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一七一】

活了二十多年的辛卯，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能够给别人的人生做出这么大的引导，甚至还能让一个常年都痛苦地生活在别人目光下的人获得新生。

        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抬手挠了挠头，说道：“这……有、有吗？没这么夸张吧……”

        玉昭影知道她是被自己说得有些羞涩了，于是忍不住笑了，说：“不，其实毫不夸张。不仅仅是我，我可以感觉得到，就连以寒也因为遇见你变了很多。”

        望进辛卯诧异双眼的玉昭影非常平静地继续说道：“在遇到你之前，身边的人都很难靠近他，就算是作为他表妹的方遥都没办法和他说上几句话。但是在遇到你之后，他开始学会依赖别人了。”

        她笑了笑说：“所以……你是真的很了不起，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如此。”

        闻言，辛卯嘴唇微微翕动着，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站在遮光帘外的人打断。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辛卯在里面吗？”熟悉的男声，清亮之余还带着微微的低哑，辛卯一下便认出了声线的主人是谁。

        她抬眸和玉昭影对视了一眼，对方肯定地朝她点点头，随后便站起身去收拾医用托盘去了。

        于是辛卯对着帘子外的人影高声道：“我在里面。是以寒吗？”

        大概因为她的称呼显得亲昵了一些，站在外面的人影显然是愣了一下，随后才抬手撩开帘子，双眼在这一片不大的空间里扫视了一圈，见没什么他不该看的，这才大大方方走了进来。

        “玉医生。”出于礼节，方以寒朝着背对自己的玉昭影打了个招呼，见她回过头便微微颔首，“辛卯的检查结果如何了？”

        玉昭影见状，也礼貌地对他点点头，回答道：“没什么大碍，但是需要休息。而且先前她的脉冲使用过度，在那之后也没有留出时间来让体内脉冲恢复，所以现在……辛卯身体的状态显得有些疲惫。要是有条件的话，在我看来应该让她休息几天用来让脉冲彻底恢复的，只是现在大战在即，没有余裕再让她调整，只能开些药物进行脉冲恢复的辅助了。”

        方以寒听完，眉头轻轻皱起，试探着问道：“可是如果长期耗费脉冲，而不让其恢复到最佳状态的话……”

        他欲言又止，眼神在话语迟疑间又于辛卯和玉昭影两人之中逡巡了一个来回。

        玉昭影闭了闭眼，点点头肯定他的说法：“你说得没错。而现在以药物辅助，也是在特殊情况下没有办法的办法。方淮虽然被辛卯暂时封印，但是过个十天半个月他就会冲破封印卷土重来，任何一个有效的战力对我方而言都是至关重要，我能做到的……只能是在有限的条件下，最大限度地为辛卯争取最好的状态。”

        听着玉昭影叙述的方以寒，眉头越蹙越深。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最终神色认真地抬头问道：“或许有没有可能……有某种方法，能将其他人的脉冲能量注入到辛卯的体内，随后再转化为辛卯自身的脉冲能量呢？”

        此话一出，不仅是玉昭影，就连坐在一旁的辛卯都愣住了。

        而前者毕竟是医疗部出身，立即反应过来，眉心一锁，张口便训斥道：“你疯了？！”

        见辛卯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声吆喝惊到，随即露出了茫然的表情，玉昭影抿了抿唇，稍稍收了收声，但依然责问道：“方以寒！——你知道这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吗！？”

        后果？辛卯还没开口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方以寒已经点了点头，异常冷静地道：“我知道，我很清楚可能会发生什么。”

        而此时此刻的辛卯还处于十分茫然的状态。

        她到现在都完全不知道他们俩到底在说什么，满脸迷茫地看看玉昭影又看看方以寒，弱弱地举起手问道：“那个……有没有人可以给我解答一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吗？”

        玉昭影抄起两手，皱着眉头，和站在她对面满脸平静淡然的方以寒对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先解答辛卯的问题。

        她闭了闭眼，看向辛卯的时候，眼底已然没有刚才凝重严肃的神色：“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吧。”

        辛卯眨了眨眼，坐直了身子，一副好学生乖宝宝的模样。

        “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过，每个人的体内虽然都存在脉冲能量，但是每个人的脉冲是不同的，尽管差异非常的细微，很难被察觉到。”玉昭影说，“而我们刚才所说的，将其他人的脉冲经过转换后输送到你的体内，办法虽然可行，历史上也曾有过成功案例，但却是凤毛麟角。这就和血型相似，输血的时候如果血型不匹配就会造成溶血反应，是一样的道理，可又和血型不太一样，因为脉冲不存在相同的类型，每个人的脉冲都有各自的特质。”

        她这么解释，辛卯一下子就懂了。

        也就是说，想要做到能将一人的脉冲输送入另一人的体内，几乎是无法做到的一件事。

        脉冲输送过后，必定会产生排异反应。

        不仅仅是如此。辛卯猜测，玉昭影口中所说的“失败”，恐怕就是直接丧命。

        可是……辛卯迟疑着望向方以寒的方向。

        他似乎很是确信将脉冲传输给自己能够成功的样子。

        方以寒像是察觉到了辛卯的视线，漆黑的双眸朝着她看了过来，眼底一片坦然。

        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的。

        辛卯愣了一下，随后对着玉昭影道：“昭影，你先前说，历史上也曾有过成功案例，对吧？”

        玉昭影闻言，微微瞪大了双眼看着她，怔了一会儿，随即皱起眉头，无法理解地拔高了声线质问道：“辛卯，你是想要尝试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吗？！你也一样疯了吗？？！”

        她告诉她，历史上虽有成功案例，却也只是凤毛麟角，是为了让他们两个都知难而退，尤其是告诉先前什么都不知道的辛卯，这个办法不可行，而不是为了让她也跟着一起胡闹的！

        然而现在她举出这个例子，怎么反倒好像起了反作用？

        她叹了口气，抬手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我真是……”她闭上眼沉默了一会儿，旋即无奈地抬眼，无语地拿眼神扫了几眼他们两个，说道：“……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遇上你们两个？”

        辛卯尴尬地抬手抓了抓脸颊，不好意思道：“嘿嘿……那这不是你说的，有第一例，那就有可能有第二例么。”

        玉昭影听完更是差点气得没当场给她翻出个白眼来：“话是这么说的吗？！人命关天的大事，你是我朋友，方以寒也是，你们两个这是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们俩去送死？这能是轻飘飘一句话就带过的事儿吗？”

        始终和她们二人一同站在这片干净却略显逼仄的小空间内的方以寒，在玉昭影和辛卯解释那些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玉昭影担忧中略显责备地这样说完，他才终于出声道：“玉医生，既然我会提出这个办法，就证明我有把握。或许你有没有想过，在时空域的历史中，成功接受了其他人的脉冲的人，究竟是谁？”

        原本还皱着眉头有些恼火的玉昭影，闻言突然顿住了。

        “……什么意思？”玉昭影只觉得眉心一跳，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只是方以寒，就连辛卯他们几个都有什么大事瞒着她。

        辛卯听了，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手握拳敲在另一手的掌心，一副顿悟了的模样道：“啊对……昭影还不知道我的身世……”

        “身世？”这回是轮到玉昭影疑惑不解了，“什么身世？你不是从人间界被带到这儿来的普通人类吗？”

        辛卯……辛卯还能有什么身世？

        这突然袭来的信息砸得玉昭影有些懵，原先还带着怒意的秀丽脸庞换上了茫然的表情，两者之间衔接得有些不顺畅，就显得她此时此刻的神情有些怪异的滑稽。

        方以寒定了定神，神色平静地看着她道：“在六十三年前，‘祛流事件’发生之前的时空域，占据霸主地位的家族一共有三个，方氏、冯氏以及辛氏。而在这三者之间，实力最为强大的家族，其实是辛氏。寰塔的塔主选拔，也经常由辛氏后代获胜后，夺得塔主之位。”

        辛……氏？玉昭影愣怔地看着正在述说的方以寒，脖颈略带僵硬地向着辛卯的方向转过去。

        “六十三年前三大家族联手将强大的‘流’斩杀，然而方冯两家，却为了重新掌握寰塔的主权而借此机会彻底铲除了辛氏势力，并直接在史书上将这一整个家族都抹去了痕迹。”方以寒继续说道，“而辛卯……就是辛氏留下的后代。”

        不得不说，因为从小接受的历史教育，向来都只有“两大家族”认知的玉昭影，现在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挑战。

        但是毕竟也算是世家出身，玉昭影很快便平复了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十分冷静地问道：“辛卯是这个没落家族的后代，和你们刚才所说的脉冲转换有什么关系？”

        闻言，辛卯也跟着玉昭影的目光一同转向方以寒。

        关于这一点，其实她也很好奇是为什么。

        难道她们老辛家是有什么特别的被动或者天赋技能？

        方以寒的眼神一一扫过玉昭影和辛卯的脸，嘴唇微微翕动，说出的真相却让两人都瞪大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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