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隐情


傍晚时,楚宜清坐着书房里,眼神时不时地往门外看去,眼中含着复杂的情绪。

        在练字的云景早就察觉到了楚宜清的不安,于是试探般握住了他的手,关切地问:“公子是在担心卫国公大人的态度吗?”

        楚宜清看着云景,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点了点头:“嗯……我怕父亲不能接受。”

        云景苦涩一笑:“楚大人不能接受我这种身份的入府也在情理之中,云景受罚无妨,只怕连累了公子。”

        “想什么呢。”楚宜清安抚般揉了揉云景的脑袋,“父亲要罚也是罚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再说了,父亲一直都很宠爱我,我到时向他求求情,说不定此事便掀过了。”

        可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如果卫国公真的要赶云景出府,他们都没法阻止。

        -

        日渐西斜,一直到了日落时,府门那儿才传来了声响。

        一位年过不惑的男人在进了府,下人们纷纷行礼,连楚信也恭敬地出来迎接。

        ——那便是卫国公楚嵩。

        楚嵩身处高位多年,当他板着脸时,身上带着的威严几乎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哪怕是面对自己的大儿子,他的脸色也只是稍稍放松,没有露出一个笑容。

        但身为父亲,他还是为自家儿子感到骄傲,于是拍了拍楚信的肩膀,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平州那战打得不错,有长进。”

        “多谢父亲。”楚信依旧是恭敬地回道,没有表露出多余的情绪。

        楚嵩对于他来说是个严父,小时候他会抱怨楚嵩的偏心,但长大之后他就明白父亲是想让自己成才,可即便理解了,他依旧无法对父亲有多亲近。

        去饭厅的路上二人又聊了几句,很快,楚嵩便问起了楚宜清。

        其实楚嵩在回京的路上早就听到了些风言风语,此刻正是想楚信求证,楚信犹豫了下,还是将事情如实说了。

        可没想到,听完事情经过的楚嵩并没有发怒,而是眉头紧皱地问道:“你说……那个舞伎是依华楼的?”

        “是。”

        “清儿呢?”

        “宜清方才去了厨房,估计是想为父亲亲手做饭。”

        楚嵩道:“清儿身体不好,别让他费心这些。”

        楚信停下了脚步,板着脸一言不发。

        楚嵩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很快便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楚嵩停下脚步,长叹一声道:“硕明,为父知道你心中多有怨愤,为父也曾想过曾经对你太过严苛,又太溺爱清儿,是不是做错了。”

        硕明是楚信的字,但却极少从楚嵩口中唤出。

        如今听了这一番话,楚信心中的怨愤散了大半,又固执地开口道:“父亲没错,若无父亲栽培,儿子也无今日的功成名就。”

        “没错,却不代表不后悔,罢了罢了。”楚嵩无奈地摇了摇头,“但硕明,你要记得,清儿是你的弟弟,为父对你严苛,是希望你能扛起楚家的重担,清儿体弱,又不懂朝堂纷争,为父希望他做富贵闲人,他虽有世子之位,但为父却是希望你继承楚家的荣光,你懂吗?”

        听完这番话,楚信心神俱震,郁积多年的怨念在这一瞬间消散大半。

        他这时真正意识到了楚嵩的用心,他这时才意识到,其实自己不该嫉恨楚宜清。

        他还记得小时候,楚宜清兴致勃勃地拿着木剑要和他学武,可一朝重伤,曾经活蹦乱跳的少年从此握不住剑,只得拖着病体熬过一个又一个寒冬。

        ——他所拥有的,其实比楚宜清多得多。

        想到这里,楚信对楚宜清的愧疚越来越深,他但云景的事情,他还是不打算就此放过。

        可还没等他提醒,楚嵩便吩咐道:“叫那云景一同来用晚膳吧。”

        -

        饭厅内,楚宜清将做好的汤端了上来,可没想到进来的不知楚信楚嵩,还有云景。

        云景低着头跟在最后,楚宜清见了连忙上前牵住了他的手,检查他有没有事。

        “看来,我所听到的消息,都是真的了?”楚嵩沉声道。

        楚宜清立刻带着云景跪了下来:“求父亲原谅。”

        楚嵩坐在主位上,眼神一动不动地钉在了云景身上,许久后,他才缓缓开口道:“清儿,为父早就教导过你要洁身自好,你纳这种人入府,可知错?”

        在楚嵩威严的眼神下,云景有些着急,甚至想要暗示楚宜清牺牲自己,向楚嵩认个错,可没想到楚宜清却坚定地说:“我……是真心喜欢云景,求父亲成全。”

        云景也磕头道:“求大人原谅世子。”

        楚信皱了皱眉,想替楚宜清说说情,可楚嵩却已经先下令道:“你若不认错,便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才出来。”

        楚信劝道:“父亲,宜清体弱,祠堂寒气重……”

        “不必求情。”楚嵩厉声道。

        楚宜清磕了个头,一言不发地告退,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云景也被下人请了出去。

        处理完这件事后,楚嵩便开始用餐,楚信看着楚嵩舀了一大碗楚宜清做的汤,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好像……父亲并没有很生气的样子,更像是……着急要处置楚宜清……

        -

        楚宜清被禁足祠堂后,云景着急得不行,他还记得楚宜清没吃晚饭,于是就去厨房偷了几个肉包往祠堂去。

        祠堂正门有人看着,但这难不倒他,他爬上了祠堂后的墙,悄悄地跳到了祠堂的窗台上,然后翻过窗户,刚好落到了一扇屏风后。

        离屏风的不远处,传来了楚宜清的咳嗽声,云景心疼极了,急忙要出去送包子。

        可就在这时,祠堂门突然打了开来,云景立刻一动不动地藏着。

        他听到楚宜清恭恭敬敬地喊了声“父亲”,然后就听到楚嵩说:“清儿,你是如何知道的那件事的?”

        躲在暗处的云景有些迷惑,楚宜清也是一愣,疑惑地问道:“父亲所说的是何事?”

        楚嵩的目光落到了亡妻的牌位上,语气深不可测:“为父可不知,清儿竟会对一个未曾谋面的人一见钟情,还生着病只为见他一面。”

        他转头看向楚宜清:“你知道云景的真实身份,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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