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我放你走
以这个状态相处了一个多星期,林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168的身高,有没有90斤都未必了。
赵漪下了班去看林妤。
“漪姐姐,你去看我姐姐了吗?我给她打电话也不接,只给我发了个信息,说在外面出差,不方便。”林妤委屈道。
林妤好久没见到林舒了。而且给她打电话永远都关机。
赵漪当然清楚林舒的状态了,就连那个信息都是自己发的。
“嗯,你姐姐……在外面工作,等她回来了,就会来看你了,好不好?。”赵漪在面对林妤时,内心有着极大的罪恶感。
果然,这辈子自己作恶太多,下辈子注定要遭报应了。
从林妤病房出来,赵漪没急着回去,在小区楼下踩着自己的影子,一圈一圈地走着。
明明把林舒绑在自己身边了,可是为什么没有感到开心,反而比之前更痛苦了,该放她走吗?
可是……好不甘啊,真的好不甘。
推开卧室门,看着床上那具已经没有了灵魂的身体,心中似被钝器击打,跑回客厅,抱着自己的头,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用力拽着自己的头发。
拽出血丝了也不觉得疼。
喂林舒吃了点东西,抱着她去洗澡,再给自己洗,然后以每晚固定的姿势,从后面拥着她。不同的是,今晚的力道比往日大了几分。
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令人安心。
“林舒。”赵漪无力地喊她。
怀里的人当然是不会有回应的。
赵漪也已经习惯了,顾自己开口:“你很讨厌我吧,很恨我吧,是啊,我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我无理、易怒、自私、残忍,可那又怎样,只要能把你留在身边,你要恨就恨吧,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谁都拿不走。”
这几日和林舒同一张床,睡得无比安心的赵漪,今晚第一次,又做起了噩梦。
“舒舒,你不要走,我求求你了,求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好不好。”赵漪在梦里哭着,喊着,求着,可面前的人却是跟无数次梦见的一样,无情的转身离去。
林舒昏昏欲睡中,听到旁边有凄厉的哭喊声,艰难地转过身,看到的是赵漪痛不欲生的模样。
那人极度没安全感地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自己,浑身颤抖的厉害,牙齿磨得咯咯响。
林舒这几日丢了灵魂的躯壳,终于有了一些反应,伸出手,把赵漪搂进自己怀里,一如当年两人每晚的睡姿。
“小漪,不哭了,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哭了,好吗?”林舒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抚在后背的手也是轻轻柔柔的,好像有一种魔力,让赵漪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只是还不停抽噎着,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舒用拇指轻轻给赵漪拭去泪水,继续一下下轻拍着她,安抚着她。
赵漪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看向身边,睡眼朦胧中,慢慢看清眼前的世界,脑子嗡的一声,赤着脚跳下床,疯了似的跑向客厅,接着又推开次卧、厨房、卫生间。
操,林舒不见了。
她跑了。
一定要找到她,要把她找回来。
赵漪跌跌撞撞地跑到大门口,刚要拉开门,门从外面打开了。
清晨,一束光打在门口站立着的人的身上。让赵漪如同置身于另一个平行时空。
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也仿佛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小漪,你怎么没穿鞋就跑出来了,快去穿上鞋子,洗漱一下,吃早饭吧。”
赵漪怀疑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或者自己的听力和视力是出现问题了吗?
她听见林舒喊自己“小漪”,还看到林舒对自己笑了。
久违的、很温柔又温暖的笑容。
足以融化全世界的冰雪的笑容。
也把赵漪冰封了多年的心化开了。
呆愣的由林舒牵着自己回卧室,看着林舒蹲下身子给自己穿上鞋子,又带着自己到卫生间刷牙洗脸,而后一起坐到餐桌上。
“快吃吧,小漪,还热的,我才去买的。”林舒把一碗热粥、小菜和一根油条放到赵漪面前。
赵漪的嗓子像被锁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低下头舀了一大勺粥放进嘴里,只是喝得太急,一口呛到,头转到一边止不住地咳着,咳得满脸都是泪。
林舒见状走到赵漪身后,一下下替她拍着:“慢点吃啊,那么急干嘛,又没人跟你抢。”还给她擦了擦眼泪,只是这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你也吃。”等自己平复了以后,赵漪终于紧着嗓子说出三个字。
“好,我们一起吃。”说着打开盖子,也开始吃起来。
可是刚入口,就扔下勺子,捂着嘴,跑向了卫生间,赵漪在客厅清晰的听林舒在里面干呕声。
林舒在里面吐了多久,赵漪的心就像被刀剐了多久。
足足十多分钟,里面的声音终于停止,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水流声,不一会,林舒收拾好自己出来。
还没走近,就看到餐桌前的那个人低着脑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像开了阀的水龙头,止都止不住。
“小漪,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林舒急切地走近关心道。
赵漪就那么低着头,不说话,只是哭。
林舒站在赵漪旁边,伸手,托着她的脑袋,放到自己小腹上:“小漪,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赵漪这会完全控制不住地,放任自己痛哭出声,林舒就要站立不住,但还是咬牙坚持着,让赵漪靠着自己发泄似的哭着。
许久许久,从小腹处传来一阵闷闷的哽咽着的声音。
“林舒,我放你走,我放你走,对不起,我放你走。”
“小漪……”肉眼可见消瘦的岂止只有林舒,赵漪又何尝不是。
赵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急需一口新鲜空气,她要快点逃离这里。
更怕自己后悔。
猛地站起,椅子重重倒在了地上,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走到门口,就听后面林舒大声喊她:“小漪,我没有讨厌你,更没有恨你,你……好好的,好吗?”
赵漪只是顿住脚步,听林舒讲完这几句,关上门,大步逃离。
原来。
放弃你,和留住你。
我都做不到。
出了大门,手背胡乱的抹着眼泪,坐进车里,视线模糊着把车开回家。
赵漪又回到了那次,林舒从自己家里离开后那种浑浑噩噩的日子。
当李映婉敲开赵漪家的门,见到自己女儿的那一刻,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这些日子是发生了什么啊,老天爷折磨的这一家人还不够吗?
“妈,对不起,我又要让你失望了,病,我不想治了,我……好不了了。”赵漪心如死灰,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小漪,你想治,妈倾家荡产也给你找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来,你不想治,咱就在家好好的,啊,妈陪着你,我们会好起来的。”李映婉压抑着,带着浓重的哭腔。
把赵漪安抚睡着后,李映婉走到客厅,拨出那个几年了,想打却一直没敢打的号码。
“成毅,你能回来一趟吗?小漪她……情况很不好。”一生要强的李映婉,此刻放低了姿态,以请求的态度求赵父回来。
赵父在电话里大致了解到了赵漪的情况,轻叹一口气,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映婉,我这就买机票回来,别着急,你……也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好吗?”
赵父很快就回来了,一进门,李映婉就像找到了靠山似的,紧紧抱住赵成毅,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成毅,我们小漪怎么办啊?”
“映婉,别哭,我回来了,会好的,好吗?”赵成毅抚着李映婉的头发,耐心的安抚她,更多的是心疼。
李映婉把赵漪的情况又仔细跟赵成漪说了一下。
“那看来,小漪这次的情况,还是跟小舒有关。”赵父得出结论。
“嗯,小漪前几天其实主动让我帮她联系心理医生了,我觉得她自己是想过要好起来的。我想,只要她能好起来,不管她做什么决定,想和谁在一起,我都会支持她,哪怕是林舒,我也可以接受。只是才短短几天,她比以前更严重了。好像都没有了生的欲望”
从不抽烟的赵父,此时掏出一支平日用来社交的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雾。
“映婉,其实,终其原因,还是我们导致的,小舒,她又何尝不是受害者。我想,我们该面对了,心病还需心药医。”
李映婉沉默不语,自己不是没想过,要把当年的真相全盘托出,可想到赵漪有可能会因此恨自己,又退缩了。
可是,那么多年了,一直瞒着,赵漪也不见得就放下了,或许,是该跟她说明白了。
如果她可以因此放过林舒,同时放过自己,那哪怕是记恨自己,又怎么样,只要她能好。
“好,我跟小漪说,我也会跟她认错,我犯的错,我自己承担。”
“映婉,你别多想,小漪,她会理解的,我也会陪着你的,好吗?我们一起面对。”赵成毅握住李映婉的手,坚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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