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贺生辰赵王发难呈罪证国舅落网

再过些天就是皇帝楚天让的生辰。

        皇帝近日觉得精气神儿稍微好了一些，打算借着自己生辰之际欢喜热闹一番，以弥补正月期间宫里的冷清。便让皇后主持，把皇族的王爷、王妃、世子、郡主们都邀请进宫，合着宫里的妃嫔、皇子、公主们在自己的上阳宫里设宴款待。

        近日赵王母子也通过收买皇后宫中的人，收集到了皇后在给皇帝的汤药里下毒的罪证，正不知如何举报。

        怕私下跟皇帝说了皇帝不信，甚至就算心里信了明里也不张扬就此压下。譬如此前曾远堂等人私藏兵士、冤枉丞相，皇帝尚且顾及皇后和太子的面上未加发落，这次也难保他不做同样息事宁人的处理。

        又见皇帝这回设宴请的是家族子嗣，其中也有曾受曾国舅、皇后等人的气一直不满的，就觉得是个当众发难的好时机，让皇帝不得不面对此事发落皇后一族，太子也很可能会一起下台。

        于是赵王决定趁着皇帝这场生辰宴好好地闹他一场。

        宴席开始前每家每户都轮流将恭贺皇帝寿辰的礼物逐一呈上，其中不乏奇珍异宝、古玩字画，从外族收集来的稀罕之物，自民间偶得的失传物件。

        轮到太子时只见他命人抬着一幅卷轴进来慢慢展开，原来是一幅巨大的水墨万里江山图。

        见皇帝连连称好，太子得意地解释道：“父皇，这幅万里江山图是儿臣亲手所作，两个月前便开始着手，一开始想用浓墨重彩，后来还是觉得用简单干净的水墨图样更为别致。儿臣想借此画祝父皇万寿无疆，祝我朝社稷江山安稳永固！”

        众人无不拍手夸赞，皇后在一旁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皇帝也来到画前细细观赏，捋须微笑。

        正在这热闹欢腾之际赵王从座位上起身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好一幅祝父皇万寿无疆的万里江山图！只可惜父皇的身子越来越差，不知是否真能如太子所言得享万寿无疆？”

        在座各人听罢都面面相觑，不知赵王为何在皇帝的大喜日子里说出这些不吉利的话。

        皇帝气得当场就要摔倒在地，旁边的太子赶紧将他扶住搀回龙椅上坐下。

        没等皇帝开口太子对着赵王疑惑地问道：“父皇当然得享万寿无疆、仙岁恒昌。二哥为何如此发问？”

        赵王不理会太子，走到大殿中间对着皇帝跪下道：“儿臣刚才的话有所冒犯，还请父皇恕罪。”

        接着又说：“自从父皇患病且久治未愈儿臣就有所怀疑，难道父皇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皇帝刚喝了口汪公公递过来的热茶才缓过些神来，见赵王这样质问自己，大声呵斥他道：“你这逆子究竟想做什么？朕还未病死，怕是此刻就要被你气死了。”

        这时渤王坐在下面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皇后，只见她面部僵硬、嘴唇紧闭，但仍故作镇定地端坐一隅。

        赵王被皇帝呵斥却并不惧怕，继续大声说道：“父皇明鉴，儿臣虽今日有所冒犯，但所言所行都是为父皇着想，儿臣不想看着父皇被奸人所害白白伤了性命。”

        皇帝见他还说大怒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有谁胆敢害朕性命？你今日在朕的寿辰上大放厥词，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是疯了吗？”

        这时熹贵妃已经吓得浑身发抖，站起身来想要阻止赵王。

        但赵王已经豁出去了，继续跪地说道：“儿臣不是胡说，儿臣近日已经查清真相，且人证物证俱在。”

        说完就让人带了名宫人上来，正是皇后宫里的洒扫太监宗维。皇后见罢脸色微变，有些坐立不安。

        太子在她身旁不解地小声问道：“母后，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捏着太子的手不住发抖。

        太子见皇后的手冰凉感觉事情不妙，于是屏住呼吸暂时也一言不发。

        坐在皇后另一边的靖王元熙也怔住了，抓住皇后的另一只手不知如何是好。

        那太监宗维低头跪在赵王身边瑟瑟发抖。

        赵王问他道：“宗维，你说说你在何处当差？当什么差？”

        宗维颤颤巍巍地答道：“奴才一直在凤藻宫负责打扫庭院。”

        众人一听此人来自皇后宫中，知道事态严重，均凝神静气、一言不发，整个殿内安静异常。

        赵王又问：“你打扫庭院时可有何发现？”

        宗维答道：“奴才这两年发现凤藻宫内院角落里的一棵枣树每到冬天便会凋亡，来年换棵新枣树后等到冬天又死了。但以往几年的枣树都好好的，到了冬天还能结枣儿。

        说到这里见皇后冷冷的目光扫向自己，心中一紧。

        但随即又鼓足勇气继续说道：“奴才觉得奇怪，所以近日打扫这棵枣树周围的时候就特别留意，发现枣树根部的泥土是黑色的，与旁边其他泥土颜色不大一样。奴才好奇就挖了一小抔带去给宫外一个懂药理的朋友看，结果发现这黑色的泥土里面竟然有毒。”

        众人听他讲完都大惊失色，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皇后忍不住站起来喝道：“大胆奴才，你竟敢污蔑本宫宫里有毒。”

        太子见状已猜到七八分。

        因不愿面对这个事实又想保护自己母后，便指着宗维说道：“你这奴才休要胡言乱语引人猜度，就算枣树泥中有毒，又怎知不是花匠用来毒杀害虫的呢？”

        哪知宗维答道：“奴才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就拿了些泥土去问宫里的花匠，花匠说并不是他们所为，枣树一般不会生虫，花匠断不会在这泥里放毒，况且就算施毒杀虫，也绝不会令到树干枯死。”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皇后，此时皇后站在原地直冒冷汗，太子连忙扶她坐下，一脸愁苦不知该如何应对。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问赵王道：“赵王以为这枣树泥里的毒就是朕体内所中之毒？”

        赵王站起身走到皇帝跟前道：“正是，宗维带出去的泥土里同时也验出少量药渣，本王拿去与太医院为父皇熬制的滋补汤药一一对照，确定两者就是同样的汤药。”

        皇后强打精神说道：“没错，陛下的汤药都是本宫让人从太医院端回，再亲自伺候陛下服用的，本宫并不知道这里面竟然有毒。本宫也确实让人将陛下喝剩下的汤药倒在了枣树根上，也不知这汤药会令到枣树枯死。”

        随后上前跪在皇帝面前哭着说道：“陛下，臣妾冤枉！臣妾不知每日给陛下服用的汤药里有毒，臣妾也是被人陷害的啊！”

        靖王元熙见皇后跪了出来，忙跟着也跪在她身旁对皇帝说道：“父皇，母后断不会毒害父皇，母后一定是被冤枉的。”

        赵王见状“哼”了一声一口气说道：“两年多前燕王功勋彪炳、风头日盛，分明就是皇后娘娘怕父皇改弦易张，动摇元祯的太子之位，便与曾国舅合谋在父皇的冬令滋补汤药里下毒，好让太子早日登基继承大统。只是不敢做得过于明显，便控制毒药份量与药性，让父皇以为自己患疾，说不定还买通了太医一同欺骗父皇。就算毒药不是皇后所为，皇后也一定知晓，多半还是同谋。”

        皇帝怒喝一声道：“够了！朕不相信朕的皇后要致朕于死地。宣陈太医！”

        渤王见状不再沉默，起身道：“父皇且慢！此事跟太医院毫无关系，全系凤藻宫与曾国舅所为。”

        众人见渤王发话又是一惊，连赵王也瞪大眼睛看着渤王。

        渤王不紧不慢地说道：“不仅父皇的患疾与皇后和曾国舅有关，就连燕王前线之殁也是他们的设计安排。”

        跪在地上的靖王听渤王这样说，连忙站起来抓住他问道：“四哥，那日你在大哥墓前说要抓住凶手为他报仇，你说的凶手就是母后和国舅吗？”

        渤王虽不忍心让他知晓自己母后和舅舅就是谋害自己大哥的凶手，但在此刻却不得不让他面对。便按住他肩膀轻声对他说道：“四哥明白你很难接受，但这的确是事实。”

        元熙边摇头边哭着说道：“不会的，四哥，害死大哥的一定另有他人，怎么可能是母后和舅舅？”

        太子见渤王也站出来揭露皇后和国舅，气愤得大声质问他道：“四弟，你无凭无据为何要与二哥一同来诬陷母后和国舅？母后、国舅没有理由要加害父皇。至于大哥的战死明明就是乌孙国所为，怎么可能与母后、国舅有关？”

        渤王见他还在护着皇后也不着急，冷笑一声后慢慢说道：“三哥此言差矣。皇后与国舅这些年的种种行为皆事出有因，正如二哥刚才所说，都是为了帮你扫除障碍早登大宝。”

        接着走到皇帝跟前道：“父皇，两年前我军战败，大哥身中毒箭而亡之时，儿臣就怀疑大哥之死并非乌孙所为。儿臣在边关数次与乌孙军队交战，从未见他们使用过毒箭，于是就命密探一直在边关暗中调查。此后儿臣又两次遭遇同样的毒箭，其中一次便是前段时间从边关回京城的路上。儿臣发现射箭贼人竟然假扮乌孙兵士，就更加肯定使毒箭的绝不是乌孙人。”

        接着让人把当年那名射死燕王的杀手带了上来。

        皇帝听这杀手一一道来曾远堂等人如何雇佣他射杀燕王的往事后又怒又悲，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边咳边下令立刻着人去拿曾远堂等人。

        皇帝刚颁布完捉拿曾远堂的口谕，就见跪在地上的皇后颓然将倒。太子忙上前抱住皇后，跪在皇帝面前哀求道：“父皇，国舅所为儿臣和母后一无所知，求父皇不要迁怒于母后才是。”

        皇帝早就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汪公公在一旁奉茶服侍，轻声对皇帝说道：“陛下息怒，龙体要紧啊！”

        渤王又叫人把凤藻宫宫女心蕊带了上来。

        心蕊便将自己发现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如意每次从太医院端回给皇帝的滋补汤药后，就会偷偷放入一些黄色粉末后再给到皇后的事儿说了出来。

        皇后听罢挣扎着从太子怀里站起来奔向心蕊，眼看就要一个巴掌扇过去。渤王一个闪身，飞快地把心蕊拉到了一旁。

        皇后扑空摔倒在地，指着心蕊怒骂道：“贱人，你为何血口喷人冤枉本宫？”

        太子见皇后摔倒连忙过去将她扶起。

        渤王冷冷地看着皇后说道：“心蕊，你告诉皇后你是如何得知如意在陛下的汤药里放毒的？”

        这时原本一直站在宴席后面的如意急忙奔了出来，扑到皇后跟前哭着说道：“皇后娘娘，都是奴婢的错，心蕊她瞧见奴婢房里的药瓶了。”

        原来自从心蕊被渤王授意留意凤藻宫的一举一动之后就特别看着如意。

        有一天发现她紧急地被皇后叫走后房门未关严实，就偷偷进去翻找，果然在她枕头底下发现一只装有淡黄色粉末的小瓷瓶。

        加上之前听宗维跟她提到枣树泥的事，便挖了些枣树根下的泥巴连着这小瓷瓶一并给到了渤王。渤王命人一验发现果然是同样的毒。

        皇后面色苍白、心慌意乱，此刻见事情败露已无回旋余地，情急之下竟倒头昏了过去。太子和靖王早已吓得泪如雨下，一边呼喊自己母亲一边大声叫着传太医。

        皇帝此时气得急火攻心大咳不止，咳着咳着竟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向大殿。

        汪公公连忙和几名宫人一起把皇帝慢慢搀扶进内室，太子与靖王便抬着皇后迅速撤离大殿，随即几名宫廷侍卫进来将如意和宗维一并带了下去。

        众人见状也都纷纷起身告辞。

        赵王正想上前质问渤王，却被奔过来的熹贵妃迅速拉走。

        待众人散尽渤王才带着心蕊，伴着宁贵妃离开了上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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