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故人
孙代办事利落，仅用两天就找到了合适的宅子。
为了确保这宅子住着符合自己心意，这天下午晏景宁随孙代一起前往实地考察。而卫昭冬一心想听完《莺莺传》，暂时与他们分道扬镳，独自一人去挤茶肆了。
这间茶肆因位于闹市中心，几日来此皆是人满为患，挤着挤着，卫昭冬也习惯了这种满是生活气息的市井生活。
依旧是边听书边嗑瓜子的一下午。
视线不经意间的一瞟，卫昭冬身旁闪过一蓝一红两个身影，她正欲定睛一看，那红色身影先一步拂上了她肩膀。
“冬儿，果真是你！”
眼前的女子身披大红缎子袄，下身着墨色月华裙，青丝高束，眉飞入鬓，艳丽的妆容张扬而肆意。竟是湛薇谷的师姐傅秋。
卫昭冬顾不得贪吃，惊喜地将手里瓜子一撂，“秋姐姐！”
傅秋身后的蓝色身影是师兄阮进，虽同与傅秋为习武之人，却带着一身书生气，在冬季手中仍轻摇着一把折扇。
卫昭冬又忙唤道：“进哥。”
阮进笑道：“冬儿，好久不见。”
傅秋和阮进两人比卫昭冬年长五岁，三年前一起出谷后没再回谷过。卫昭冬没料到竟在此与他们重逢。
傅秋亲昵地捏了捏卫昭冬的脸颊，“前几日我看有一人身形像你，还当是认错人了就没上前相认。”
“师兄师姐怎会在此？”
“我们……”
傅秋还没说完，阮进假咳一声打断她，“和冬儿那么久没见，不如我们到雅间叙叙旧。”
卫昭冬道：“也好。”
茶肆二层有一间雅间被傅秋长期包了下来。
几人踏上二楼，撩开翠玉珠帘，一股清爽气息扑面而来，终于同拥挤喧闹隔离开。
甫一坐在锦垫上，傅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冬儿怎么会在汜州，难不成也是来投诚镇北王的？”
卫昭冬迟疑道：“投诚……镇北王？”
阮进嫌傅秋嘴快，瞥了她一眼，“冬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多谢师兄，我已经吃饱了。”卫昭冬浅笑着拒绝，“师姐说的投诚镇北王是怎么回事？”
阮进不同于傅秋的直白爽朗，他顾忌若直接兜底会引起分歧。他先绕了个弯子，“冬儿对当今大齐的治理是怎么看的？”
卫昭冬道：“我才刚出谷不足一月，暂时没有什么看法。”
若要她讲讲对大齐官吏的看法，她也只认得一个孔鼎和晏景宁可以讲。两人天差地别，卫昭冬无法对大齐的官吏进行整体而客观的评价。
虽然阮进暗示傅秋不要那么快就交底，但傅秋心想自己与卫昭冬都是湛薇谷的人，又相知多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坦诚道：“冬儿，这三年我和阿阮走了很多地方，不瞒你说，淳宇帝治下和镇北王治下有天壤之别。”
见傅秋神情严肃，卫昭冬端坐起来，“师姐细说。”
“大齐的地界当地豪强横行霸道，欺压百姓，而汜州因为是镇北王的地盘才成了唯一一块净土。”听傅秋的意思，她已将汜州与大齐割席。
说着说着，傅秋火气上来了，咬着一口银牙，“不知冬儿知不知道今年大旱的事，大齐的地方官全都装聋作哑，导致多少无辜百姓流离失所。而镇北王却在第一时间开仓放粮，汜州境内才没有一人饿死，这就高下立见了吧！”
卫昭冬知道傅秋所说是不争的事实，她在洛州见识到的与傅秋所说无二。只不过想到晏景宁用个人积蓄救济百姓的事，卫昭冬下意识维护他道：“大齐的官员里也是有好人的。”
傅秋冷笑一声，“可能有吧。也许万里挑一？”
阮进见卫昭冬气弱，言语中悄然带上了蛊惑：“冬儿也知道，太平盛世时谷里人从不站阵营，只有在国势衰微之际才自选明主，而当下还有比镇北王更适合当新任君主的人么？”
卫昭冬没正面接话茬，“师兄要助镇北王颠覆山河，可镇北王自身可有夺权的意愿？”
傅秋笑，“我和阿阮已作了镇北王的入幕之宾，就算他本无意也作有意了。”
卫昭冬皱眉，“师姐有无想过，一旦战起，遭殃的还是百姓。”
阮进一双眼锐利地逼视着她，“难道不起战现在的百姓过的就是好日子么？”
卫昭冬毫不退让道：“师兄想要改变现状的话大可去辅佐现在的皇帝，再不济辅佐储君，夺权难道不该是下下策么。”
阮进像是听到了笑话，哼笑一声，不停地摇着手中折扇，“当今皇帝昏庸，储君如出一辙。冬儿，不是我们想夺权，而是这样的君主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我们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继承人。
卫昭冬正想问这句话却又咽入肚里。
她十分清楚，有没有合适的继承人是一说，要助其夺嫡也绝非易事。对傅秋阮进二人说这话，更像站着说话不腰疼。
本来只是想叙叙旧，却没想落个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局面。卫昭冬满心躁意，倒了一杯水仰头一饮而尽。一滴晶莹的水珠溢出，顺着脖颈优美的弧线滑落，没入衣领中。
阮进显然不想轻易结束这个话题，步步紧逼道：“冬儿玲珑剔透，相信不用我多说也能看得清局势。湛薇谷人向来大义为先，师妹不如也投靠镇北王麾下，助我们一臂之力。”
卫昭冬淡淡一笑，“我此番出谷是为了解身世之谜，目前并无要站哪方阵营的想法。”
“那为何那日我见师妹同一男子一起，状似亲密。”傅秋忽闪着一双杏眼，八卦之心燃起。
卫昭冬道：“那男子正是与我身世相关之人，我与他一路同行，恰好路过汜州。”
傅秋笑得促狭，“哎哟哟，我看着怎么觉得没那么简单呢。”
卫昭冬一再被揶揄，白皙的脸上浮起两片红云，“我、我有点喜欢他，怎么了。”
傅秋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我们冬儿竟然情窦初开了。”
一番插科打诨下来，气氛缓和不少。
阮进无奈地摇摇头。他无法逼迫卫昭冬立刻加入自己的阵营，只好徐徐图之：“冬儿要在汜州待多久？”
卫昭冬略一思索，“一月左右吧。”
阿宁说先在汜州待一个月，等天气稍微回暖了再走。
阮进道：“我和阿秋常来这间茶肆收集消息，冬儿哪天有空或是改主意了，不妨跟我们一起与镇北王见上一面。”
卫昭冬没有一口回绝，只道了声“好”。
又闲话几句，傅秋和阮进有其他要事要忙，先行离开了。
在茶肆里坐够一个半时辰，卫昭冬晃晃荡荡地漫步回客栈。
晏景宁也看完宅子回来了，正在客栈的后院里观赏梅花。他见卫昭冬纯稚无害的笑容淡了许多不似平时，鬼使神差地问道：“怎么不高兴？”
卫昭冬愣了愣。她已经刻意收敛起不快的心情，没想到晏景宁感觉如此敏锐，还是被他察觉了。
卫昭冬扬起嘴角，“没有呀。”
“是么。”晏景宁将视线重又凝聚在梅花上，纯白的一小团簇在一起，煞是可爱。
“宅子看得怎么样？”卫昭冬走近他身边，踮脚嗅了嗅梅花的香气。
晏景宁：“一些院落的采光性差了些，明天去看另一套宅子。”
卫昭冬：“明天带我一起。”
晏景宁看她精巧的下巴埋在毛绒绒的领子里，像一只小狐狸一般，心软了几分，“好。”
夜晚，晏景宁正在自己的房间用一根铜丝拨弄着烛芯，手微微覆上烛光：“今天她在茶肆发生了什么？”
晏景宁不放心卫昭冬独自出门，便派花影偷偷跟在了她身后，在暗地里守护着，只是她并不知道。
“回殿下，卫姑娘似是遇见了旧人。”花影道。
“旧人？”晏景宁语尾上挑，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
花影离他们离得远，看得不是很清晰，“一男一女，看起来和卫姑娘很熟络。”
“他们说了什么。”
晏景宁更好奇既是熟络的故人，为何还惹得她不开心。
“卫姑娘跟那二人进了雅间，属下没有跟去……”
晏景宁挥挥手，花影退了下去。
算了，他总会有机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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