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夜话
约一炷香的时间,淮川从房中退了出来。
叶明忙问道:“花影怎样?”
淮川道:“已止了血放了毒,现睡下了。”
花影中的毒性虽猛,但对淮川来说解毒并非难事。以银针刺穴位辅以内力,将黑血尽数逼出后便无大碍。
淮川见花影疼得眼眶发红,又给他上了些麻沸散。麻药生效痛感减弱,累极的花影沉沉睡去。
叶明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见花影安静得在榻上沉睡,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叶明感激道:“多谢淮兄!”
晏景宁也拱手道:“有劳了。”
叶明花影是晏景宁的伴读,三人自小一起长大。叶明和花影不敢说自己与皇子情同手足,但多年的深厚情谊早已使晏景宁把他们视作亲人。
“不必。”淮川疏淡道,一双眼锐利地看向晏景宁,“公子可知为何夜半突现刺客?”
淮川习武多年又是湛薇谷人,刀尖舔血的日子过惯了,可他断不能容忍将师妹也拉入危险中来。
今夜刺客刚出现时,晏景宁第一反应是孔鼎发觉私采矿山之事被他发现,故派刺客来刺杀他。
但心思一转,料想若自己在孔鼎的地界被杀,他作为洛州知州必然会被问责,故孔鼎并无胆量派遣杀手,起码不是要在洛州杀他。
灵光一闪,晏景宁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是幕后黑手的人——晏景清。
六皇子晏景清比太子晏景盛聪明得多,也更阴狠。
其生母为大齐当今的皇贵妃,常年与皇后相争,背地里手段狠辣,面上却一直是温婉解语花的作态。
晏景清随其母,这些年展现给世人的是一副清风霁月、不与世争的模样,实际上也在暗地里筹划着夺取皇位。
晏景宁猜测,晏景清必是也知道了太子命孔鼎私采铁矿一事,故使了一招渔翁得利的计谋。
自己身死洛州,父皇必命人前来查探死因。晏景宁再使些计谋,就能引人查到太子私采矿山之事。
当然其中诸多环节晏景宁无法如实相告,便隐去一些重要细节,迎着淮川的视线,沉声静气道:“还未来及告知二位,今日叶明已将矿山地点调查清楚。我猜测孔鼎察觉到了我们的动作,故来杀人灭口。”
淮川冷笑道:“之前公子可未曾说帮你个忙还要搭上性命。”
见淮川对三殿下如此不敬,孙代的脸色骤然黑了下来,“我们公子无意使二位涉险,阁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晏景宁伸手拦下情绪激动的孙代,“孙代。”
孙代退后,却忍不住气恼地拂袖。
事情未毕己方先起了内讧,卫昭冬也拉住淮川,道:“我可不想在冰天雪地里听你们吵架。”
见师妹不高兴了,淮川乖乖闭嘴,无害得似一只乖顺的白兔。
卫昭冬此刻更想知道晏景宁的打算,她问道:“那阿宁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晏景宁道:“孔鼎一击不中必会再次行动。我打算不日启程云州,将此事汇报圣上。”
淮川从后面揽过卫昭冬道:“既然如此那吾兄妹二人与诸位就此别过。”
卫昭冬把淮川环在自己肩上的手扒拉下来,“可我还要去调查云州调查身世。”
经这阵子的相处,晏景宁发现淮川此人看起来和颜悦色,实际外热内冷,所有的热度只给卫昭冬一人。并且晏景宁总是察觉到他若有若无的敌意,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再说卫昭冬,她这几天在府里不过吃喝玩乐,上下嘴皮子一碰比他这个皇子还会发号施令。再加上她一派天真,感觉不似湛薇谷的人,留她在身边并无什么用处。
此外晏景宁还担心若让卫昭冬留在自己身边,她可能会再碰上危险。毕竟晏景清对他虎视眈眈。
思虑一番后,晏景宁道:“卫姑娘,家母已去世多年,家父……也去世了。此番前往云州怕是前途难测,卫姑娘还是另……”
话还没说完,卫昭冬就“唰”地一下抽出淮川手中的剑指向他的喉咙,愠怒道:“景宁,你戏耍我不是?”
卫昭冬一向待人真诚。她本以为自己已和晏景宁成为朋友了,却没想晏景宁只是在利用她,利用完便过河拆桥。
觉得自己一颗真心被耍弄了,卫昭冬不甘地微微咬唇,眼眶也蓦然泛红。
谁也没想到卫昭冬会突然暴怒。
孙代、叶明紧张得直冒冷汗,却不敢轻举妄动。
淮川仿佛完全不察僵硬的气氛,心情很好地在卫昭冬耳边轻语,声音中带着些微蛊惑,“昭昭,早给你说了人心险恶,这下信了吧?”
即使被剑抵住喉咙,晏景宁依旧漠然不动,一双眼睛沉寂似黑夜,“在下无意戏耍姑娘。”
“那就劳烦景公子带我去云州,就算令尊令母已逝,昭冬也要到牌位前祭奠一二才能甘心。”
两人对峙着。卫昭冬手持利剑,不肯退让一二。
见卫昭冬如此坚持,晏景宁轻叹一口气,“好。”
得了晏景宁应允,卫昭冬才讪讪将剑收回鞘里。
“择日不如撞日,我希望明天就能启程。”她道。
卫昭冬生气的样子又娇又凶,如同被惹恼的小猫。
晏景宁第一次碰到这种女子,不知该如何应对,他只好道:“好。”
气氛不再剑拔弩张,但众人心情都不佳。
已是子时,确认今夜不会再有刺客来犯,众人方回到各自屋子休息。
晨起时,卫昭冬因睡得晚有些精神不济。
旁边屋子里淮川已经不在,院子里的两个黑衣人的尸体也被收拾了去。
夜莺照往常一样备上热水毛巾,侍候卫昭冬洗漱。
卫昭冬接过热水浸湿的毛巾抹了一把脸,问:“夜莺,我兄长呢?”
夜莺道:“回姑娘,淮公子一早便到淇澳院去了。”
想必是去给花影扎针换药了。卫昭冬没有多问。
洗漱完毕后,夜莺道:“今早接了公子命令,说是上午打点一下行李,下午启程回京。姑娘可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
卫昭冬想了想道:“我出一趟门本来也没有带什么东西,你自己看着收拾吧。”
夜莺应道:“是。”
听闻师兄在淇澳院,卫昭冬吃过早饭后便去了那边。
院内,淮川果然在给花影扎针,晏景宁也在。
歇了一晚的花影气色好了许多,笑道:“先前只知淮兄武艺高强,没想到还是杏林圣手。这几根针往我身上一扎,顿时感觉所有经络都疏通了。”
淮川一如往常脸上浮着浅浅笑容,“阁下谬赞了。”
晏景宁见卫昭冬来了,问道:“可曾用过早饭?”
卫昭冬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嗯。”
早上吃的一些糕点,也是看风物志时对晏景宁提到的,可卫昭冬心里却少了之前的那份欣喜。
晏景宁见状便知她怒气仍未消,便也不再去触霉头。
卫昭冬走到淮川身旁,道:“兄长我来吧。”
淮川又扎好一针方停下,疑惑道:“为何?”从前师妹从不主动揽活的。
卫昭冬嘟囔道:“省得有人觉得我没用,故意将我丢下。”
晏景宁喉结微动。
淮川让开位置,卫昭冬拈起一根针,扎在花影右肩膀的一处穴位上,花影痛得“哎哟”叫了出来。
“卫姑娘,为什么淮兄给我扎针不疼,你扎的就钻得我脑仁疼?”
“因为我扎的是痛穴。”
“扎痛穴有什么讲究吗?”
卫昭冬觑他一眼,继续扎针道:“扎痛穴好得快。”
“姑娘你不会是不会扎针,故意整我吧——”
“你猜。”卫昭冬赌气又给他扎了一个痛的。
见花影疼得皱着一张脸,卫昭冬火气渐消,手下不由得轻柔了些。
冬日的煦阳斜斜洒进屋子,一部分如碎金般洒落在卫昭冬的身上。她皓腕纤细,拈针宛若折花,举手投足都让人赏心悦目。
屋内静悄悄的,无人言语。
半晌,卫昭冬又施过一番针后,担心路上颠簸花影伤口绷裂,便嘱咐他早些歇下休养,几人离开了房间。
晏景宁道:“昨日是在下失言,望二位勿怪。”
卫昭冬没有搭理他,淮川却道:“无妨。”
“方才见二位施针,在下心里有一惑望解答,若双腿因故无法行走也可以治么?”
淮川回答道:“分情况。经脉淤堵所致尚且能治,若是骨头断了或是经脉断了就治不好了。”
这一番话又给晏景宁点燃了希望。
前年晏景涵被皇帝派去岭南平乱,岭南气候潮湿沼气又多,乱党用计火攻,晏景涵率兵打仗时被火毒入侵伤了一双腿。虽腿骨未折,但丧失了站立的能力,遑论走路。
晏景宁从未放弃过给晏景涵治腿,所有太医用过一遍,也寻遍世间名医,可晏景涵的腿始终没有治好。
晏景涵性子温和,面上装作无事,可晏景宁知道他定是伤怀的。
晏景宁道:“实不相瞒,家中幼弟便因中了火毒双腿无法站立行走。若淮公子能治好幼弟腿疾,大恩大德,景宁没齿难忘。”
卫昭冬不冷不热道:“景公子言重,济世救民本是我等分内之事。等随公子至云州,定会竭能治疗令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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