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许是那药确实神奇,沈然二人回到太后寝宫的时候,便见她已经醒了过来,半靠在床头正跟庆云帝说着话。
“然丫头,你来啦?”太后抬头瞧见沈然便是笑眯了眼,伸手朝她招了招,拍了拍床边示意道,“过来过来,咱两说说话,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了。”
庆云帝给太后压了压被角,起身让出位置:“那母后我和安邦、安玄就先去御书房,过一会儿再来给您请安。”
太后点点头,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去吧,午睡后再过来。”
庆云帝无奈地鞠躬拱手,便揪着满脸不乐意的宁王和太子一起离开了福寿宫。
“来,让我看看有没有吓到你。”待他们走后,太后乐呵呵地牵起沈然的手,指腹上的茧子挨着少女柔嫩的手掌,莫名生出一股热烫的感觉。
沈然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心中一颤,但终究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臣女没……”
“傻丫头。”太后轻叹,摩挲着她的手,“你自小在边关长大,怕是坚强惯了,可这里是皇城,与边关终究不一样的。”
“这皇城啊,是北安国最繁华的地方,也是最纸醉金迷的所在。这里处处可看到人性丑恶的一面,每个人都有着许多的面孔。”
沈然微愣,下意思咬了咬唇:“太后……”跟她说这些是不是不太合适?
“当然,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害怕。”太后拍了拍沈然的手,慈祥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父母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你无需畏惧于任何人。”
“哪怕你父母已逝,还有我和皇帝呢。”太后伸手拂过她的脸庞,温柔一笑,“你是个好孩子,哀家知道的。”
沈然眼眶微红,重重点了点头。
“傻丫头。”太后轻笑,伸手将她揽到怀里,手掌轻轻拨弄着她的长发,在她耳旁轻声耳语,“我知你心有沟壑,聪明伶俐,然你父母去世的事情极为复杂,你想查我不拦你,但谨记以自己为先。”
沈然靠在太后怀里,背对着众人的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太后将人揽在怀里拍了拍,这才放开了她:“安玄那孩子往常惯爱往外跑,你尽可麻烦他,就说是我说的。你父母为国为民,没得让你们姐弟在皇城受了委屈的道理。”
“哀家本是想多留你几日,可如今这情况也不好多留。”太后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时近中午,你陪哀家用过午膳再走吧。”
忽又一琢磨,笑道:“还得再等等,等贤妃她们将礼物送过来,哀家给你掌掌眼,你再回去。“
沈然好奇抬头,便见太后一双杏眼微微眯起,活似偷到了葡萄的狐狸般:“这次你功劳甚大,我倒是要看看谁敢拿个破烂东西糊弄你!”
那双眼睛湛湛生辉,好似一瞬间有了动力一样,沈然突然就笑了:“那便麻烦太后娘娘给臣女做主了。”
到底是在夺嫡之争中活到最后的人,看似乐呵呵的好说话,其实那双眼睛明亮得很,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心中一清二楚。
寝宫内,沈然和太后相视一笑,达成了一致。另一边,御书房中的庆云帝正对着一道折子运气。
“沈家抵御外敌,为国征战,甚至敬元夫妻俩都死在了战场上!如今这些人竟然还拿着莫须有的名义污蔑他们!”庆云帝气得将那封折子丢在地上,恨不得上去踩上两脚。
人心要坏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想着踩着沈家人上位啊!
“朕看这群人就是见不得朕好!”庆云帝越想越气,又想着故人逝去,而自己因为那些人的原因连给敬元夫妻和他们的儿女加封都不能,竟是从御案前走了出来,提着袍子狠狠踩了几脚。
太子:……
“咳,父皇,这封折子还要发回去的。”摆了张小桌正在一旁批阅的太子甩了甩手,略有些羡慕地瞧了眼坐在一旁气定神闲喝茶吃点心的弟弟,回首叹了口气。
折子上那么一个鞋印实在有些难看。
庆云帝表情阴沉:“就是要这样子,免得他们整日没事就知道找茬!”
谢时玉瞥了眼折子,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顺便拱火:“父皇说得对!午后也带过去让皇祖母踩一脚!”
“胡闹。”庆云帝被这一番话气笑了,看着他眼前那一堆半点不见消减的纸张,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倒是瞧几眼你跟前的东西,我叫你来是想着尽快掌握锦衣卫,可不是让你来偷懒的。”
若不是那些东西紧要,不得出御书房,他也不必日日将儿子拎过来。
“叫人过来说便是了,儿臣一点都不想见到这些东西。”谢时玉将纸张往外推了推,一脸避之不及,“不就是担个虚名,何必研究这玩意。”
锦衣卫历史悠久,更多时候都是掌握在皇帝手中,谢时玉上一世比现在更晚一些接手,早在父兄诱骗下看完了这些资料,可如今看到那些资料依旧眉头直跳。
不为别的,只因这里面大多数早已过时,其中关系更是错综复杂,令人不忍直视。
大可不必这样子,等半个月后某个过目不忘的小少年进了锦衣卫,把这些资料丢给他进行重构就行了,省时省力还快速。
这般想着,他将纸张推得离自己更远了一些。
“父皇你也别太生气,那些人正事指望不上,拉踩向来很是在行,您给他们目光都是高抬他们了。“
“比起这个,咱还不如讨论讨论一下沈家的小丫头救了皇祖母的事情。”谢时玉果断转移话题,“镇国将军夫妇因为背后牵扯的事情太复杂,您不好晋升他们。如今人小姑娘救了皇祖母,您大可想怎么提怎么提。”
“要是有人有意见,儿臣帮您怼他们。“
庆云帝瞟了他一眼,还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不过这件事倒是不错,可以趁机把爵位给晋了。
“嗯,如今这爵位晋了,封号要不要改改?”
谢时玉摸着下巴,突然坏笑:“当年父皇您给小丫头封号长荣,是想着要镇国将军的女儿福禄双全,如今既然她父母双亡,不若封号改为镇国如何?”
庆云帝微微皱眉,有些无奈:“这封号是不是有些大了,若是担不起折了寿数该怎么办?“
镇国这一封号大多是用在有大功德之人身上,便是因一般人压不住。
谢时玉笑:“那便以封地为号好了。”他倒是不觉得沈然担不起镇国名号,只不过以退为进,为后续铺垫罢了。
庆云帝失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你这臭小子是故意的。说吧,盯上了哪块封地?”
“哪有的事,儿臣是那种人吗?”谢时玉无辜摊手,“儿臣就是觉得清河那块地儿离着皇城不远,名字好听也蛮富饶,挺适合小丫头的。”
“父皇您不觉得吗?”
“你啊你……”庆云帝扶额,哭笑不得地看着儿子,“你昨日才把嘉宁给丢到尚仪局,今日当真要再惹顺安生气?”
清河那地儿曾是顺安公主想要为女儿谋求的封地,如今却给了昨日还与她发生争执的沈然,他想想也知道对方该多生气。
“嘻嘻。”谢时玉叼着点心,一脸死皮赖脸的无赖状,“这跟儿臣有什么关系呢?儿臣只是提了一个建议,谁知道顺安姑姑会生气呢?“
“再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些都是父皇您的土地,顺安姑姑有何可生气的?”
嘴角轻抬,谢时玉转着扳指,在心中轻笑。就是不知这辈子失了清河这块沃土,镇国公府要如何再造出那么多武器呢?
“对吧,三哥?”最后他还不忘把太子拉过来。
老老实实批阅奏折的太子抬起头瞪了一眼弟弟,转头笑道:“安玄说得有道理,清河郡主这封号,我想皇祖母也会高兴的。”
庆云帝笑着摇摇头,唤来太监,执笔便打算写圣旨。
另一头的沈然还不知道有一个富含铁矿的封地即将到来,陪着太后用完午膳,又坐看皇妃们送来厚礼。
自从太后揭露了沈然的真面目,她们亲近了许多,此刻两人挨在一块儿,正你一句我一句偷偷点评了起来。
“贤妃这次聪明了呀,这套翡翠金鸳头饰还蛮好看的,适合你。”太后拿起一个礼盒打开,满意地眯起眼。
沈然取出一块暖玉,笑着递给太后:“这暖玉我拿着也没用,太后娘娘这次生着病,就让臣女借花献佛一下?”
太后失笑着推了回去:“哀家这东西不缺,倒是你个小丫头体弱畏寒,还不快快戴在身上。”
只是太后再不舍,午后也只能安排人送沈然出宫,再拖延不得。
待马车从福寿宫驶出,快到宫门前,沈然便听到有人再叫自己。撩开帘子一看,竟然是谢时玉懒洋洋地倚靠着宫门,笑眯眯地朝她招着手。
“殿下?”沈然有些惊讶。
谢时玉挥挥手,让身后的随侍将一个巨大的盒子递过去。
“这是?”沈然侧过身,让身旁的青夏接住。
“是御膳房的点心。“谢时玉笑了笑,坏心眼地开口,“想来比起那些金银首饰,你应该会更喜欢这些才是。”
上辈子,沈然就有这爱好,平日里藏着掖着,唯有了解她的人才知道,也不知现在被他这么一说,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很期待。
却不知沈然早已知道他的身份,当下便打开盒子,露出欢愉的表情:“谢谢殿下,我很喜欢。”
“啧。”谢时玉遗憾地摇摇头,“行吧,那我过几日找你的时候再给你带。”
“路上小心。“
到底还是难掩心情的愉悦,他背着手,脚步轻快地转身走了。
沈然回到马车里,打开盒子拿起一个零嘴,笑道:“味道不错,我决定欢迎宁王时不时去府上了,前提是他要带着点心。”
青夏笑:“您是欢迎宁王殿下吗?不,您是欢迎他手中的点心。”
沈然也不介意,眯着眼把每个零食都尝了一遍,笑道:“等下记得提醒我要给永宁侯夫人下帖子,邀请她明日过府一叙。”
青夏笑塌:“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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