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一之濑海被喜欢他的听众们称为“自由之海”，他的琴声充满了自由奔放的自然野性和洒脱不羁，从来不会受到乐谱拘束，透着森林和大海一般自由又矛盾的气息。
凡是听到过他琴声的人，无一不会被打动。
远山结月的小提琴，亦是自由派，她的琴弓和琴弦总是随心跳动摇曳，欢快的，自由的，飞翔的，像是拉着你的灵魂在天空跳圆舞曲。
这也是她们两个隔着钢琴和小提琴也互相欣赏甚至惺惺相惜的重要原因。
“好。”一之濑海没有迟疑，一口应下远山结月的战书。
音乐会开幕，观众入场，远山和亲友们告别，和一之濑海一起往后台走去。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许多少年少女，每个都是精心打扮，背着形色各异的乐器盒。远山结月还看到了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他们居然也是来表演的？
说起来，今年冰帝也进了关东大赛吧！迹部虽然爱装逼，但也是真有本事。
不知道手冢那里怎么样了，能不能赶得上？
与此同时，青学关东大赛赛场上。
“青春学园对城成湘南双打一号，佐藤健&松本清里vs铃木切&大野太郎。”
“双方队员就位，比赛开始。”
“手冢，下一场就该你了哦！”大和部长披着外套站在手冢身旁，笑容可掬。
“是。”
“如果佐藤他们两个也赢了的话，就看你了。”
大和有些嚣张地说道，“话说，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看时间，是有急事吗？”
“没什么，部长只是和别人有约而已。”
“哦呀，是远山桑吧！”
“呃——是，但不是部长你想的那样。”手冢拿起球拍，“我去热身。”
“诶？好吧，记得快去快回。”大和看着他的背影，调侃：“少年，原来会害羞的呢！真是青春”
星奏学院音乐会开始，观众入场，由佳里带着海里和大石找到他们的座位入座。
在每位观众的座位上，放有一份精巧的礼袋，里面装有节目单和纪念品。
“很不错呢！”由佳里翻了翻，满意地点头，“下次在歌呗的演唱会上也这么搞好了，emmmm不过还是需要选便宜点的纪念品啊！”
海里也像模像样地翻开节目单看了起来，一本正经的小模样总让大石有种手冢既视感。
“gat6-3。”（青学胜出，比分6-3）
“下一场，青春学园对城成湘南单打三号，手冢国光vs平山小泉。”
热身回来的手冢站起身，金框眼镜反光遮住眼神，走入球场，右手里的球拍被换到左手。
大和部长愣了一秒，嘴角疯狂上扬：“要认真了吗？手冢。”
“双方队员就位，比赛开始。”
城成湘南的队伍中爆发出一阵嘲笑，对面的单打三号平山小泉挑衅地用球拍指着手冢：“喂喂，你们青学也太看不起人了，随便拉个一年级就敢上场，小心被打死，矮——子！！！”
“我看看，第一个上场的是麻生鹤一。”
“那个一之濑君是第七位呢！不知道会听到怎样的音乐呢！”大石对那个和其他演奏者完全不同的少年非常好奇。
“会是很棒的音乐。”
旁边突然有人出声，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少年。
“搜噶，那很值得期待。”
“嗯。”
“迹部，那边那个，就是远山结月。”忍足侑士神色严肃，目光汇聚在某个地方，垂在腿侧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是她啊？！很漂亮嘛。”迹部撩了撩翘起的发尾。
“你这家伙根本一点不明白远山结月代表的含意。”忍足侑士无语地看他一眼。
这家伙明明对音乐没兴趣，偏偏非常有天赋，再加上迹部财团的实力摆在那里，很轻而易举便拿到了许多人求而不得的金色琴弦音乐会的邀请函。
“啊，当然。”迹部景吾自负地抬起下颚，像只骄傲的孔雀，“如果不是本大爷只学了钢琴，不然，此时此刻你崇拜的就是本大爷了。那种平民，有哪里需要我在意的？”
忍足侑士：“”
算了，不与傻子论长短。
“thebestofonesetmatch。”(一盘决胜负。)
“tezukaserviceplay。”（手冢发球）
哒——哒——哒——
手冢对周围的笑声和对手的挑衅都充耳不闻，拍打着手里的黄绿色小球，然后握进掌心，抬手将其高高扔起，旋转的小球映照在蓝色天空之下。
啪————————
疾风从耳际擦过，快到平山小泉来不及反应，神情怔忪。
“fifteen—love，tezukalead。”（15-0，手冢领先。）1
哒——哒——哒——啪—————
第二球。
“thirty-love。”（30-0）
“喂喂，开什么玩笑，青学的小矮子”太快了，那个发球，根本看不到，平山小泉一阵恐惧，却在看到对面那个小矮子冷静的脸色时，化为愤怒，大吼着骂道。
啪—————
“forty-love。”（40-0）
啪——————
“game，tezuka。”（手冢胜出）
“下一位表演者，一之濑海。表演曲目是自创乐曲，森林之海。”
“咕嘟——”
大石听到旁边的少年紧张地咽口水的声音，刚想询问，舞台上便传来一阵钢琴琴音
“铛铛铛铛————”
壮丽的大海，波涛汹涌
“这是”
一之濑海的琴声，令人震撼的琴声。
琴声在澎湃之后渐渐化为细雨，淅淅沥沥铺满整个海面，干净的钢琴不疾不徐地平铺直叙，旋律的海浪一层一层叠起潮汐，再一层层褪去，露出掩埋深海的史前森林
钢琴。
大石从来没听到过如此自由的钢琴。
仿佛他此刻不是在华丽拘束的礼堂里，而是，坐在一片簌簌洒洒的森林之中。
弹琴的人在森林之中。
听众们仿佛变成森林之中的草木、动物，围坐在钢琴旁边的草地上。
森林像海洋一起随风掀起潮汐，绿色的浪花在空中飞舞
他听到了大海和森林的协奏。
风声，海浪声，树叶摩挲声，钢琴声骤然一涌而出，宣泄着无序的、无拘束的自由。
他的琴声，是有生命的。
当钢琴的余音消失，大石久久未能回神，直到被现场突然爆发的掌声惊醒，用力地献上鼓掌。
为了听到一之濑海的钢琴，远山结月跑进了后台，躲在帘幕后，一直关注着她的忍足也拉着迹部跑了进来。
当雷鸣般的掌声响起，迹部忽然问道：“忍足，刚才上去那家伙叫什么？”
“哈？！你完全不认识他吗？人家好歹也是号称天才的钢琴手诶！”
“废话真多，快点告诉我他叫什么？”
“一之濑海。”
“一之濑海，很好，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gameset，wonbytezuka，sixgametolove。”（比赛结束，手冢胜出，6-0）
“gamewonbyseigaku。”（青学胜出）
单打三的比赛结束，赛场一片寂静，城成湘南的队伍膛目结舌。
“零、零封。”
“那个青学的、怪、怪物。”
青学五局三胜打败城成湘南，比赛结束。
双方队员排队入场握手示意。
“喂，你叫手冢国光，是吧！”与手冢握手时，对面领头的三年级生突然开口。
“是我，有什么事吗？”手冢仰头和他对视，明明是矮的那个，却硬是让人有种被俯视的错觉。
“我记住你了。手冢国光。”
“接下来有请下一位表演者上台，他是”
重新落座后，大石不停地回头看向礼堂入口，心中焦急。
快一点啊手冢，马上就该远山上场了。
“太好了，我们赢了。部长，大家去开心地大吃一顿吧！”
“大和部长——”手冢收拾好东西，跑到大和面前，一双丹凤眼含着希翼直勾勾地盯着他。
大和暗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手冢。”
“谢谢部长。”
“让我们感谢这位小天使的表演，接下来”
“海里。”由佳里从海里肩膀上抬起头，嘴角挂着可疑的银丝，迷迷糊糊地问道：“还没到结月酱？”
“马上，还有两人。”
噜———咔哒—噜———咔哒—
“前方到站”
手冢国光脸上的阳光随着电车移动不停闪回后退，他正低着头在看手机。
是大石发来的邮件。
【还有两人，大概10分钟。】
“前方到站”
电车到站，车门洞开的一瞬，身穿蓝白运动服的少年匆匆跑出电车，一路奔跑，汗水从发梢低落，脚步匆匆不停，踩着时间往前冲去。
“下一位表演者，远山结月，她可是我们的小提琴天才”
手冢风一般地掠过人群，不断地奔跑着。
“表演自创曲目——明日之日。”
“呼嚇——呼——呼——呼嚇赶上了。”手冢双手撑在膝盖上，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将小提琴搭上肩膀，侧着脸夹持，远山结月抬起琴弓，起手——
礼堂的大门从外面被推开，又很快合上，除了远山结月，没人注意到溜进来的少年。
琴声拉响，丝丝缕缕溢满整个礼堂，哀婉悠长。
缓慢庄严的琴声一响起，便引来了风雪，七分凄绝三分肃穆。
回到后台的一之濑海突然抬头。
“风格完全不一样了。”
远山结月的琴声里没有森林，没有星空，只有无尽的悲凉，这里的天空是晦暗的，大地是混沌的，无边的风雪掩埋了世界，孤独的人影立在厚厚的雪层里，露出单薄的半个身形。
随着她的琴音流淌，这里的风雪更大了，世界慢慢陷入黑暗。
人影被落雪掩埋。
【“爸爸？妈妈？”】
脑海里关于那天的记忆模糊不清，急促刺耳的刹车声、剧烈的爆炸声、翻滚的破碎声揉成一团。
温热的鲜血从脸颊上流淌而下，左手上的疼痛如万蚁噬心，周身渐渐暗了下来，记忆里，好似连天空都乌云密布。
不过片刻，她失去了爸爸妈妈和梦想。
没什么好期待的了。
不如死掉算了。
正当悲伤逆流的琴声拉着所有人沉向心底最深的悲恸。忽而——
远山结月睁开眼。
爱丽丝停在她的耳边，三条姐弟、手冢、大石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还有日野老师，特意跑到前场来的高桥前辈和小林前辈。
【你醒了？我是谁？我和海里是你以后的家人哟！】
【没事的，不会让你一个人的，所以，不用害怕了。】
【想要，再听一次远山桑的琴声。】
【那介意多个听众吗？】
【爱丽丝是结月梦想啊！】
【结月】
【结月酱】
【远山】
【远山桑】
【远山同学】
忽而——
拉长的凄厉琴音戛然而止，远山结月手中的琴弓跳了起来。
金色的光柱破云而出，风雪的哀鸣随着阳光的铺陈而消退，啵——一株嫩芽自冰雪中破土而出，新的嫩芽接二连三，啵啵啵地冒出，直到地面被春日的浅草覆盖。
冰层褪去露出的灰白色墓碑前，开满了盛放的白百合。
这不是哀悼，是希望。
劲虬的橡树瞬息拔起伸展，千千万万的花朵刹那间盛放，琴弓如炫舞的蝴蝶在琴弦上点动舞蹈，按弦的左手快到几乎令人看不清动作。
小提琴灵动的琴声在继续。
冷汗从远山结月额角冒出，剧烈的刺痛顺着指尖侵蚀整个左手，令她几乎无法按下下一根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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