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传信
午后,四辆马车缓缓从东门驶出。
晏景宁从云州来时只带了三个护卫和四个仆婢,如今又多了卫昭冬和淮川二人,四辆马车稍显拥挤。
于是淮川骑从湛薇谷带来的那匹马,跟在马车旁。
卫昭冬与夜莺一辆车。
虽然卫昭冬说没有什么需要打包的东西,但夜莺遵从晏景宁的吩咐,将围棋还有给她买的风物志、话本都带上了。
她坐在车上看书头晕,便提议与夜莺下棋消遣,可惜夜莺并不懂棋。
于是卫昭冬又让夜莺讲些云州的趣事,夜莺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夜莺道:“不是奴婢不想讲,是奴婢的生活当真无趣得紧。姑娘若想知道什么趣事,还是去问问我们公子吧。”
换做往日,夜莺哪敢说这种让皇子当陪聊之类胆大包天的话。不过是近来看卫姑娘与三殿下闹了别扭,想二人快点重归于好,才斗胆讲了这一通。
哪想这句话又惹卫昭冬火气上来了,她冷哼一声:“谁要去问他,你们公子巴不得见不到我。”
夜莺面上尴尬,小心赔笑道:“公子应该是挺喜欢姑娘的……”
毕竟没见过三殿下如此纵容过哪个女子。
“既然如此……”卫昭冬挑眉,她倒要看看晏景宁到底对她是个什么态度。
卫昭冬乘的这辆马车是叶明在驾驶。
她掀开帘子对叶明道:“叶明,我想去找你们公子玩。”
“啊……”叶明吞吞吐吐,“这不太好吧……”
“有何不好?”
——不好就不好在让三殿下当你的陪玩。
当然,叶明只敢腹诽。
想着这阵子殿下对卫昭冬的纵容,还有叮嘱过的好生招待这二位客人,叶明犹豫了一下,对驾驶前一车的孙代喊道:“孙代——卫姑娘想去公子的车——”
孙代听到了,征求晏景宁的意见,“殿下?”
晏景宁道:“让她过来吧。”
“吁——”
几辆马车停下,卫昭冬抱着围棋气势汹汹地登上晏景宁所乘的马车。
往晏景宁对面一坐,“下棋!”
“好。”晏景宁已习惯了每天与卫昭冬对弈,两人共处一室也毫无不适之感。
这几辆马车具是外在简朴,一看就是最普通不过的马车,但内里装潢却颇为精美。
晏景宁所乘这辆宽敞舒适,而且还安置了一张小桌子用以摆放茶具。
卫昭冬将棋盘放置在小桌子上,拿过黑棋,第一步直接走在天元上,挑衅道:“请。”
往日没有一个人敢给晏景宁脸色看,更别说故意找茬。
他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竟被卫昭冬幼稚的行为气笑了,却又对她莫可奈何。
这些天来,晏景宁只因不甘一直输棋,几乎日日抱着棋谱研究。往日常读的兵书、史书也一概搁置了。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是着了魔。
一人的棋风往往与下棋人的性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像晏景宁的棋风便是筹划全局,步步为营。
卫昭冬的棋风跳脱不羁,总是能在不经意中将他的步步为营破坏出缺口。
这盘棋下到最后,晏景宁叹息一声:“我又败了。”
卫昭冬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与晏景宁冰释前嫌,“阿宁还一局没赢过,不会生我气吧?”
晏景宁坦然道:“技不如人自是甘拜下风。”
若是因输棋恼了,未免有失风度。
为了证明自己棋艺其实并不差,晏景宁没忍住道:“之前我下棋可是从没输过的。”
除了和父皇下棋时刻意输给他。
卫昭冬笑道:“我也是下棋从没输过,所以阿宁输给我并不亏。”
晏景宁问道:“你对围棋造诣很深?”
卫昭冬摇摇头,用食指点点自己的太阳穴,“只是这里比较好罢了。”
晏景宁一时失笑。
但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少女确实聪颖,不过仅是棋艺好对他而言并无什么用处。
像套卫昭冬的话似的,晏景宁并不顺着她走,“举些例子。”
“一呢,就是我下棋从未输过,”卫昭冬掰着手指头,“二呢……”
“想不出来了?”
卫昭冬瞪他,“谁说的,只是一时例子太多难以列举。”
“好好好。”
卫昭冬接着道:“二呢,就是我记忆力特别好。”
“比如?”
“我已将经史子集全看过,若你问我某个典故或是诗句,我可以指出其出处。”
晏景宁不信。
经史子集数百本书,天文地理、五行医学无所不包。若一十五少女能将这些全部记住也过于恐怖了。
卫昭冬从晏景宁的表情看出他不信,恼道:“阿宁不信我!”
见卫昭冬生气,晏景宁便顺其意考道:“‘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
卫昭冬信心满满,“老子,《道德经》。”
“‘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
“刘向,《说苑》。”
“……”
又问了一些,晏景宁心悦诚服。
卫昭冬得意地摇头晃脑,“拥有了卫昭冬,就相当于拥有了行走的百科全书。”
晏景宁正欲夸赞她几句,突然马儿受了惊狂奔起来。
两人控制不住地双双向后倒。棋子也因颠簸撒了一地。
孙代被马颠到了地上,他大喊道:“有刺客!”
接着就听到外面兵刃相撞的声音。
还有箭破空的嗖嗖声。
这波刺客吸取了昨日的教训,明显有备而来。知道肉搏不够,还加上放冷箭的。
此刻马车中也并不安全,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箭射伤,继续待在里面无异于坐以待毙。
晏景宁拉住卫昭冬手腕,“下车!”
车速过快,两人跳下来时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晏景宁一手揽住卫昭冬,一手护着她脑袋。
待停下翻滚,卫昭冬忙道:“阿宁,有没有受伤?!”
晏景宁将她拉起来,“无事。”
好在冬日衣服穿得厚,无甚大碍。
环视一周,加上放箭的,刺客总共大概有十来个人。
不远处淮川一人搏杀三个。一刀抹了与他贴身近战的人的脖子,又掷出两根针射杀两个刺客。
花影旧伤未愈,费劲地与一刺客打得有来有往。
卫昭冬没想到除孙代这些侍卫,夜莺等仆婢也是会功夫的。她们一人持一短剑斩断射来的箭,杀向那些弓箭手。
一刺客见晏景宁现身,立刻提刀向这边冲来。
但淮川根本不给他接近晏景宁的机会,一针就结束了他的性命。
一场打斗下来孙代和叶明轻微受伤,花影伤口裂开了。好在刺客被全部杀尽。
孙代狠踢了一脚躺在脚边的刺客,啐道:“娘的!这么快就追来了。”
叶明忧虑道:“只怕后面还不会消停。”
孔鼎一旦被告发就是死路一条,所以众人只当他是亡命之徒才那么穷追不舍。
只有晏景宁知道自己其实是被晏景清给伏击了。
按晏景清的个性,回云州的这一路都不会太平。
暂时结束掉一场危机。
不用晏景宁吩咐,众人便自觉收拾这些乱掉的马车,准备重新出发。
卫昭冬和晏景宁乘坐的那辆马车因为马儿受惊狂奔跑丢了,想来至下一个县城前都没有围棋玩了,卫昭冬不免忧愁。
扑棱棱——
一只鸽子飞来停在淮川手上。
卫昭冬看得清楚,那鸽子尾部有一撮毛是蓝灰色。这是湛薇谷传信用的鸽子。
卫昭冬凑到淮川身边,悄声问:“怎么,谷里来信了?”
“没什么。”淮川微笑着,将绑在鸽腿上的信取下来,攥在手里,仿佛怕卫昭冬看一样。
卫昭冬狐疑,“给我看看。”
淮川依旧云淡风轻道:“真没什么要紧事。”
若真无要紧事淮川干嘛不给他看信?
卫昭冬才不信他的鬼话:“师兄不会是背着师父偷偷出来的吧?”
淮川身体一僵。卫昭冬知道她说中了。
“之前师父给你传了几次信?”
“三次。”
“都是喊你回去的?”
“嗯。”
掰开淮川的手将那纸条拿出。红底的纸条上写着:十万火急,速归!
平日里谷内都用白底纸条,只有遇到最危急的事才会用红色。
淮川看这次的纸条不同往常,眉头微蹙。
卫昭冬道:“难道谷里出什么事了?”
她有两个猜测。一是谷内真出事了,二是师父见淮川迟迟不归,故意发了张红纸诓他回去。
卫昭冬更希望后者是对的。
“怎么办?”她问。
淮川道:“昭昭同我一起回去看看。”
卫昭冬抿嘴摇头。
意料之中。
淮川微微一笑,没有苛求。只是看卫昭冬的一双眼里满是温柔与不舍。
马车差不多收拾好了。花影唤道:“淮兄,卫姑娘,准备走了——”
淮川收起纸条,对众人道:“对不住,在下刚收到家信有要事,怕是不能与诸位同行了。”
花影“啊”了一声。
晏景宁看向卫昭冬,“那……”
卫昭冬知道他要说什么,瞪他道:“我还是要和你们一起走的。”
晏景宁了然,对淮川保证道:“在下会照顾好卫姑娘的。”
淮川凝视晏景宁片刻,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飞身上马,对卫昭冬嘱咐道:“昭昭,万事当心。”
卫昭冬道:“知道了,兄长放心。”
道别后,淮川策马而去。
卫昭冬跟晏景宁回到车上,却没了嬉闹的心情。既是因为担心淮川安危,又是忧虑谷内真出事了。
晏景宁见卫昭冬心情不佳,想要安慰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一路沉默,各自安静整理心绪。
天色渐晚,众人久坐马车身体泛出疲惫,而离抵达洛州东部的峨州还需数十里地。
孙代远远望到一处建在山脚下的寺庙,他掀起帘子道:“公子,前面有座寺庙,是否去那里歇息一晚?”
晏景宁不动声色地瞥了卫昭冬一眼,见她一脸倦意,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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