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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89章


路兴北开着一辆黑色奥迪车,一路风驰电掣地赶过来,刹在了浴足店门口。

        苏渺坐在阶梯边,眼泪宛如珠子似的掉下来,啪嗒啪嗒地掉在手机屏幕上。

        她低着头,神情慌乱,不断地给妈妈的微信里发着绝对不可能被回复的消息。

        季骞陪坐在她身边,心里也被这小姑娘弄得难受了起来,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着。

        他也在高三那年失去了母亲,因此感同身受。

        见路兴北过来,他立刻站起身,按了按他的肩膀:“交给你了,我回去练球了。”

        “嗯,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说这些。”

        路兴北坐在了苏渺身边,伸手将她腻着眼泪的刘海挽到了耳后,露出那张清丽明艳的脸庞。

        看着她这难受的样子,他的心都要碎了,用袖子给她擦了眼泪:“妙妙,你怎么了嘛。”

        “我等我妈妈。”

        “你妈妈已经走了,别难过了,还有很多人爱你。”

        苏渺泪眼婆娑地抬头望他:“路兴北,你前不久还见过她,她还叫你去赚够50万,你忘了吗?”

        “我记得,怎么会忘。”男人嗓音沙哑,咽下了酸涩,“我赚够了,妙妙,我已经完成了你妈妈的要求。”

        苏渺没理会他的话,仍旧低头看手机,“那我妈妈咋个不回我短信呢。”

        “妙妙,你想回家吗?我送你回去。”

        苏渺忽然惊恐了起来,站起身连连后退:“不!我不回去!有坏人!我不回去!”

        “哪里有坏人?”路兴北也吓了一跳,站起身道,“小北哥帮你打跑他!”

        “就是那个脸上长了黑斑的男人,他还骗我说是我爸爸。”苏渺惊恐地颤抖了起来,揪住了路兴北的衣袖,“他还想找我要钱,还想勒索我!还要去找迟鹰。不,我不能让他去…”

        路兴北皱眉:“他勒索你?”

        “嗯,他骗我说是我爸爸,骗我钱,我没钱,他就要去找迟鹰了。”

        苏渺惶恐地喃喃着,“他是赌棍,还是个劳改犯,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有这样的爸爸,知道就完蛋了!他的事业刚有起色,就要一步步实现梦想了,他爷爷要是知道我是这样的情况,怎么还会同意…到时候…到时候…”

        她蹲了下来,抱着脑袋,崩溃地哭着,“全毁了。”

        她的幸福…全毁了。

        “没事,毁不了,他爷爷要是不同意,大不了你换一个男朋友就是了,这个世界上爱你的人多得很,也不缺迟鹰一个。”

        苏渺将脑袋埋在臂弯里,很崩溃:“可我只喜欢他。”

        “……”

        俩人无言以对了片刻,路兴北看着女孩这般痛苦的样子,将烟头狠狠掷在地上,用皮鞋碾了,“那赌棍在你家吗?我现在就去找他,小北哥帮你弄死他,不会再让他威胁你了。”

        “不、不回去。”苏渺连连摇头,抱紧了衣服,坐在伊人浴足店门边,“我等妈妈下班一起回去,我妈妈在,谁都不能欺负我,她会保护我的。”

        路兴北想起那一次在阶梯边,他骚|扰苏渺,苏青瑶冲过来一拖鞋砸他背上,双手叉腰对他破口大骂,泼辣至极。

        那个女人一直在保护她的女儿,直到死亡的前一刻。

        回忆如此鲜明,仿佛昨天发生的事。

        时隔五年,物是人非啊。

        “妙妙,你妈妈已经…”

        路兴北还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叹了口气,将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披在了她身上,“要得,我陪你一起等。”

        苏渺一直埋着头,不知道坐了多久。

        大概是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伊人浴足店的客人进进出出,后来不少员工也都下班离开了。

        就连路边的灯都灭了,女孩抱着腿,脑袋枕着膝盖,脑袋一垂一垂的…几乎要睡着了。

        路兴北将她扶了起来,拉开奥迪车门:“妙妙,去我家吧?”

        “你不回答,我当你同意了哦。”

        苏渺已经睡熟了。

        路兴北没买房子,因为赚的钱不算多,买了房子就没钱做生意。

        c城的房价虽不比北上广,但对于路兴北这样的打工仔来说,也是一笔巨资了。

        所以他把所有的钱都投到了demon酒吧里,家也安在了酒吧楼上的隔层间。

        虽然简陋,墙面都还是钢筋水泥,透着浓浓的叙利亚战损风。

        但他并不讲究生活的舒适度,能凑合就行,只希望好好经营酒吧,早早地赚够首付,在c城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他想要买的房子还不简单,为了让苏渺以后每天都能看到视野开阔的嘉陵江,所以还得买江景房。

        但这房价…可不便宜。

        好在酒吧每天都是盈利状态,收益还不错,他买房的梦想也不再是奢望。

        其实,他最大的奢望根本不是房子,而是…

        路兴北看着怀里的女孩,轻轻地将她放在了靠窗的大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

        房间物品很简陋,一个吃饭的玻璃小茶几,一条二手破沙发,电视也没有,洗手间和厨房里也基本没什么东西。

        将苏渺安顿好之后,路兴北先去楼下关了酒吧的营业,免了今晚客人的单,关掉了震耳欲聋的音响,以免打扰她休息。

        顺便还去超市买了牙刷、牙膏、洗面奶、浴球一类的东西。

        虽然这姑娘现在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但他还是准备着,以防万一。

        回来之后,他又将洗手间好好拖洗了一遍,每一个细微的角落都擦拭干净,马桶用烧开的热水浇了又浇,84消毒液进行了全面消毒之后,还用洁厕剂狠狠擦洗。

        整整捣鼓了一个多小时,让卫生间彻底焕然一新,还弥漫着淡淡的柠檬香味。

        做完这一切,路兴北快速地给自己冲了个澡,然后干干净净地躺在了苏渺的枕畔,指尖捏着她的下颌,凝望着她清丽的脸蛋。

        尽管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也有些肿,但她的容颜一如既往地明艳漂亮,肤色白腻,唇色红润晶莹,让他控制不住想要咬上去的欲望。

        她颈子上的那枚红痣,那样清纯而妩媚,也带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

        路兴北的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了。

        她身上的甜香气息灌满了他的呼吸,他的身体开始变得不对劲,心里的火焰开始蔓延,灼烧着每一寸皮肤。

        就在路兴北思绪无比混乱之际,苏渺微肿的眼眸动了动,醉意惺忪地睁开了。

        他和她面面相贴地对视了几秒,路兴北瞬间慌了,连忙爬起来:“妙妙,你别误会,我什么都没干!”

        “迟鹰…”

        大概是一种习惯反应,苏渺会把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本能地当成迟鹰。

        “迟鹰,我妈妈呢?”

        她眼底满是破碎,大概是哭多了,嗓音也很哑,“你看到我妈妈没有?”

        “妙妙,你妈妈走了很多年了。”

        苏渺将脸埋入了枕头里,不愿相信他的话:“乱讲。”

        路兴北这才看出来,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啊,她都没有真正接受母亲已经离开的事实,一味地逃避着,不去正视,不去想,所以显得平静无事。

        那些疮疤…她根本从来没有揭开过,但底下的伤口,早已经化脓溃败了。

        “妙妙,我真的心疼,你跟了我吧,我会守着你,一辈子守着,不会去追求什么事业什么梦想,我只守着你一个。”

        “迟鹰,十七岁那年我们交换资料卡,我就说过了,我很普通、很平凡。但你说,和我相关的一切,你愿意继续听下去。”

        女孩咬着被子,任由悲伤的眼泪决堤而出。

        “那些年你给我的快乐、感动、幸福…我永远都不会忘,我会看着你实现梦想,登上顶峰,但是对不起,迟鹰,我不能拖累你了。”

        “妙妙,我早就说过了,人不该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哪怕你愿意回头看看…”

        他粗砺的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脸,替她擦掉泪痕:“跟了我,我会让你知道真正的幸福应该是什么样子。”

        说完,他便覆了过来,想吻她…

        然而,在他将要触碰到她的刹那间,她柔美的唇瓣仍旧溢出几个字:“迟鹰,我会一直爱你。”

        这句话,宛如刀子般穿透了他的心。

        路兴北泄了一口气,平躺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缓和着内心的翻涌的欲念。

        她太珍贵了,珍贵到他几乎不忍心碰她。

        他舍不得看到她明天早上醒来后那种失望的眼神。

        心会碎成渣滓。

        次日临近中午,苏渺揉着昏沉沉的脑袋,醒了过来,却发现周围的环境如此陌生。

        她顿时睡意全消,防备地看着左右。

        路兴北系着围裙,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醪糟红糖荷包蛋、从厨房里走出来。

        “妙妙,你醒了?”

        看到路兴北,苏渺一整个傻了,下意识地掀开被单看了一眼。

        外套已经摘了,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羊绒毛衣,黑色长裤也好好地穿着。

        除了脑袋有些疼以外,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和异样,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路兴北,这里是…”

        “这是我家,听季骞说,昨天你一个人干了一瓶江小白啊,还是大瓶的,这酒量,有点厉害哦!”

        “季骞?”

        “是啊,他是运动员,平时锻炼了都会去按摩放松的嘛,昨天是他撞见你了,你喝醉了在门口跟保安吵架。”

        “什么门口。”

        “伊人…浴足店门口。”路兴北小心翼翼地说着,打量着女孩茫然而平静的表情,“你现在好些了吧。”

        苏渺喝掉断片儿,已经完全记不清了:“我为什么会去伊人浴足店…”

        “算了,不提了,快来吃早饭。”

        苏渺去洗手间简单地洗漱之后,坐到了茶几边,尝了尝桌上的那碗冒着热气的醪糟蛋。

        路兴北像狗狗一样笑着,坐到了她对面,迫不及待问:“怎么样,小北哥手艺还行吧!”

        “挺好吃的。”苏渺吃着热乎的醪糟蛋,舌尖酸酸甜甜,“路兴北,昨天你有没有…”

        “有没有啥?”

        “占我便宜?”

        路兴北眼角勾着笑:“你猜?”

        苏渺放下勺子,严肃地看着他:“你别开这种玩笑!”

        “哎呀,有没有发生什么,你自己没感觉吗?要真有,你还能坐在这里跟我一起吃早饭?”路兴北给她递来一张纸巾,又伸手拨了拨她指尖的订婚戒指,“你还戴着它,你说我敢不敢嘛。”

        “真的?”

        “除非你有点失望,现在…也不是不行。”

        苏渺白了他一眼,端起热乎的荷包蛋汤喝了一口气,暖洋洋的感觉漫遍了全身:“昨晚,谢谢你。”

        “没事儿,跟小北哥说说,那个跟踪你的男人怎么回事啊,真的是你爸?”

        提到这茬,苏渺放松的表情立刻沉了下去:“看样子…是。”

        “也是奇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你有什么爸爸啊,这是哪儿冒出来的?”

        “他坐过牢。”苏渺眼底泛过一丝冷沉沉的恨意,“好像是我妈妈报的警,他很讨厌我妈妈,听到她去世的消息还…很高兴,还骂我妈妈,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

        路兴北啐道:“渣滓。”

        “是,渣滓。”苏渺低头喝了一口汤,平复心绪。

        “那他是最近才放出来?”

        “不是,早就放出来了,他说在澳门做生意,亏了钱。”

        路兴北冷笑了一声:“在澳门做生意,骗鬼哦!这绝对是个赌棍!”

        “嗯,我知道。”

        她知道这赌棍男人会继续纠缠她,他会拉着她不住地下坠,直到彻底堕入无边的黑暗深渊。

        “哦,对了。”路兴北有些忐忑地望向她,“那个…今天早上你未婚夫给你发消息,我用你的指纹解了锁,回了他。”

        苏渺心头一惊,连忙摸出手机。

        看到了和迟鹰最后一条聊天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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