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一大清早杨白羽被墨竹推着到廊下时,云纱已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了。
她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嘴里哼着歌,手里还折了几枝桂花。
小狼跟在她身后屁颠屁颠地进来,欢快地摇着尾巴。
蜜合鼻尖,闻到香味就出来看。
“呀,桂花已经开了吗?”
“早桂,不算很香,是顾娘子家的,我特意去她家折了来。”
云纱笑道,“先前去她家时就盯上了她家后院那棵大桂树,可算是开花了。”
春草很兴奋跑过来:“给我给我,姑娘,我去插瓶!”
“喏。”云纱递过去。
秋冬从拆房扛着锄头出来问:“云姑娘,这院子里的杂草我已清过一遍了,田里的需要帮忙吗?”
云纱笑道:“今天就不用了,过几天咱们一起吧。”
墨竹轻咳一声,将云纱的视线成功吸引到杨白羽这边来。
某人故意装作不看她,来表达被她忽略了的那份不爽的心情。
云纱走过去问:“早上吃饭了吗?厨房有粥。”
“公子说没胃口。”墨竹道。
“怎么天天没胃口?”
云纱凑近少年帅气的脸庞,霸道地说,“没胃口也得吃,吃完咱们出门。”
杨白羽仰起下巴:“去哪儿?”
“去半仙儿那啊,顾娘子已经帮我打好招呼了。”
云纱笑,“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谁想去了?我是因为你去我才去的。”
“天呐,杨公子,你人好好哦,我好好感动哦。”云纱故意逗着他。
墨竹出声:“你托我做的糕点我昨晚便做好了,就在厨房的柜子里放着。”
“行,辛苦了,等会儿我出门再装吧。”
云纱将手搭在杨白羽的轮椅上,笑道,“走,咱们去后院歇歇,等你吃完早饭再出门。”
没一会儿墨竹端着红豆莲子粥过来放在后院的石桌上就走了,云纱有些发懒地半趴在桌面上,勉强支着头,看杨白羽像小猫一样吃饭。
“你身上有香味。”杨白羽忽然抬眸望她。
“嗯?”
云纱低头闻了闻自己,没察觉异常,“桂花吗?”
“不是,淡淡的,和你身上之前的味道不一样。”
“哦——”
云纱想起来了,摸了摸脸,“今天早上用了清颜膏,是有股淡淡的花香。”
“清颜膏是什么?”
云纱随口道:“是脂月铺子的一种护肤品,昨天祁洛川带过来的。”
杨白羽握着汤匙的手一顿,垂下眼睫。
“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纱眉头一挑:“你这话什么意思?”
“祁洛川那样的穷大夫,应该买不起太好的胭脂水粉。”
“到底是有钱人家出身,说话就是阔绰,可这天下黄金有价心意无价,我也不是什么金贵人,必得用什么几十两上百两的银子供着。”
云纱忍不住讽刺了几句,站起身来欲走。
“云纱。”
杨白羽喊住她,有些委屈,“你生气了吗?”
云纱望着他不作声。
杨白羽抿了抿唇。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不喜欢他。”他头偏向一侧,侧脸的神情倔强。
“人家又没得罪你,你不喜欢他总有一个理由吧。”
云纱道,“你总不能告诉我是因为吃醋?”
杨白羽迅速望了她眼,又垂下眸子,像只耷拉耳朵的小狗。
“不是。”他嘴硬。
云纱叹了口气,再次坐下来。
有些无奈又好笑地转移了话题。
“腿怎么样?昨晚不是针灸了吗?”
“疼。”他再次看着云纱,黑曜石般的眸子仿佛湿漉漉的,“他一定是故意的,以前李大夫针灸就不会这样疼。”
“我不问时你就不疼?”
“我只是习惯了才忍着的。”
云纱起身绕了过去,轻轻按了按他的腿:“具体是哪里疼?要是疼得厉害的话我让春草把祁大夫叫过来检查一下。”
“一会儿就好了,不必叫他来。”
云纱伸手弹了他个脑瓜崩。
杨白羽捂着额头,委屈地望她。
“疼吗?”云纱问。
“不疼。”
云纱笑了笑,目光像是看穿了他。
她挽起袖子,朝他伸出手:“来,再试一次?”
杨白羽和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几乎一有机会她就会帮他一起尝试站起来,他自己大约也试过很多次,所以云纱经常在他膝盖上发现新的淤青。
这次杨白羽显得有些迟疑。
“怎么了?”
“云纱——”
杨白羽脸色微白,“要是我就是站不起来怎么办?”
“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无可能。”
“那你想怎么办?”
“云纱,我要是一辈子都残疾,你就嫁给别人吧,我不能拖累你。”
云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噗嗤”笑出声。
“杨白羽,你在多愁善感什么啊?我嫁不嫁人还不一定呢。”
“来吧,再试一次。”
她再次伸出手。
这次杨白羽提起勇气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深吸一口气,另一只手搭在轮椅扶手上撑住,借用腰部和手臂一起发力,有些摇摇晃晃艰难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我放手了啊。”
云纱慢慢松开手。
骤然失去一个支点,显然站立变得更费劲。
杨白羽用手撑着桌面,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水,脸色显得愈发苍白。
他的身子轻颤着,似乎随时可能倒下。
云纱道:“杨白羽,试一试,放开桌面,自己站起来。”
“云纱,我不行的……”
“没事,我就在你旁边。”
这话让杨白羽似乎获得了力量,他咬着牙,缓缓松开扶着桌子的手,双手悬空离开一切支点。
就这样站了几秒钟。
几秒钟之后,他腿部失去力量,向下跌落,被云纱紧紧抱住。
“太棒了小羽!……”
云纱柔声笑,“世上没有不可能之事。”
他重新坐回轮椅上,眼尾红红的。
“云纱……我的手和腿都在发颤。”
云纱蹲下来握住他的手搓了搓。
“你很勇敢,很坚毅。”
-
顾娘子口中的这位半仙不是米南村的人,本家姓李,听说是年轻时逃难来的,便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他平日也不住在村里,而是住在泽麓山的山脚下,搭了个茅草屋,修修补补很多次,一下雨就漏水。
后来里正见他可怜,就找了村里人一起给他把房子加固了一遍,总算是勉强能住人。
这一住竟也十几年了。
李半仙瞎了一只眼,另一只眼虽能视物,但模糊不清,光线稍微差一点,几乎就和全盲没什么区别。
都说瞎子算命准,不知什么时候他开始给村里人算命的,算的竟然还不错,十成有七八成能说对,于是附近的人都来找他问问。
有时候甚至其他村的人听说了也有特意赶来的。
因为他住的地方很偏,前天晚上下了雨,路上泥泞不好走,杨白羽坐着轮椅也不方便过去,顾娘子便将人叫来了自己家中,云纱和杨白羽打算过来在她家等着。
杨白羽进村的时候很多人瞧他,窃窃私语,令他很是不自在。
夏鸣推着他的轮椅,眼睛瞪着那些人,虽凶巴巴的,却年轻镇不住人。
墨竹是跟着过来的,但她显得比杨白羽还不自在,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大早上一群喂过鸡鸭没什么事干的婶子和大叔就各自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了,婶子们端着小板凳坐在村里的大树下,大叔们则或站或坐地在另一头。
两拨人谈论的话题各不一样,从家长里短,到官家之事。
若有人仔细分辨就知道,无论是八卦还是传闻,他们口中的内容几乎都是道听途说,没什么真实性。
但他们聊得很起劲,这大概是娱乐活动不足的时代最大的乐子了。
云纱等人入村时,显然是与村里人完全不一样的画风。
虽然云纱平时也会来,但她已有经验避开那些人的窥视,也不在路上做过多的停留。
这次不一样,村里的路不好走,几个人一起也很显眼。
于是无论是聊八卦的阿姨,还是吹牛皮的大叔,通通停下了他们原本的话题,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他们身上。
尽管只是窃窃私语,但一些不大不小的声音还是随风吹进了耳朵。
“那就是云娘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呢。”
“听说是个厉害角色!把成谭村王大贵他媳妇活生生逼死了!”
“……可不是嘛,前天下雨打雷,还正好劈中了王大贵媳妇吊死的那棵树!你说巧不巧?吓死人了!要是没有冤情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看着也就是个小姑娘,没想到这么坏。”
“……那坐轮椅的是她男人吗?他旁边是他妹子?”
“什么妹子啊!这你就不懂了吧,有钱人家都有丫鬟的!咱们村的春草不就是那云娘子的丫鬟吗?”
“丫鬟穿得跟个小姐一样,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啊……”
“她男人是个残疾吗?……那这云娘子命也不好啊。”
“人家有钱啊,命再不好比得上咱不好?”
“欸,我怎么听说前几天王大贵报官把她抓走了,这怎么又回来了呢?”有人奇怪地问,“这事不闹得挺大吗?”
有人叹了口气。
“有钱人都这样,只要钱给够了,官老爷也不管的,咱们穷人命苦,可没人能为咱们做主,摊上事只能自求多福了。”
云纱脚步一顿,俯身在杨白羽耳边轻声说。
“当作没听见,都是些无稽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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