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沦陷

时光匆匆，半月转瞬即逝。

        这些日子里云景过得可谓是身心舒畅，楚信因为忙着燕国来使的护卫，没心思料理他，因此他可以日日黏着楚宜清叫他教自己读书，他学得快，楚宜清这个老师更是当得身心舒畅。

        至于习武，卫昭得了教训，不敢再刻意为难云景，又因楚宜清百般叮嘱，故为云景制定了一连串循序渐进的训练法子，半月下来，云景身上竟也隐约显出些优美的肌肉。

        一日，楚宜清在凉亭看书时不小心睡着了，彼时卫昭出门办事不在身边，云景怕楚宜清着凉，便抱着他进了屋，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力气也长进了许多。

        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云景也渐渐明了了自己的心意。

        他平日里最珍惜的时候，便是同楚宜清在一起读书的时候，那时，他可以顺理成章的靠近他的世子，积蓄许久的爱恋也在那一刻得到短暂的满足。

        楚宜清救他出水火，却教他读书，让他习武，将他完完全全当作一个平等的人看待，在这样的温情下，他心甘情愿地彻底沦陷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与楚宜清身份的差距，因此，他会暂时将这份爱慕藏在心里，待日后他能与他的世子并肩而立时，再将心意尽数道出。

        这一日，天气晴好，是寒冬腊月中的第一个暖日。太夫请脉后，让楚宜清多出去走走，楚宜清觉得近些天身体渐渐好转，便应下了。

        今日是小年，但楚信今日还要忙活，楚宜清也不想这么冷清地过小年，于是便在傍晚叫上了云景和卫昭一同出门游玩。

        京城的街道热闹繁华，云景走在前头，当看到一个面具摊子的时候，他惊喜地拾起了一个白鹤的面具，然后跑到了楚宜清的面前。

        “公子看，这个面具好看吗？”

        “好看。”楚宜清微微一笑。

        云景眨了眨眼，漂亮的凤眸满是期待：“那我给公子戴上，好不好？”

        楚宜清点了点头。

        云景勾起了唇角，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面具放到了楚宜清的脸上，他和楚宜清的距离也慢慢缩短着。

        面具有系绳，云景侧开了脑袋，靠在了楚宜清的耳边，这个动作像是为了要看到手上系绳，但他的目光却是落到了楚宜清的耳后。

        那片肌肤白皙细嫩，让人很想这隐蔽的地方留下独属于自己的痕迹。

        “很好看。”帮楚宜清戴好面具后，云景如是说道。

        今夜的楚宜清身着月白色衣裳，和这个白鹤面具十分相称，但更引人瞩目的是他白皙面庞上的唇，淡粉色的，让人不禁想用另一种方式为其染上殷红。

        面对云景的夸赞，楚宜清笑了笑，也走到面具摊前，指尖落到了一个红狐面具上，可还没等他拿起来，云景的手就按住了那个面具。

        “公子是要送我一个吗？”云景问道，却拿起了另一个狼面，放到了楚宜清的手中，“但我喜欢这个，公子帮我带上好不好？”

        楚宜清刚要答应，卫昭却突然取走了面具，接着直接将面具怼到了云景的脸上，一气呵成地打了结，硬质的面具在他的脸上压下了一道红痕。

        云景大怒：“你！”

        “行了行了，别闹了。”楚宜清忍俊不禁地帮云景解开系绳，又重新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又对卫昭道：“卫昭，你也挑一个吧。”

        “是。”

        卫昭应着，随即扫视了一下摊子上的面具，最终选了个平平无奇的黑色面具。

        -

        “砰——”的炸裂声接连响起，五彩缤纷的烟花在夜幕中相继绽放，仿若星夜璀璨，而星夜之下，游玩之人相互攀谈着上了花船，楚宜清三人也在其中。

        云景趴在船的栏杆上，满天烟火映在他的眸子里，融化了他心中堆积多年的污泥。

        “公子，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云景眉眼弯弯，转头看向楚宜清，却刚好对上了后者温柔的眼神。

        他心念一动，心里积蓄多时话也藏不住了，情不自禁地说道：“公子，谢谢你，将我从那样的地方拉出来。我没法想象，若是那日公子没有把我带回来，我将会面对什么。”

        楚宜清的眼底闪过一丝悲哀，但面上还是笑着。他揉了揉云景的脑袋，轻叹道：“金鳞岂非池中物，云景，即便没有我，你也会遇到好的机缘  ”

        “才不是。”云景握住了楚宜清的手，认真地说道，“是公子救了我这条小鱼，我只想在公子的池子里游泳，若是落到别人手里，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别这么说……”

        云景意识到在这种日子说“死”字不吉利，于是便赶紧支开话题道：“公子知道吗？今日是我十六年来最高兴的一天，能与公子一起逛街，一起过节，真的……真的很高兴……”

        “想要更高兴吗？”楚宜清问。

        云景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回答，他就看见楚宜清从怀中取出了几页纸。

        “看看。”

        云景接过纸看了起来，虽然上面的字他认不全，但多多少少看出了这是什么东西。

        “吧嗒”一声，晶莹的泪珠落到了纸上，他连忙反应过来要去擦，却被楚宜清握住了手腕。

        “没事，湿了就湿了。”楚宜清无奈地笑了笑，“只是草稿，用来核对而已。”

        云景却不敢再弄湿，他一边抹着泪一边哽咽道：“这……这是……”

        “户籍名册，你的那页。”楚宜清为云景擦了擦眼泪，“我认识的人不多，帮你入户籍周转了几番，一直到今日才差不多完成。”

        云景再也控制不住汹涌的情绪，失控地扑到了楚宜清的怀中，泪水如泉涌般打湿了楚宜清的衣襟。

        楚宜清轻拍着他的背，温声安抚道：“若核对无误，明后两天你便可脱籍，从此以后，你也可同我一样，能进学堂，能考功名，能靠自己走出康庄大道，无人再能以贱籍辱你。”

        “公子……多谢……”云景攥紧了楚宜清的衣服抽噎着开口道，“云景此生……只为你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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