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可以听清楚吗？收音没问题吧？”
钟擎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把手机固定住，准备直播画画。
他是个倾诉欲很强的人，当周末有空时就会开会儿直播。
画什么、怎么画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主要是为了用大段的时间表达想法。
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也少有互动。
他的粉丝不知抱怨过多少次这种倒垃圾似的单方面聊天。
但今天例外，因为钟擎急切地想要分享自己的喜爱。
大多数人因为他的画技和脸关注他，后来却因为单口相声取关。
无他，只是他直播的时候可以一直自讲自话，经常天马行空得让粉丝跟不上思路。
整个就是一人间bb机。
钟擎里面穿了件背心，又把椅背上挂着的冲锋衣外套穿上。
打算画水粉的时候，他就会选择这样耐脏好洗的滑面外套。
“今天画海吧。”钟擎先用铅笔在纸上轻轻扫了几笔，就算是起了个潦草的稿。
“最近喜欢上一个像海一样的人……唔，还在追，他最近好像很忙。”
直播的手机放置在侧面，长发被梳成一个松散的低马尾搭在肩上，不安分的几捋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到脸颊旁，顺着颧骨向下，遮住一部分下颚线。
垂眸时眼皮遮住平日的凌厉，此时显得懒倦而漫不经心。
钟擎趁着调色的间隙扫到了几条弹幕。
【应该是之前po出来的混血哥哥吧】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微博指路】
【这是像海一样的人？这分明是人鱼斯哈斯哈】
钟擎脑海中闪过赵令清偏头望过来的样子。
他笑起来时脸上硬朗的线条被中和，总是带着些纵容的意味。
让人觉得无论自己犯了什么错都能被原谅，忍不住向他示弱。
人鱼还是不太贴切。
分明是惑人心神的海妖。
钟擎思量片刻，出于私心把背景换成了夕阳。
夜色太深到底会令人压抑，还是这种暖色调的光线最适合形容他。
笔下的色彩慢慢铺央开来，画家用特殊的方式描摹心上人的形象。
安静的画室里，钟擎用自己的艺术视角说着最近的小事。
声音清朗缓慢，普通的点滴在他的眼中像是一个个装着故事的、五颜六色的泡泡。
天生敏锐的感知力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钟擎眼中独特的世界。
罗曼蒂克的氛围弥漫在直播间，石膏画布簇拥下的青年让人格外心动。
当作画结束时，钟擎凑近手机打算关闭直播。
【想听举钟的心动表白！】
哪有什么表白啊。
被那样的一双眼睛望着，怎么还说得出口。
他试着去感受形容心底的酥麻和诉说欲望。
钟擎突然想到一句十分贴切的形容。
——havebutterfliesinstomach
“看见他，我的胃里成千上万只蝴蝶就翩翩起舞。”
看见他，我都得捂住嘴不让这些承载着喜爱之情的蝴蝶飞出来。
……
与之相反的，赵令清这边却不怎么愉快。
中午接到董恩的电话，拿了片面包就匆匆往恩图集团赶。
一个流量艺人的经纪人对剧情设置不满，担心影响到自家艺人的形象人设，想要编剧做出改动。
赵令清不是那种为爱发电的作家，入行多年以来也处理了很多类似的要求，简单的改动在他这里是可以商量的。
可架不住这次把他整个人设都改了。
董恩特意找了一间小的会议室，以防时间拖得太久。
“我们唐可的人设是国民初恋，这剧里的角色未免太过泼辣了点，她现在刚出道，恐怕不好维持人设。”
经纪人柳曼算是圈里的老人了，对待手下刚出道的艺人格外慎重。
这是又想要角色又不想崩人设，所以就打算从改剧本这边下手了。
赵令清理清个中关系，打好腹稿，思考着应对的策略。
“首先，如果对角色有异议应该在收到剧本，签订合同之前就提出意见。”
赵令清声音沉缓，先从契约方面入手，指出对方理亏，这有利于下一步谈条件。
赵令清喝了口茶，冷静分析：“其次，这部作品的原著粉众多。如果是简单修改，无论是我还是粉丝都能理解接受。”
“但涉及到主角的性格改动，这会导致角色的行为、剧情和人设脱离，”他指出其中的利害关系，
“到时候电影出来恐怕唐小姐要遭到众多非议。”
董恩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对面的柳曼。
对方神色有些许动摇。
唐可刚出道，现在可以靠黏性大的粉丝支撑。
但如果要长远发展，路人缘也十分重要。
赵令清就是吃准了这点。董恩也绕过弯来。
“况且，在我看来这样的角色对唐小姐是大有益处的。”
赵令清的声音敛去强硬，徐徐善诱着。
“唐小姐总不能一直走这样的清纯路线，有点反差可以拓宽唐小姐的戏路，对以后转型也有好处。”
涉及到唐可的长远规划，柳曼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我们各退一步，我可以把角色设定成前期单纯，因为变故而性格转变，这样人物也更加饱满，你们那边也好处理。”
打一棒子给颗枣，赵令清再熟练不过。
三下五除二唬住了柳曼，双方达成一致，花几个小时敲定了变动的细节。
唐可团队对最终结果还是比较满意。
送他们离开后，赵令清叹了口气，嘴里含着根烟一直不点。
没了外人，董恩也没再端那副架子，用胳膊肘戳戳赵令清。
“诶我说，他们要不愿意，有的是人上赶着演，何苦委屈自己呢？”
赵令清咬着烟，嘴里含糊不清。
“当时写完敲定后才发现角色性格转变不到位，他们这样一来我正好改一改。”
何况，给小姑娘个机会也不是不行。
董恩知道好友没有吃亏，也满意地点点头。
周旋完工作，赵令清就打算回去了。
从中午到现在，胃里就只有一片吐司和茶水，他有些饿了。
正想着去哪里安抚一下胃，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钟擎。
“哥，晚上有空吗？”隔着手机，清朗的声线带上些电流质感。
“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自从上次在咖啡馆分别后，他一直忙于工作，就一直没有和钟擎见面。
倒是钟擎偶尔给他发些自己的画稿，他有空回个一两句。
最近自己这边存稿尚多，赵令清也想和他见见面。
“好，你挑地方吧，我不挑食，把地址定位发给我就好。”
一会儿钟擎发来了位置，是家港式茶餐厅，离恩图集团不算特别远。
赵令清记得自己之前去过，味道还不错。
等他驱车赶到的时候，钟擎已经提前到了。
“约你一次可真不容易，”钟擎嘴上抱怨着，脸上却盈满了笑意，“每次只能靠出卖我的画才能让你回复两句。”
“你这样的，又怎么用得着出卖画。”
赵令清看看对面那张标准的渣苏脸，忍不住打趣逗弄。
“令清哥不就不喜欢吗，不然之前也不会拒绝我。”
钟擎没有计较，反而顺着他的话笑嘻嘻地往下聊。
几次交锋，钟擎算是摸清了赵令清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他知道如何最大程度发挥自己的优势但又不让人觉得甜腻讨厌。
赵令清可不愿意背上这口大锅，“明确拒绝是给予安全感的另一种方式。”
他低头勾选着菜单，顺着毛安慰到：“而且我们算是有了个好的开头，不是吗？”
钟擎视线放在那只握笔的手上。
算是好的开头吗。
无论是酒吧还是校门口，都不算是好的开头。
那就是上次在咖啡馆了。
“……嗯。”
两人商量着点了几个菜，等菜时闲聊起来。
“学校里好多人缠着沈复问你们怎么长得不一样。”
其实是想找个借口要你的联系方式。钟擎在心里补充。
“我不是混血，”赵令清失笑，“我老家在新疆那边。”
钟擎眼睛微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漂亮。”
作为一个男人，被用“漂亮”来形容，赵令清有些别扭和不习惯。
一直以来，赵令清在所有人心中都是稳重可靠的。
没有人当面用“漂亮”这样的词来形容他。
赵令清笑着摆摆手：“算了吧，我又不靠脸吃饭。”
钟擎敏感地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拿自己找补。
“因为学画画，我忙起来整天都待在画室里，后来干脆懒得剪头发，这才慢慢留长的。”
“小时候很多人以为我是女孩。”
“直到现在也有很多女生说我长得漂亮。”
女生们可没有一米九的姐妹。
被他的话逗笑，赵令清也释然了。
像钟擎这样的人，天生就对美更加敏感。
能捕捉到常人看不到的细枝末节，也能以包容的心态看待世界的多样不同。
他还有什么可抓着一点别扭的呢？
和钟擎待在一块，他可以少很多顾虑，随心所欲地诉说自己的思想。
他的长相和赵江有些相似，所以他从前不愿过多地重视。
但现在看来，赵江也不是一无是处。
至少他给了自己一张还不错的脸。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漂亮。”
如果这张脸能在第一次见面就引起你的注意。
那漂亮就漂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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