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遇皇帝心生爱慕探姑苏聆听典故
第二日一早众人上岸用过早膳后，皇帝就吩咐其余人陪琥珀去附近逛逛，自己则带着墨羽回到船上接见了江南织造苏之煦。
当皇帝说起在扬州发生的事时苏之煦连忙跪下自责道：“都是微臣的错，是微臣向皇上推荐顾成化接任扬州知府一职的，没想到他为袒护自己子侄顾亦武竟惹得扬州百姓如此不快。还请皇上恕微臣失察之责。”
皇帝抬了抬手道：“爱卿请起，不必自责。朕已经处理好这件事了。”
招呼苏之煦坐下后皇帝又道：“还真是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这顾成化虽然性格上有些瑕疵，但好在为官清廉，也颇有些建树。他当初承诺朕在不加重百姓负担的前提下，增加当地每年的税赋貌似也做出了些成绩。朕就看看他接下来这一年的表现后再做定夺。当然，在此期间你可要继续帮朕留意包括他在内的江南这一带各个官员的行为处事、官声名望到底如何。朕不想再看到有顾亦武这种狗仗人势的情况出现了。”
说最后这句时斩钉截铁，一方面仍然气不过顾亦武竟敢当街欺负琥珀，另一方面也是要让眼前的苏之煦知道今后办事须得更加谨慎牢靠。
两人聊完正事后苏之煦便开口邀请皇帝和随行众人第二天游览苏州园林和太湖，还说自己与家人将全程作陪。
皇帝答应了苏之煦之后就步出舱门站在船舷上一边眺望远处，一边叮嘱他明日的安排尽量简单低调，不可太过招摇。
苏之煦紧跟出来连连点头称“是”，又问皇帝今夜打算下榻何处，是否需要去皇宫别苑安顿。
皇帝指着身后的船舱问他道：“苏爱卿觉得朕这条船如何？”
苏之煦捋着胡须称赞道：“皇上这船虽然不大，外表看着也与普通船只一样，但内饰考究、精美雅致、舒适好用，非一般船只可比。”
皇帝点头笑道：“朕的船虽比不上你们江南画舫那般雍容华贵、磅礴大气，但胜在好用二字。朕与皇后，还有几个随从们今晚便继续宿在这好用的船上，就不必麻烦苏爱卿费心安排了。”
苏之煦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就告辞上岸独自离去了。
行至岸边见自己女儿苏映雪正站在不远处朝这头张望，还向自己不停招手。
怕皇帝看见不便，苏之煦赶紧挥手示意让她避开，没想到映雪非但不避反而往自己方向跑了过来。
苏之煦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映雪面前，对着她就是一顿教训道：“谁让你跟着为父来的？万一被皇上瞧见如何是好？”
见映雪仍旧不住朝皇帝站立处望去，苏之煦上前扯着她就往回走。
把映雪赶入马车后又继续教育她道：“你一个女儿家，跑出来也不跟爹说一声。陪着你的人呢？”
映雪噘嘴道：“你说阿大啊？我让他先回去了，说我等会儿自会跟着爹爹一块儿回府。”
阿大是苏之煦府上的哑巴侍从，平时最听映雪这位小姐的话，映雪的话比苏之煦的话对他还管用。
阿大当初曾在兵荒马乱中救过苏之煦的性命，苏之煦便格外厚待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映雪抓着苏之煦的手臂兴奋地说道：“爹爹，皇上果然生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女儿很喜欢。”
苏之煦连忙制止她道：“不许胡说。皇上这次是与皇后娘娘一同来的，明日我们一家还要作陪，带皇上和娘娘他们去看几处园林和景致，到时你可别再这样乱说话给你爹我丢脸了。若再惹得皇上和娘娘不高兴，责罚下来就连你爹我也保不了你。”
映雪安慰父亲道：“爹爹放心，女儿自有分寸，明日见到皇上和皇后娘娘，定不会给爹爹你丢脸的。”
说罢就倒在苏之煦怀里撒起娇来。
苏之煦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女儿，便笑着说道：“好好好，为父就信你一回，明日就等着看你如何在皇上和娘娘面前为你爹我长脸了，好不？”
父女俩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府中。
第二日一早苏之煦就预备下三辆马车来码头接皇帝一行人，先送至自己府中用过早膳，就带着妻妾子女等来到正厅，对着上座的皇帝和琥珀行正式的跪拜之礼。
行完大礼站起身来后，苏映雪便在队列中悄悄抬头望向座位上的皇帝与琥珀。
帝后二人因微服出访并未着宫中华服，但二人的风姿绰约绝非一般人可比。
只见座上的皇帝身形高大挺拔，如雕似刻的面庞上剑眉星目，挺直的鼻梁下一双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眼神深邃，直视前方，果然如传说般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而眼前这位被众人称作皇后的女子姿容绝丽，让人不可逼视。乌黑光亮的发髻上虽然只点缀着几样简单的头饰和发钗，却显得贵气大方、不落俗套。皮肤细润如温玉，娥眉淡扫似柳叶，端庄美丽的脸庞上竟有着与自己类似的眉眼。澈似秋水的眼眸此刻正笑意盈盈地注视着座位下的众人，小巧挺拔的鼻子下是厚薄适中的樱桃般红唇，当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映雪不由得想到《诗经》中的句子【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原本自诩容貌出众的映雪此刻竟被比了下去。心里也终于明白可为何皇帝非皇后不娶，一直独宠皇后，还拒绝任何的选秀纳妃。
映雪自惭形秽的低下了头，却不小心瞥见皇帝竟然一直牵着皇后的手坐在众人面前，丝毫不介意任何人知道他对皇后的宠爱。
正在感叹眼前的皇帝皇后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就见座上的琥珀看向自己问道：“这位可是苏大人的爱女苏映雪？”
映雪没想到琥珀认得自己，正在纳闷就听父亲拱手答道：“皇后娘娘慧眼，正是微臣的小女映雪。”
于是映雪也上前一步蹲身拜道：“臣女苏映雪再次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琥珀笑意盈盈地称赞映雪道：“果然是灵秀的江南姑娘，温婉美丽、端庄大方。苏大人夫妇一定喜欢得紧了？”
苏之煦连忙上前拜谢道：“娘娘谬赞！”
随即又说：“娘娘别看微臣这个女儿外表温顺，她骨子里主意可大着呢。时常吵吵着要让微臣进京述职时带着她一起，还说想进宫去逛逛，谒见皇上和皇后娘娘。可巧皇上与娘娘此刻来到姑苏，让她不出家门便有幸得见天颜了。”
说罢带头笑了一笑，众人也都瞧着苏映雪跟着笑了起来。
皇帝道：“既然苏小姐从没过去京城，爱卿下次入京便可将她带上。朕与皇后也欢迎她来皇宫里做客。”
映雪高兴不已，忙问皇帝道：“皇上说的可是真的？映雪当真可以去宫里谒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皇帝欠身笑道：“君无戏言，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何不可？”
映雪连忙屈膝谢恩道：“映雪先谢过皇上。他日映雪一定会随爹爹进京拜见皇上和娘娘。”
见皇帝和琥珀如此善待自己女儿，映雪又这么开心，苏之煦夫妇早就乐得合不拢嘴了。
这时管家来报说车驾已备好，随时可以出发，众人便簇拥着皇帝和琥珀出门上了车。
因皇帝特别嘱咐过苏之煦不许安排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一齐跟着，今日他便仅仅只带了自己大夫人也就是映雪的母亲，和映雪及两名随从一起。
于是皇帝一行人三辆马车，加上苏之煦一家一共四辆马车一同出发。
苏之煦一家的马车在最前面带路，紧接着是帝后二人的车舆和苏之煦安排的两名随从骑马在左右守护，后面分别跟着梅若、兰馨、冷月和墨羽、血影、无双。
皇帝想先去游虎丘谒春秋时期的吴王阖闾之墓，苏之煦就安排今日的路线先从虎丘到闾门，再去寒山寺和枫桥，最后回到太湖边的皇宫别苑叠翠山庄，沿途还会经过春秋时期的其他各个古城门。
到了虎丘皇帝先来到名唤【剑池】的吴王阖闾之墓。
皇帝告诉众人，吴王阖闾在执政时期以投奔他的楚国旧臣伍子胥为相，又拜齐人孙武为将军，积聚粮食、充实兵库。经过几年的努力不断发展壮大，百姓丰衣足食，乐于为国家献身，使得吴国逐渐称霸周边，最终破了强大的楚国。后来吴王在与越国的交战中重伤而死，葬在了姑苏的虎丘山上。
说完叹了口气道：“阖闾任贤使能、施恩行惠，以仁义闻于诸侯，成就一时的霸业。只可惜其子夫差不争气，终被越国所灭。”
苏之煦也对众人介绍说传闻吴王阖闾下葬后的第三日有一白虎蹲在其墓上，故而人们称此地为【虎丘】。
皇帝走上前细细摩挲观看旁边刻有的【虎丘剑池】四个大字，和左面墙壁上的篆文【剑池】二字。
琥珀见皇帝无论走到哪里都对书法极感兴趣，便也上前跟着他一同细细品味，又问皇帝道：“皇上在研究这几个字是谁人书写的吗？”
皇帝点点头道：“朕听闻【虎丘剑池】四字是颜真卿之子颜頵所书，不知是否属实？”
苏之煦道：“的确如此，皇上所言一点不差。至于这边上的篆体【剑池】是否如传闻所说是东晋大家王羲之所写，微臣就不清楚了。”
皇帝笑了笑道：“无妨无妨，名人提字做的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名胜古迹最要紧的还是其本身的人文风光和逸闻趣事。”
苏之煦又带着众人游览了这里的虎丘塔、千人石等景观，便更换水道乘乌篷船沿着山塘河去到了闾门闹市区。
快到闾门的时候皇帝携琥珀站在船头，指着四周的小桥流水、粉墙黛瓦问她道：“娘子觉得这姑苏城的景致如何？可喜欢这样的小桥流水人家？”
琥珀浅浅一笑道：“眼前这景象与扬州城相差无几，想必江南一带都是此类的建造风格。妾身瞧着小巧精致倒也不错。”
皇帝颔首道：“这一带的筑造格局的确相似，只是扬州更繁华，姑苏更古朴些罢了。过几日咱们去的杭州，城里的景色怕也是与扬州、姑苏两地差不太多。”
苏之煦带着众人在闾门闹市附近的一间清新雅致的酒楼内用完午膳，歇息了一会儿，就又驱赶着四辆马车往近郊的寒山寺和枫桥一带而去。
众人先游览了寒山寺，皇帝带着琥珀入寺拜了一回，便携众人来到碑廊内挨着石碑一块一块看了起来。
此时兰馨、血影、冷月三个跟在皇帝和琥珀身后，苏之煦夫妇和映雪则在边上陪同。
墨羽、无双、梅若就在室外自行闲逛和玩耍。
苏之煦带皇帝和琥珀来到一块石碑前介绍道：“这便是咱们姑苏寒山寺脍炙人口的《枫桥夜泊》了。”
兰馨立在一侧扶着石碑念道：“【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皇帝待她念完称赞道：“唐代诗人张继这首诗的意境之美胜过与他同朝代的杜牧之赞颂扬州的【二十四桥明月夜】，朕更喜欢。”
琥珀道：“这首《枫桥夜泊》名声在外，用词之妙、意境之美，自然不在话下，但妾身觉得杜牧之在《怀吴中冯秀才》里写的【长洲苑外草萧萧，却算游程岁月遥。唯有别时今不忘，暮烟秋雨过枫桥】，将枫桥秋日烟雨的情景也描绘得十分美。”
皇帝歪头看着琥珀笑话她道：“娘子自从在元宵那晚猜过关于杜牧之的灯谜之后似乎越来越喜欢他的诗了啊？”
琥珀莞尔笑道：“也是凑巧咱们这回来到江南，而他描写江南之地的诗作确实不少，就自然想到了而已。”
站在一旁的映雪本也想卖弄一二，但见帝后二人谈论诗词碑文才情高雅、互相唱和，觉得自己此时插话未免有些唐突，便继续安静地款步陪同着一语不发。
看罢碑廊一行人又来到寺庙外不远处的枫桥处凭栏而眺。
这座石板拱桥古朴简洁，没有多余的雕刻装饰，桥两边的树木也并不茂密，仅只有三两棵。
可以想见若到了萧瑟的秋日，夜泊于此，枯枝败叶、乌啼月落，船上之人只就着一簇渔火照明，听着边上寺庙里传来的阵阵钟声，胸中难免不会涌上几许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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