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寒梅馆独遣心伤坤宁阁忽感风寒
琥珀哪还有心情逛御花园,便也携了梅若、兰馨往自己宫里走去。
两人见琥珀神色凝重似有不快,对视了一眼也不敢多问,只是默不作声地陪着她朝未央宫而去。
路过寒梅馆时梅若叫道:“娘娘快看,这梅林有名字了,竟像是皇上的字。”
琥珀抬头一看,果然见入口处的门廊上方镶嵌了张匾额,遒劲有力的笔法书写着【寒梅馆】三个字。
琥珀让梅若、兰馨先行回宫,独自一人迈步走了进去。
来到小屋门口又见有同样笔迹的【望梅轩】字样的木制牌匾挂在屋门口的正上方。
琥珀心情郁闷,从屋里拿出宝剑就来到屋外空地舞弄起来,不知耍了多少回合,直到累得不行才停下来。
转身又跑进屋里趴在卧榻上呜呜大哭,哭着哭着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后琥珀起身走到窗边的书桌前拿出宣纸和墨宝,提笔飞快地在一张纸上写下自己名字【琥珀】,又在另一张纸上写下【皇后】两字。
然后目光空洞地凝视了窗外好一会儿,最后像做一个了断般在自己名字上划了一道叉,拿起来揉成一团扔在了一边。
接着一屁股坐在椅凳上抬高双腿踩在凳子边缘,双手抱腿把脸埋在自己膝盖里默默流泪。
又过了好一阵子,眼看太阳将要西下琥珀才站起身来走到溪水边洗了把脸,又回屋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带门而出离开了寒梅馆。
刚踏出寒梅馆,就见兰馨、竹浅两人候在入口处。
琥珀问她俩道:“梅若呢?”
兰馨答道:“梅若姐姐在宫里帮娘娘张罗晚膳,让我们两个过来等候娘娘。”
竹浅见琥珀像是刚流过泪的样子,便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可还好?”
琥珀淡然道:“本宫没事,回宫吧。”
主仆三人便朝未央宫行去。
见琥珀回来梅若即刻吩咐宫人们在坤宁阁内摆放晚膳,又支开其他人独自端着热水毛巾陪琥珀进了坤宁阁里间。
待琥珀洗完脸后,梅若指着角落处的一只樟木箱子对她说道:“娘娘,这是下午太后娘娘叫人送过来给娘娘过目的。”
琥珀苦笑道:“来的还真快。”
正要走过去瞧,这时门外有人通报说皇帝宫里的太监宗维到。
宗维因揭露曾皇后有功,皇帝登基后就把他调到自己的上阳宫当差,提升为首领太监,与同时擢升为内廷总管太监的汪公公一同服侍皇帝。若有帮皇帝对外传话跑腿的事一般都交由他来办。
梅若陪着琥珀来到正厅,宗维立刻跪拜道:“奴才宗维叩见皇后娘娘。”
琥珀道:“平身吧!”
宗维起身后道:“皇上派奴才带个话给娘娘,说他晚些时候再过来,请娘娘自行先用晚膳。”
琥珀有些疲惫地说道:“本宫知道了,公公辛苦了,请回吧。”
回身进屋打算去看太后送来的箱子,却被梅若阻止劝道:“娘娘还是趁热先用晚膳吧。”
这时宫人们已将晚膳摆好,梅若就陪着琥珀去了膳厅。
梅若知道今日琥珀见了太后心情欠佳,于是专门叫人做了几样她平日在家爱吃的饭菜,可惜琥珀一点胃口都没有,只胡乱吃了几口就作罢了。
梅若之前见琥珀为了皇帝无法入睡,这次又见她茶饭不思,估计她也是因为皇帝的事被太后弄得不甚愉快。
等其他人都走开后便关心问道:“娘娘今日从御花园出来后就心情不佳,可是太后说了什么话让娘娘不快?”
琥珀道:“没事,今日事情太多有些累了。你也先出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待会儿。”
梅若道:“娘娘以前有任何开心不开心的事都会跟奴婢说,奴婢也从未见娘娘吃不下睡不着过。谁知道自从进了宫,娘娘之前为皇上的事整夜不睡,现在连自己最喜欢的饭菜也吃不下几口,奴婢着实担心娘娘。”
琥珀见梅若委屈地说出这番话,知道她关心自己,拉着她手道:“本宫知道你好心,只是有些事说出来既不能解决问题还徒增烦恼,又何必呢?你放心,本宫没事的。你先下去用膳吧,有事我再叫你。”
等梅若退出去后琥珀就转身进了暖阁里面,走到那只木箱旁边打了开来,见箱子里果真是一大摞花名册,似乎每本便是一位秀女的介绍。
琥珀拿起最上面一本打开来一看,只见第一页是该名秀女的名讳和生辰八字,第二页是家世背景,第三页是一幅上半身画像,第四页则是擅长的各种技能才艺。
琥珀翻看的这名秀女叫做苏映雪,年方十六,父亲是江南织造苏之煦。画像柔美可人,十足江南女子的乖巧精致模样,不仅琴棋书画皆通还会刺绣缂丝。
琥珀心道:“如此南方佳丽,家世才情样样都好,怪不得太后把她放在首位。”
往下再随便拿出一本翻了开来,是一名叫窦青栀的秀女,年十五,工部尚书窦清风之女。灵秀洒脱样貌也不俗。
再拿一本是川南太守辛明义年方十七的独女辛秀妍,清丽秀气人如其名。
琥珀越翻看心里越是拔凉拔凉的,总觉得个个都比自己年轻比自己强,难过的泪水就快要绷不住地夺眶而出。
正在此时听得外面叫道:“皇上驾到!”
琥珀忙擦了擦眼角处溢出来的泪水,将名册放入木箱中盖了起来。
走到外间见皇帝已经跨步进来,便蹲身拜道:“臣妾见过皇上。”
皇帝上前搀扶起琥珀道:“皇后无须多礼,快起来。”便携起她手一同进了暖阁。
皇帝问琥珀道:“皇后可有用过晚膳了?”
琥珀道:“臣妾已经用过了。”
这时梅若在旁边插话道:“今日晚膳娘娘都没吃几口,奴婢去准备些水果点心端上来可好?”
皇帝点头“嗯”了一声,待梅若出去后就拉着琥珀关心问道:“皇后今日胃口不好吗?怎么晚膳才吃了几口?难道是想念朕了?没朕在身边吃不下饭?”
说最后两句时笑嘻嘻地瞧着琥珀。
琥珀答道:“可能是中午陪母后在御花园用膳用得多了些,到晚间竟不觉得饿了。”
皇帝笑问道:“对了,今日你一早去母后宫里都做了些什么?朕听说母后还带你去各太妃太嫔们宫里坐了坐,各宫也都送了贺礼给皇后你。”
琥珀便把一早到中午跟太后在一起的细节都告诉了皇帝,只是隐去了太后在御花园要自己为皇帝选秀的事,还说明日一早六局的主要女官还要来未央宫里拜见自己。
皇帝拍拍她手背道:“皇后辛苦了,光是那些名册就够你慢慢研究不少时日了。就如母后所说,还有母后在后宫照看着,你就慢慢学不着急,不许累坏了身子。好吗?”
见琥珀点点头皇帝又问:“那皇后下午又做了些什么?可有好好歇息睡会儿午觉吗?”
琥珀道:“臣妾从御花园出来路过寒梅馆见入口处已经挂上了名字,里面屋外的正上方也书有【望梅轩】的字样,可都是皇上写的?”
皇帝道:“看来工匠们动作还真快,都做好挂上了。皇后怎么知道是朕的字?”
琥珀微笑道:“连梅若都认得出,臣妾怎会瞧不出是皇上的字。皇上的几首打油诗都还在臣妾这儿呢。”
皇帝恍然大悟地笑道:“那倒是,朕差点都忘了。”
随后注视着琥珀认真问道:“皇后觉得朕的字可还行?”
琥珀见皇帝一脸期盼获得肯定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皇帝眯着眼睛佯装不快道:“皇后在笑话朕的字吗?”
琥珀忙摆手道:“不是不是,皇上误会了。臣妾想到第一次在渤王府书房里看到皇上写的【平安】两字,那时皇上的字迹虽遒劲有力,但笔锋似利刃出鞘稍嫌犀利。后来的三首五言绝句也许是小楷的缘故,感觉收敛了些。如今的【寒梅馆】与【望梅轩】虽然也是行书,但瞧着觉得比之前柔和了许多。人家说字如其人,连爹爹也说现在的皇上不似之前的渤王那样冷酷严肃了,看来皇上果真是变得越来越温柔了。”
皇帝揽着琥珀的肩膀腻歪地说道:“那是因为朕现下身边有你这么一个温柔贤惠的皇后,朕成日耳濡目染,不变温柔都不行。”
听皇帝夸自己“贤惠”,又想到太后交代自己为皇帝选秀的事,琥珀心里一沉,黯然问道:“皇上觉得臣妾温柔贤惠?”
皇帝哪里知道琥珀的心思,继续夸赞她道:“嗯,皇后自从大婚以来越来越收敛自己以前的任性脾气,变得越发成熟大方、温柔贤淑了。”
琥珀小声问道:“皇上更喜欢琥珀现在这个样子吗?”
皇帝不加思索地答道:“当然,现在的皇后更加像个女人了,朕很是喜欢。”
见琥珀对自己的夸奖似乎并不悦纳,皇帝忙问:“皇后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吗?”
琥珀脸蛋上扬微笑说道:“皇上喜欢臣妾也就喜欢。”
说着双手环在皇帝腰间又问道:“皇上今日又忙了些什么呢?”
这时梅若进来摆上了水果点心,给皇帝和琥珀各倒了一杯茶再次退了出去。
皇帝带着琥珀来到桌边坐下,拿了块山楂糕放入她嘴里,自己也拿起一块,边吃边道:“朕今日赏了一批官员,也罚了一批。”
吃完后又道:“先皇在世前期严谨治国,那时吏治清明百官不怠。但前些年也许是年纪上去变得仁慈,又可能是身体不济无暇顾及,眼皮底下的在京大臣们除了之前的曾远堂几个其他尚还好,但各地官员的贪污腐败却日益滋生,官官相护之风逐渐盛行。虽然还不至于民不聊生,但民间已多有怨言,冤假错案也不少。”
接着又说:“朕自登基以来不断召见各州府甚至县衙的官员,就是想尽快纠正这些歪风邪气,重整冤假错案,让百姓得以安居乐业。有些复杂的案子要查清楚颇费时日,便拖到了今时今日才一并办了。希望接下来我朝政治清朗,真正能做到官爱民、民拥官,迎来一个太平盛世。”
皇帝说着眼神放光看向窗外。
琥珀是第一次听皇帝谈论政务,也是第一次见皇帝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样子。觉得眼前之人愈发可爱可敬,只要能帮他一起实现这番宏图大业,自己做什么都愿意。
情不自禁地上前握住皇帝的手,琥珀肯定地说道:“皇上的心愿一定能够实现。”
皇帝转过头来深情地看着琥珀,回握她手说道:“朕每每想到上天送给朕如此一份大礼,让朕能够与皇后相识相知,如今还能一辈子相守相伴,便不敢有丝毫懈怠,务必要竭尽全力做个好皇帝,才对得起上天给朕的这份厚爱。”
琥珀听罢打趣皇帝道:“如果皇上从未认识琥珀,还要不要做个公正严明、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呢?”
皇帝笑着将她拉入自己怀里道:“自然也要做个好皇帝,才不辜负先皇和国家对朕的信任。只是有了皇后你在身边,朕便觉得更有动力和干劲。朕希望皇后能事事以朕为荣,以嫁给朕为此生最幸福最满足之事。”
琥珀激动地道了声“皇上”便把头紧紧地靠在了皇帝的胸口上。
皇帝觉得怀抱里的琥珀热乎乎的好不舒服,绯红的脸颊娇美异常,忍不住低下头去亲吻逗弄她。
哪知捧着琥珀的脸越吻越觉得她双颊滚烫,再摸到她脖子处和后背也如此,似乎有些不对劲。
皇帝松开琥珀问她道:“皇后的身子怎的如此发烫?”
琥珀此时已有一些晕晕乎乎,便道:“有吗?臣妾为何不觉得。多半是这暖阁里太热了。”
皇帝见琥珀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忙把自己脸贴在她额头上,发觉同样滚烫滚烫的。
皇帝道:“皇后恐怕是发寒热了。”
随即朝着屋外喊道:“快传太医来,皇后有些发寒热。”
当值的宫人们顷刻间便忙碌起来,有的去传太医,有的打水进来。
皇帝把琥珀横抱起来放在卧榻上,见菊悠拧了条热毛巾过来要给琥珀擦脸,便一把抓过毛巾扔在地上喝道:“蠢材,快去拿冰过的毛巾。”
菊悠吓得抖抖擞擞地应了声“是”就赶紧出去了。
不一会儿见王兴和宗桂提着两只水桶进来,一只是空的一只里面盛满了冰水,两人放下后就退了出去。
紧接着梅若与兰馨端着面盆和几条毛巾进来。
只见兰馨从桶里倒了些冰水进面盆,梅若就飞快地把毛巾浸湿在盆中拧干叠整齐后递给坐在卧榻边的皇帝。
皇帝拿冰毛巾敷在琥珀额头上,对她温和地说道:“皇后先歇着,太医很快就来了。”
接着转身责问梅若、兰馨道:“你们两个今日是如何侍候的,皇后怎会受凉?”
梅若道:“皇上息怒,奴婢们实在不知。”
皇帝听罢火气更大,继续谴责她俩道:“你们不知?这一日不是你们两个一直陪在皇后身边的吗?”
梅若和兰馨连忙扑通跪下。
梅若道:“午后奴婢二人随娘娘回宫,经过寒梅馆娘娘就遣退我们独自进去了。后来奴婢让兰馨守在寒梅馆门口等候娘娘,又回宫唤了竹浅前去跟兰馨一同守候,奴婢就留在宫里帮娘娘准备晚膳了。”
此时琥珀寒热发作,昏昏沉沉听到皇帝发火,艰难地说了句:“皇上别怪她们,不关她们的事。”挣扎着想要起来。
皇帝赶紧上前将她按在榻上轻言宽慰道:“皇后好好躺着别起身。朕不责备她们就是。”
说罢抬了抬手让她二人站起身来。
梅若起身对皇帝说道:“皇上先到外面休息片刻,这里就让梅若来吧。”
转身又打湿一条冰毛巾拧干后上前去替换琥珀额头上早就变烫的这条。
皇帝抬脚掀帘而出,把兰馨也叫了出去。
兰馨出来后使了个眼色让菊悠进去帮梅若,自己拉着竹浅跪在皇帝脚下自责道:“奴婢与竹浅该死,没照顾好皇后娘娘,还请皇上发落。”
于是将下午琥珀一人在寒梅馆待到天快黑时的事跟皇帝说了,只是没讲琥珀走出来时神情落寞的憔悴模样。
皇帝自言自语道:“皇后独自一人在里面待了一个下午?恐怕是不小心睡着又没盖被子所致。”
心里有了答案后便神情缓和地对着她俩说道:“朕刚刚心急了,不怪你们,起来吧。”
两人起身后就各自忙去了。
不久王兴把太医院的一位年轻太医傅恒带了进来。
皇帝见来的不是陈太医就问道:“陈太医呢?”
傅恒跪答道:“禀皇上,陈太医年事渐高,近来逐渐减少了晚间的当差,大多时候都是微臣在夜里值班。”
皇帝道:“行,那就请傅太医赶紧进去瞧瞧,得尽快让皇后退了烧才好。”便领着傅恒入了暖阁里屋。
傅恒一进来就吩咐梅若她们道:“这暖阁内的热气稍微盛了些,快去将火墙内的炭火全部熄了。”
由于帝后大婚前皇帝着人重新修葺过未央宫,在宫里各个房间的墙根处都挖掘和设置了一条条火墙,连宫人们的房内墙下都有。
天冷时候可以在里面烧火加热,这样就不用在屋里烧炭,既不容易上火又不会热气不均,还能随时控制每间房屋内火墙里的炭火多少、火势强度,即时调节屋里的温度高低、冷热程度。
虽然已是春天但京城的夜里仍旧有些许凉意。帝后二人都不喜欢将全部窗户关闭得严严实实,所以宫人们白天关火夜里就稍微开一些,这样屋里即使开一些窗整夜也都能温暖如春。
这间坤宁阁是帝后二人的婚房以及皇帝日后经常下榻之处,四周墙壁尽都是用了花椒粉末和泥筑成,本就比别的屋子保暖,再加上火墙里的炭火,因此比别的屋子更加暖和。
傅恒命人尽量调低了暖阁里的温度,又让人端了好几盆水放置在屋内用来湿润空气,便走近琥珀揭开她额头上的冰毛巾用手背触碰了一下,又观望了阵她脸色。
最后把了把脉,对皇帝说道:“皇后娘娘这病无甚大碍,睡一觉出一身汗便可好了”。
皇帝见这就完事了,疑惑问道:“傅太医既不给开方子又不用扎针吗?”
傅恒道:“皇上不必过于担心,娘娘就是普通的寒热。一方面是受了些凉,更多却是急火攻心,既不用服药也用不着针灸。加上娘娘从小习武身体比一般女子要好,等会儿再更换两次毛巾冰敷即可。”
说完又补充说道:“这冰敷也不可过度,再两次就够了,即使没退热也不用再敷,不然湿气容易进入娘娘体内,如果娘娘口渴便多喂些温水就可以了。”
说完不慌不忙收拾起药箱准备离去。
皇帝听傅恒说琥珀这病更多是因为急火攻心,心里觉得奇怪,此时又不便深究,最后问道:“这暖阁内温度骤降,皇后若睡到后半夜体温下来了,不会再受凉吗?”
傅恒道:“今晚恐怕要委屈皇上时刻关注着娘娘身体的变化,若真觉得冷了些,也不可贸然调高屋内热度。虽说这火墙温暖,但毕竟烧的是炭,炭火气对娘娘目前的身体无益,还是多盖条被子吧。”
皇帝道:“太医所言甚是。”
于是着人送傅恒离开,又吩咐宫人们重新打了些冰水拿了些毛巾进来。
梅若和兰馨见皇帝想要亲自照顾琥珀尽都退了出去守在暖阁外面,整晚不敢懈怠怕皇帝随时传唤。
皇帝帮琥珀换了两次冰敷毛巾,又喂了她些温水,怕琥珀睡到后面烧退了又冷,便合衣上了卧榻躺在她身边。
到了半夜琥珀做了个与之前类似的噩梦,梦到皇帝亲自选秀,一一册封了之前自己看过名册的三名秀女,与她们追逐嬉戏,全然不顾站在一旁的自己,自己想要大声呼喊制止却又怎么都发不出声来。
正在不知所措之时忽然一团烈火朝自己喷来,正灼烧着难受又猛地像是落入了水里,感觉凉丝丝的好不舒服。
睡在一旁的皇帝被翻来覆去的琥珀折腾醒了,见她扭动身子眉头紧皱似乎在做噩梦,便将琥珀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问道:“皇后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顺手摸了摸她额头发现都是汗水,但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热烫了。
再看她鬓角脖子都是汗渍,又伸手朝她胸口和腰腹处模去,果然是出了一身汗。
皇帝估计琥珀全身都快湿透了,怕她受凉就解开她全部衣裳丢出了榻外,又拿了条干毛巾将她的脸庞身体一一擦拭干净,再脱掉自己衣服抱她在怀里盖上了被子。
琥珀始终迷迷糊糊呓语不断,但就是不曾醒来。
皇帝感觉怀里的琥珀脸庞、身子、手脚都渐渐退热不似起初那般火烫,知道如傅恒所说应该无大碍了,便放心地拥着她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皇帝先醒,摸了摸琥珀的身体和额头,发现温度已经差不多恢复正常,满意地笑着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就先行起身穿衣洗漱了。
出了暖阁听梅若说女官们已都在正厅候着,又亲自出去遣散了她们,说等琥珀身体大好了再另行传唤。
这时上阳宫宗维来报说吏部尚书公孙南毫与都察院御史姬无涯有要事求见。
皇帝吩咐梅若、兰馨她们照顾好琥珀,自己就先随宗维去了。
原来吏部协同都察院连夜审理昨日处置的一批官员时,又扯出了其他人,其中不乏京城中位居高位的大臣,两人不敢擅作主张便急着来请示皇帝。
暖阁内琥珀醒来见梅若、兰馨立在榻边,又觉得头有些发晕,便问道:“本宫昨晚怎么了?”
梅若倒了杯温水给琥珀喝下后道:“娘娘昨夜发寒热折腾了一晚,太医也来瞧过了。”
琥珀扶额道:“是吗?本宫只记得昨晚跟皇上说着说着话,便觉这暖阁里热到快要窒息。难道。。。难道本宫后来就晕倒了不成?”
兰馨道:“娘娘一定是昨日在寒梅馆里受了凉,加上回到宫里晚膳也没怎么用,身子就更虚,到了入夜时分就撑不住晕倒了。”
梅若也说:“后来皇上传了傅恒傅太医来给娘娘诊治。这傅太医还真是神奇,都没给娘娘用药施针,只叫调低了暖阁里的热气,说娘娘这是受风寒和急火攻心所致,捂着睡一晚就好了。没想到果真如此,娘娘这一觉睡下来烧便退了,相信很快就能大好了。”
琥珀一边在她俩服侍下穿衣梳妆一边道:“昨晚辛苦你们了。”
梅若道:“我们几个倒不辛苦,只是守在门外而已。昨日一整夜都是皇上亲自陪着娘娘照顾娘娘的。”
琥珀蹙眉道:“是吗?本宫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兰馨笑道:“娘娘的寒热烧得厉害,不记得很正常。皇上照顾了娘娘一夜,刚被上阳宫的宗维叫走,好像是有什么紧急公务要处理。不然皇上一定会待在未央宫里等娘娘醒来的。”
琥珀突然想到些什么,着急问道:“对了,今日一早六局的女官便会过来,她们可是早就到了?”
梅若回答道:“她们是早就到了,但刚刚已被皇上遣走了,说是等娘娘身体好些后再另行传唤。”
琥珀道:“让她们空等了本宫这许久不大好,等会儿本宫过去六局看看。”
梅若、兰馨两人连忙阻止她说:“娘娘刚退烧,身子并未痊愈,何必如此操劳?等过两日再召唤她们也不迟啊。”
琥珀道:“不妨事,本宫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现下本宫觉得好饿,你们动作快一些,本宫想用早膳了。”
两人见琥珀胃口大开心下高兴,赶紧帮她梳洗完毕,又着人端了早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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