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b市郊区的第一高山独灵峰，山峰峻峭，谷深坡陡，怪石嶙峋，天然森林和亚高山草甸风景无限。
老年徒步团的领队挥舞着大旗，率先登上了峰顶。
方明贤拉着余霞在队伍最后，低声劝道：“你别到处看，太明显了！”
余霞勉强点了下头，不再扭头四处找寻，可墨镜下的眼睛还在转个不停，寻找着女儿的踪迹。
领队宣布大家休息，原地活动，一个小时后集合下山。
方明贤眼尖，一眼看到了侄子，拉了拉老婆的衣袖，给大舅哥一个眼神。四人向方昱扬的方向走去。
公厕后面景区工作人员临时休息的小屋内，余霞看到咧开嘴笑的女儿，气不打一处来，上下扫了两眼，揪过来在后背锤了好几下，连舅妈也没忍住，打了她屁股几下，两个人又抱着她痛哭起来。
方明贤和余辉好不容易劝住了两人的老婆，眼睛又被余煦一句哽咽的爸、舅舅打开了阀。
方昱扬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看着他们，有一点羡慕和心酸。
余霞先止住了哭，打掉老公给女儿抹眼泪的手，掏出纸巾轻轻给女儿擦眼泪，“我听你昱扬说，你不想出国，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任性，从小到大就不听话！这个时候，你就听你哥的吧！”
余煦眼睛已经哭肿了，看了眼方昱扬，“他又不是我亲哥。”
“比不比你大吧！你能不能听点话！从小到大我们为你操碎了心，算我求了你，小祖宗，别再闹了！走吧，在哪不是活呢？”
爸爸和舅妈也开口劝她先去国外避一避。
余霞看着她梗着脖子不听劝的样子，气得头疼，眼泪马上又下来了。
“算妈求你了，你姐姐的事，你别再管了，我……就当没生过她，我就你这一个女儿了，妈给你跪下行不行！”
余煦哭着拉起了妈妈，“妈，你别这样。不能这样算了的……她会不甘心的……”
“她已经死了，你想妈怎么办啊？我就希望看着你好好活着，你想让妈怎样？我也是没办法了，连怀谦已经死了，你也算给她报了仇了！别再想别的了！妈就求你这一件事，行不行，你要是进了监狱，被枪毙了，我死都不能闭眼啊！”
余煦仔细看着长辈们的眼神，用祈求的眼神看向舅舅，搂住了舅舅的胳膊暗中扯了扯，“我不离开你们，这一走，就更说不清楚了，我是你们的女儿，我是余煦，我要替另一个余煦好好活下去，我不要变成别的人。”
方明贤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哽咽道：“崽儿，听你妈的吧，好不好？叫什么没那么重要。”
余霞怒目横对，伸手使劲拧了女儿胳膊一下，“昱扬，不用听她的，到时候把她打昏了，直接送走！”
余煦一急，大声道：“妈，我和昱扬在一起了，他得听我的，不然我就跟他分手。”
一句话，四个人八只眼睛带着各种情绪都射向了方昱扬。
方昱扬紧张地绷直了身体，喉咙滚了滚，他是挺想在长辈们面前转正的，但不是这个时候，余煦倒是挺会四两拨千斤的，把难题抛到自己身上，来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舅舅蹙眉问：“什么时候的事？”
余煦抢答道：“他把我救回来之后，没多久。”
方昱扬默默点了点头，这时候少说少错。
过于知根知底，长辈们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从表哥变成男朋友，四个长辈一时转不过来弯。
方明贤脸色不太好看，“昱扬，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咱们不说血缘，一直你都是我侄子，以后也是，煦煦是我亲闺女。这不合适……没法论。”
方昱扬还没说话，余煦倒是先不高兴了，“爸，有什么可论的，郭雪不把他当儿子，我叔也没管过他什么，咱们两家除了法律上的关系，现在都不来往了。我和他现在又不是要结婚，只是谈个恋爱！”
“你闭嘴！”余霞呵斥道：“你还小，懂个屁！”
余霞走到方昱扬面前，“你从小过得不容易，我也挺心疼你的。从小到大，余煦总是拉着你做这做那，可爱情和亲情不一样。我不想咱们闹得以后没法见面，现在余煦还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拖累你跟着忙前忙后……”
方昱扬知道自己母亲给他们留了跌到谷底的坏印象，没人想要一个精神病的儿子当女婿，这条路不好走。硬着头皮诚恳道：“大伯母，我十五岁就开始喜欢煦煦了，我知道我配不上她，但我愿意一辈子照顾她，无论以什么样的身份……我只是想看着她好好的。”
卑微的话直砸在余煦的心上，她想留在国内，只是想用两人的关系转移一下长辈们的注意力，没想到这场面对他更像是凌迟，方昱扬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平常的怜惜此刻成了他致命的缺点，而刀是她递过去的。
余煦挡在了方昱扬面前，用得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
“方昱扬，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生不了孩子，这样不完整的我，你还会爱我吗？你会娶我吗？”
“煦煦！”“余煦！”妈妈和舅妈同时出声阻止。
方明贤和余辉同时震惊地看向自己的老婆，并不知道这件事。
方昱扬愣愣地先点了点头，“跟这个没关系，怎么回事？”
余煦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言简意赅，“我长大了，它没有。”
方昱扬摸了摸她的头发，牵住她的手问：“那你会不舒服吗？”
“偶尔。”余煦微微耸了耸肩膀。
方昱扬脸上的担忧放下了，安慰道：“等以后有时间我陪你去看医生，只要你不会不舒服，这不重要。我对你的心不会因为这些无谓的东西改变。”
妈妈和舅妈藏了多年的秘密，被余煦当筹码一样说了出来。无形中给方昱扬加了分。
方明贤问老婆：“这怎么回事？”
余霞沉着脸道：“回家再说。”
“这事以后再说。”舅舅清了清嗓子，“我对送煦煦出国持保留意见，逃避不是办法。我们还是想办法证明那枪不是她开的，我有十成把握让法官判煦煦自卫伤人，免于处罚。到时候去监狱里受点苦，宣判后就出来了，也算让她为自己的莽撞买个教训。”
方明贤认同地点点头，“去了国外人生地不熟，治安还不好，我有些不放心。”
虽然妈妈和舅妈还是想送余煦去国外，但却没有那么坚持了。她们同时留了个心眼，方昱扬身份的变化，让她们有了更深的担心，怕两人去了国外，发生什么事，远水救不了近火。
时间一晃而过，一个小时很快到了，领队打了电话。四个人依依不舍离开了。
余煦看着爸爸留下的背包里都是自己爱吃的东西，老爸腰不好，负重二三十斤爬了三个小时连瓶水都没带，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方昱扬揽住她的肩膀，“很快，我们拿到证据就能让一切归位了。”
回去的路上，坐在后座的余煦伸出手指怼了怼开车的方昱扬，轻声道歉。
“我刚刚被我妈一吼脑袋就乱了，压制力太强了，我不是故意的拿你出来当靶子的，你别生气。”
方昱扬长叹了一口气，“我挺高兴你肯告诉他们我们在一起的，不过，远哥知道了可能会直接上门揍我。”
“不会的，我又不是他女儿，欣姐不是怀孕了，他才懒得理我。”余煦挥舞着小拳头，“他要是敢打你，我就打他。”
方昱扬拉过她的手，重重吻了一下，心疼地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生病的，怎么从没对我说过？”
其实倒不是余煦瞒着他，原来舅妈和妈妈一直觉得能治好，不让她说，怕大家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前年年底她才被两个医生陆续判了死刑，她自己是并不在意的，只是有些遗憾。
但她的人生遗憾是平常事，她早就习惯了。
方昱扬跟她告白时，她曾想过，这是她劝退方昱扬最后的底牌。
可她被绑架、活埋、囚禁，底牌早就成了废牌。
余煦不在意道：“有什么好说的，也不算什么病，再说你是妇科医生吗？”
“症状是什么？原来你吃的止痛药是治这个的？”
余煦点了点头，“这种病叫幼稚子宫，就是子宫发育不良。本应该随着年龄成长，但它一直没有长大。我高一时发现的，本来以为是高中压力大停经，后来舅妈带去检查发现的，每次来月经我都痛得想死，只好吃止痛药压着。医生说吃药是有几率恢复的，我一直在吃激素治疗，每次吃完药我都会正常来月经，但身体会不舒服，无力，心慌，想吐。吃了几年没什么效果，又变成了过敏体质，我就停药了。”
“以后别再吃了。”方昱扬认真道：“我们之间不需要孩子，如果你喜欢，领养就好了。我不喜欢孩子，只喜欢你。”
余煦翻了个白眼，“别想得太美了，我才不想嫁给你。”
“我还不够努力吗？我以为我在长辈们面前走了明路，就胜券在握了呢！”
“才没有！我不觉得这是个缺陷。只是妈妈她们觉得，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欺负你……”话说了一半，余煦突然想明白，方昱扬只是在套她的话。捶了他一下，躺回后座，抱起香蕉抱枕不理他。
方昱扬叹气道：“babe，有时候我得睁大眼睛，才能看到你爱我的蛛丝马迹。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说了能少块肉吗？”
“鬼才爱你！”余煦白了他一眼，把帽子往下一压，回去市区要两个多小时，她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方昱扬过了一会儿，看她没声音，应该是快睡着了，轻声问：“结婚你希望我用方昱扬还是用连怀扬的名字？”
余煦迷迷糊糊道:“我不想看见连字，证要拿一辈子呢！”
“那好像法律不允许，没出五服！”
“你不会改一下吗？你好笨……”
方昱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好，那我改一下，落户到你家的新房子吧，我想当上门女婿。”
余煦嗯了两声就沉沉地睡着了。
余家。
一家人又开始讨论要不要让余煦去国外。
余远的嘴里能放进鸡蛋了。
“怎么没人告诉我这事，我一直拿方昱扬当亲弟弟的。”
余霞倒是和嫂子说过方昱扬的身世，余家人不八卦，别人的隐私，听过了就算了。没人跟说余远说过。
程欣然拍了拍他的手，“我看方昱扬挺好的。对煦煦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敢不好，我妹妹，哪点配不上他，长得漂亮，乖巧可爱，性格也好。”
家里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尴尬，乖巧算不上吧！犟种一个，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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