！我找到了——”

        下方隐隐有些焦灼起来的气氛，被辛卯这样一句高喊给打散。

        两名青年纷纷抬头，而辛卯却是直接将自己找寻到的这一段话截图下来，发到了与方以寒的聊天框里。

        短促的提示音过后，方以寒打开了聊天界面，最底下更新的第一条信息便是一张图片。

        他点开放大后，略微讶异地瞪大了眼，语气诧异地问：“所以……飞燕意味着自由，雄狮意味着权力，猛虎意味着实力？”

        方以寒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当时在人间界，救下辛卯和梁锦簇的时候，见到她在危急时刻为了保命而化形的那柄弓，弓上的那枚纹路式样都很漂亮的纹章，以及他第一次来到辛家暗室，通过那条困难重重的密道时，照亮道路的壁灯上，灯罩表面绘制的同样形状与纹路的图腾。

        辛氏的家族图腾虽然与这轮齿上绘制的不同，但从这一段摘要中可以得知，辛家的图腾就是飞燕，而对于辛家人，尤其是像辛从安这样拥有那么特殊经历的辰侍而言，自由，一定是她此生都奉为真理的事物。

        “那么对于辛从安来说，自由就是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东西。”辛卯说道。

        方以寒看了几眼这一段摘要，思索了一阵后仰起头对辛卯喊道：“这个答案，先试一下吧——”

        辛卯闻声点头，撑住一旁空无一物的墙面，把终端的灯光朝机关侧面的孔洞里照，瞧准了里面缓慢转变位置的轮齿上绘制的是飞燕的图案后，将手指伸进去，试探着摁了一下，却发现周围一圈有明显机关存在痕迹的轮齿岿然不动。

        她发出了一声疑问，随后在那颗轮齿再一次转向自己的时候，尝试着将其往外拉扯，顺利地把这枚轮齿向外拉出一小段距离。

        然而……齿轮依然在转动。

        只是与先前不同的是，门上的那面圆盘不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最接近中心的圆环连带着最中间的圆一块儿转了起来。

        辛卯皱起眉头。

        要完全破解这道机关……恐怕还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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