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趁虚
“发生什么?”苏甜像十八岁时一样, 流露出懵懂天真的神情,灯光不亮,她的眼睛却不暗淡, 晶莹剔透,如同珍贵的宝石。
不似他, 死灰想要复燃, 但只要一想到八年前那个无比相似的夜晚,一盆冷水就狠狠泼了下来。
他重新靠向沙发,头痛欲裂, 太阳穴炸开几道忍耐的青筋, 一鼓一鼓,随时都会断掉。
握紧的拳敲击着前额,沙哑的喉间溢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林现突然站起,不冷不热地背过身去, 拿起放在茶几上的一串钥匙, “你家没人,你睡这里, 我去科室了。”
酒精泡过的脑袋钝钝的, 即便反应过来他要走,她即将鸠占鹊巢,发给嘴巴的指令却慢得可以, 苏甜呜噜噜说了点什么, 声音又低又小。
林现皱眉看着她, “你说什么?”
苏甜可怜兮兮地仰起脸, 林现目光刹冷, “你到底喝了多少?”
眼前的小酒鬼像个刚上学的小朋友, 一根一根掰着手指数:“一、二……”
林现静静站在那里等。
“八……”
“八瓶?”他沉下脸。
远远不到能把苏甜灌成这样的量度,她曾经在伦敦,一夜就能喝掉三瓶洋酒。
她读预科时,隔壁宿舍住的就是一个俄罗斯人。
苏甜卡住了,苦恼地看了他一眼,把手指拢在一起,又开始从头数:“一、二……十二……”
她歪着脑袋,眨了眨眼,“十二瓶。”
领子被揪起,她很无助地被林现提了起来。
水龙头打开,清水流泄而出,林现打湿了干毛巾,在她脸上毫不温柔地擦拭,语音里含着一抹轻描淡写的怒,“清醒了吗?”
她的睫毛湿了,看起来像是哭过,一脸无辜地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脸色熏红。
林现只当是衣领勒疼了她,刚一松手,软趴趴的苏甜就滑了下去。
他心脏一紧,快速圈住她的腰,苏甜也用双手抓住了他的大臂。
卫衣拖起一节,露出因喝酒而鼓起的小肚子,林现呼吸微顿,掌心几次想要摸上那片光滑的肌肤,最后还是忍下,将她抱上了洗手台。
双脚悬空地垂下,嫩生生的十根手指紧紧握住冰冷的大理石台面边缘,她乖乖地抬着头,任一脸凉薄的林现给她擦脸。
凉凉的湿意唤醒了她的一部分理智,她却不咸不淡地用眼帘压下,哼唧了一声。
“怎么了。”林现沉了口气,语气不悦。
苏甜傻笑,也不说话,林现摔下毛巾,“不说就去睡觉!”
脚尖摆动,正中他的两个膝盖,林现压抑着低首抬眸,她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忽然开口,“林现,你以前又温柔又耐心,现在又讨厌又冷淡,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她似乎很认真在问,然而林现知道,她只是好奇,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厌弃了陈旧的他,丢掉了,八年后重新翻了出来,又想起了他。
如果她发现,这个玩具厌恶所有人,所有人也厌恶他,他不具备正常人的同理心和情感,她一定会吓到发抖,从这里跑出去。
真相往往是难堪的,而他自己,就是最烂最脏的那个。
他淡淡垂下眼,“你不会喜欢。”
苏甜又笑了,笑声和高中时代的她一样无忧无虑,那是生活在爱和包容中的人才会发出的声音。
林现凝眉,他何尝不知道,高考结束的那个夜晚改变了她。
从出国的第一年他就发现了她的异常,她不再是那个会自己寻找快乐的千金了。
他为此自责,从此远远跟在她的身后,不肯再靠近一步,哪怕有一次她看到了他,也如他所祈求的那样追了出去,但他还是躲了起来,不敢相见。
他会弄坏她的。
视线中的小手抬起,指尖刚刚到达他的下巴,他就向后仰了一点,“别碰我。”
他很危险。
苏甜哼了一声,执意摸上冒出一点脑袋的胡茬,“我就摸。”
酥麻感窜身而起,林现僵硬地盯着她,声音沉闷干哑得像是躲在棺木中的活死人,“苏甜。”
她若无其事地抬起眼,分明是被俯视着,她却觉得,今夜她才是上位者。
手指感应到他滚烫的呼吸,苏甜得意挑眉,然后苦下了脸,“你为什么要抢我爸爸的手术?”
林现冷冷抿唇,“赎罪。”
她吃惊地笑开,“你不欠我什么呀。你说的对,是我先招惹你的。”
所以后面被他要去了半条命,和所有的快乐,苏甜也不后悔。
不后悔,能和那么完美的林现并肩走在一起过,被他温热的怀拥抱过,被他柔软的唇含住过,青春已经褪色,但那份清澈的爱不会。
她的手还在他的脸颊抚摸,林现早已忍到极点,后退了一步,“我走了。”
他转身,肩膀无力塌下,听到她在喊他。
“林现。”
“不要叫我的名字。”
“林现……”
林现压着怒火转回身,“不许叫!”
苏甜被他阴沉沉的脸恐吓到,乖巧噤声。
眼睛却红了。
“林医生……”她换了个称呼,委屈地瘪嘴,“你今天和那个女医生说话,还对她笑,我很难过。”
原来啊。
她到坐上了许青岭的车才懂。
原来,之前之所以敢跑、敢有恃无恐地拒绝林现,不过是因为林现,还没有把专属于她的东西送给别人。
可如果林现对别人好、爱上别人,她会难受死的,比离开他八年更疼。
林现怔住,生硬地重复她的话,“难过……?”
她像失去心爱玩具的小孩一般哭,又像被剜去心头肉的成年人一般咽回去一些,哭声低低的,顿一会又忍不住呜咽出声。
他的足尖逐渐向她靠拢,苏甜忽然低叫,因为林现攥住了她的肩膀,她瞳孔颤了颤,看着他的脸缓缓压下,速度迟疑,似乎在辨认她话里含有多少酒精成分,又似乎在仁慈地留给她后悔的机会。
林现的绿眸在短暂亮起光后,沉沉暗下。
她的眼神根本不清醒,全是喝过酒后的醉话。
林现从后槽牙里磨出一句话,“苏甜,你怎么敢说这种话?”
他掌住了她的后脑,揪住了她的头发,看着她吃痛的脸,他又松开了一些力度,整张脸都在紧绷着质问她。
你怎么敢?!
“难道不是你先和许青岭抱在一起的吗?”
脆弱的身体被他按着抵像他的胸膛,他平静地望着镜子里的那个男人,在得到与失去之间,被逼得几近疯狂。
她的身材太娇小了,小到一揉就碎了,他隔着衣料都能摸到她的肩胛骨在颤抖。
镜子里的人轻柔地亲了亲她的发顶,她又抖了抖,背部的布料被他攥紧,他的眼神闪了下,从衣摆钻入,同时唇片浅浅地印在了她的嘴角。
“苏甜,”他按耐着那股暴烈的破坏欲,再次吻上她的嘴角,哑着嗓子问,“这样也不跑了吗?”
苏甜的双臂挂在他的脖子上,用力摇头,一行眼泪滑了出来,“林现,我不跑了,我想清楚了,我想看你做自己,不要你辛苦戴着面具讨好别人,也不要你小心翼翼的,什么都不敢要!”
“哈……”林现苦笑,“宝宝,老公真的失败,你那么笨,怎么会什么都被你看穿?”
苏甜想说,因为她回想了八年。
她有一个小本本,在伦敦的圣玛丽大道,她看似在记录那些花花草草和邮筒电话亭,实际上写的全是林现的一点一滴。
最开始只是一些耐人寻味的片段,后来那些片段像泛黄的胶片被她反复排列,又在今天突然在她的脑海里打乱重组,或许是因为林现现在的诚实,她看到了一段令她震惊的影片。
但林现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他的唇轻啄着移到她的唇心,敲开她的齿,虔诚地喂了进去。
起初只是细雨般的润着,在她一声难捱的低吟后,变为了不断深入的暴风狂雨。
舌根和心同步麻痹,味蕾和神经一样被积极调动着,苏甜尝到了他口中的苦,心疼地抱住了他。
——林现,我想看你做自己。
“真的可以吗?”林现给予她呼吸的瞬间,深深盯入她的眼底,“可以吗?”
他意味深长地解开了她的扣子,“我会很过分。”
说不怕是假的,毕竟他们的初次很不美妙。
苏甜点点头,“你记住,这次也是我先招你的,你做出什么都是我自找的。”
那双手已经绕到了身前,这还是第一次林现触及这里,她忍不住低眉。
混着烟味和茶香的鼻息钻入她的耳道,林现暗哑的呼气声源源不断地被她捕获,她歪头看到他的下半张脸,绷紧的直线,凌厉清晰,唇片却柔柔地含着她的耳。
他低沉地笑了声,松开了她,就在她失落的瞬间,他的左手压住了她的后腰,右手绕到了她的左肩上,以亲密无间的姿态搂住了她。
细细密密的吻落下,她仰着脖子承受,身体颤抖,“冷……”
“很快就热了。”
很久没这么失控过了。
林现暗红着眼尾,随着一声闷哼,他的眉眼弯下,“甜甜好乖,奖励你,好不好?”
初见他时,旋旋夸张地渲染着荷兰混血的阿姆斯特朗武器,苏甜今晚总算是感受到了。
确实不同凡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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