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戏谑人间
吹过来的风靠在皮肤上的时候给人一种熟悉感，这里的季节也是临近夏天的开端。
我的视力在这里恢复了原状，不需要眼镜也能看清山林的细节。
我多想这一切都是水中月，可手指捻过树叶的触感那么真实，远比我原先的解体感坚韧不少。
我甚至有些分不清，遥远的过去和正融身的现在，到底哪个才是真。
小时候的梦，千万种选择，如今还能再做一遍么？
炎阳到了高点，飞鸟鸣啭着又一个轮回的序幕。
秦深说他歇过要下山去了，我想了想，准备跟着他出去。
太阳很大，我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照理说，我因他而来，应该是助他破解最终痛苦的死局，走上其它的路，大抵就能回去。
不过那个世界，我曾疯狂沉淀无力，不断自我劝服才能放弃逃离的那个世界，还有必要回去么
还要回去那个要不起选择余地，遗忘、死寂、了无生气，我永远没法打交道的困境么？
一个人，我救她做什么，好人位置我上辈子早就坐闷了。
我已经归天，身后事不归我管啊。
这种问句简直与我当初坐在顶楼吃面包，反复问自己跳不跳的时候一样难以抉择。
不对，这好像和走大运中彩票却要决定扔不扔才是一回事。
长发的影子飘在我的映像，我有些烦闷。
我记不起树下穿着校服的孩子张嘴告诉过我什么，海上跃起云雨，时光拧着八音盒，她抬着的侧脸说发作后裹在被子里的时候最不难过，不想做人的时候就记住这个感觉。
呆了半晌，我从水泥石阶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回吧。
——就像一句不必要答复却跟了自己一整天的困惑不知不觉忘掉时候的轻快。
“你为什么来到这里”
“散心，这里人向来很少。”秦深回过头来答声，又继续向前走。
我捡了一根长树枝暂时用作防身工具，听他这句话，觉得已经开始触碰到事件的边缘，但我不打算再试探问他。
“你呢”声音从前面飘过来。
我是来救你的。我心说。
他没听到我回答。我的脚步向来很轻，他肯定以为我走远了，就回过头来看我。
我还在偷笑，没料到他会停，一时没刹住车，当即就迎面撞上。
他在阳光下呆了太久，棉布料上就沾了不少滚烫的味道。
人很瘦，我揉了揉开始晕起来的头。
事故的始作俑者被撞出了神，我不知怎的心情好了许多，走到他的前面去。
这里实际是一处高地，最南边连接一栋废弃高楼。
秦深说，这里的高山峭壁很多，基本不能通过山壁。要想走出去就需要从高地边缘跳到烂尾楼楼顶，然后向下穿过整层楼找到出口。
这之间的间隙目测大约是不到两米，我远远看过去，就已经开始四肢僵硬。
我的运动细胞还是不错的，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我楚瑛一世英名，不知为何就是跳远能力如同一张废纸。
当年高一体测，我的跳远成绩就不上不下，正巧卡在及格线上，比我的身高还要少十公分。
想到这里我就开始腿软，这就是为跳远废物专门设计的第一关新世界游戏么
心中七上八下间，秦深已经从后面跟上，走到跟前腿用力脚一抬，就好像走路一样轻快迈了过去，两只胳膊随着惯性甩了一下，手指线条很柔和，骨节却分明，手臂在空中划了一块弧后停住，袖子上垂下来的两条装饰被风带起来。
我石化。
这就是传说中的腿长任性么
他跳过去之后回头来看我，面部表情中充满了困惑。
“我过不去。”我毫不隐瞒，直抒胸臆。
“那你怎么来的”
“额，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会相信我吗”我露出两排牙来笑。
“喝多了吧你。”
终于到这一刻，我以为他要发挥强大神力，跳回来背我过去，或是想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妙点子助我一臂之力的时候，他就在那一边左右转悠，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最终我看到一捆树枝和几块砖头在他两只手上掂量，显然主人有些摇摆不定。
…坏了，这人比燕子还要傻。
他已经在试图把树枝伸过来，整个人摆好姿势，手臂准备承受一个人的体重。
“要不我试试。”我摆了摆手，摩拳擦掌向后退了一些，想要用助跑把我这次的成绩单写的好看一点。
“冲啊。”我象征性地告诉自己一声，就拿出比赛的劲头向前迈步，然后在一秒钟后放弃了这次试验。
“又怎么了”
“恐高。”我做出要哭的表情，我知道那一定够滑稽，根本不用在脸上画出小丑的妆面。
说着我又不自觉往下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原本就迷糊的我的视线好像被这个无底的黑暗吸住了。
我知道情况不妙，但脑中一团糟，方才没回过神来的恐高心理叫我错失了叫回自己的最佳机会。
我朝着深处凝视，一个无知的神明剥夺了我的瞳孔。
我开始向下伸出手，这股无尽的悲伤蚕食着我的脸，只想展现飞翔的能力。
双脚腾起，失重感在这一瞬间击醒我的身体，我看见脚下光秃秃的石壁，不禁有些失去表情管理。
又要死一次，这一世太草率了，能换号重来最好。
“你有病啊！”
你怎么知道。
胳膊上传来的撕裂感成为第二个敲醒我的闹钟，头顶的人跪在那里，一只手卡在露出来的钢筋上，一只手紧紧拽着我不放，看得出十分吃力了。
“你撑住啊!”我求爷爷告奶奶，不再敢往下看。
见他调整好便使劲一用力，我就将另一只手甩到边缘做了个艰难的引体向上。
他躺到一边大口喘着气，膝盖部分已经磨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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