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苏轻舟出嫁在即，府中上上下下都异常忙碌，准备着大小姐的出嫁事宜，朝辞阁更是热闹非凡。
临走前一天，苏轻婉来到了轻舟的朝辞阁。
“婉姐姐！”看到苏轻婉来了，苏轻舟很高兴，赶紧站起来迎接她，“你怎么来了呀？”
看到她的笑颜，苏轻婉也不由得微笑起来，摆摆手示意身后的丫鬟将手中的托盘呈上。
“你这丫头，故意支开我，结果都要出发去京城了，也没教好你刺绣，”她拎起托盘上的衣服，展开，“这是你之前画的衣裳图样，我做出来了。”
品竹色金丝滚边烟罗裙，上绣淡粉素莲，与品竹色的主色调交相辉映，腰部与臀部处自然地收紧，裙摆又飘逸而轻盈的散开，翩然如仙，与现代的旗袍、鱼尾裙，都有一定的相似之处，衬托出玲珑的身段，而外披的月白色薄烟纱，又保留了古代服饰的飘飘欲仙。
这是一件绝对的艺术品，无论从哪个时代的视角。
先前苏轻舟给的设计图纸不过只有一个大致的廓形，而如今做出来的这件成衣，却添上了很多精致的细节、纹样等等，跟那个粗糙的草图根本是天上地下。
苏轻舟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回过神，缓缓地鼓起掌来：“天呐，姐姐，你太厉害了！这可比我画的要美多了！”
苏轻婉却只是淡淡地微笑，素手重新叠好衣服，轻轻放置在托盘上，“你喜欢就好，带去京城吧，算是大姐姐给你的添妆。”
苏轻舟也没有客气，直接收下了礼物，朝苏轻婉甜笑道，“谢谢姐姐。”
就在两姐妹说话间，门外传来一道轻微的咳嗽声。
苏轻舟朝门外看去，只见是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庶弟苏青禾。
小孩成长真是很快，他去江北不过短短几日，如今一见，却是有明显的不同了。
那双与苏轻舟七分相似的眼睛里，怯懦淡去，而坚定居多，连带着背脊也更挺直了些，看起来竟是成熟了许多。
他屈身行礼：“大姐姐好，长姐好。”
苏轻婉轻轻点头，矜持地“嗯”了一声。
她和苏青禾交集不多，三房一家平素就是不爱与人交际，而苏青禾更是低调非常，两人除了中秋、除夕、元宵等家庭聚会以外，很少见面。
“回来了？”苏轻舟瞥了他一眼，继续喜爱地轻轻摩挲着手里的衣服。
“方才青禾看到了这衣裳，”苏青禾指了指苏轻舟手里的托盘，看向轻婉，“大姐姐，这是你做的？”
苏轻婉淡然地一点头。
苏青禾若有所思，并不再多话了。
苏轻婉虽然与轻舟交了好，但与苏青禾并不熟悉，见他来了，又恢复了平常的冷淡，告别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两姐弟了。”
“好，”苏轻舟把托盘交给苏遇，亲自送大姐姐出去，“姐姐，以后你可以到京城来找我啊。”
“好。”苏轻婉声音里有了笑意。
送走了苏轻婉，再回去的时候，那便宜弟弟正坐在红木凳上，摩挲着手中茶杯的杯沿，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苏轻舟回来了，苏青禾立刻起身，紧张道：“长姐。”
“坐下，我又不是你夫子，这么紧张做什么？”苏轻舟带着软垫在他对面坐下，“这次去江北，怎么样？”
“有些收获，”苏青禾双手撑在膝上，低着头，颇像被老师训话的学生，“二堂哥使了些阴招，不过最后有惊无险。”
“嗯，往后我就要去京城了，你自己小心些，若有疑问就多跟父亲商量，至于你母亲，你要明白什么话能听什么话不要听。”
“是，长姐，”苏青禾话里听得出有几分少年人的坚定，“长姐说的对，我以后会努力担起大房的担子，长姐日后在京城才站得住脚。”
苏轻舟从来没想过要让苏青禾接手苏家，好让自己有靠山这件事，听了他这些话，心里倒还真有些暖暖的。
于是又加上了一句：“到了京城，我会先来信告诉你地址的，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需要帮助的，尽管写信给我。”
苏青禾又郑重地应了一声。
这一日，朝辞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苏家但凡有个名字的，都来向她道喜告别，就连二房那几个也不情不愿地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轻舟耐着性子，应付了一天，总算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燕槿就准时到苏府来接她了。
他来时还不到辰时，远不到苏轻舟平时起床的时候，苏轻舟睡眼惺忪被苏遇从床上拉了下来，一番梳洗打扮，各种折腾，又被几个小丫鬟推着拉着到了苏府大门口。
她这回去京城，算苏遇在内，一共带了四个陪嫁丫鬟，这一路总算不用再像在江北的那几日，自己穿繁琐的衣服，梳简单的盘发，还被一群不解风情的大老爷们围着。
苏府正门，燕槿依旧是一袭滚金黑袍，鼻梁高挺，下颚棱角分明，眉眼如同雕刻般精致，矜贵得让人不敢上前谄媚。
他身后就是马车车队，和一群高大而训练有素的侍卫队，整齐划一地站立着，却只能沦为这黑衣男子的陪衬。
这样的气势、气场，只有当今太子殿下才有。
然而苏轻舟根本没精神欣赏这幅偶像剧现场般的画面，一双美目朦朦胧胧，差点睁不开，跌跌撞撞地被扶到燕槿面前。
苏明远一见她这副样子，差点当场怒骂这不成器的女儿。
然而苏家上下都在，他不能不给未来的太子侧妃面子，于是低声提醒道：“轻舟！”
苏轻舟昨晚忙到很晚才睡，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又被拉起来，别说老爹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她清醒。
她直接无视苏明远的低斥，迷迷糊糊见看清了燕槿的脸，立刻把手从丫鬟身上挪开，扑进他怀里，命令道：“抱我去车里睡觉！”
苏明远差点没吓尿，膝盖一软，险些没当场给燕槿跪下，战战兢兢地替自家女儿认罪：“殿、殿下恕罪，小女在家中骄纵惯了，并非有意冒犯殿下。”
周围听到苏轻舟大逆不道发言的苏家人，也纷纷弯腰低头，汗流浃背：“请殿下恕罪。”
燕槿揉了揉眉心，拿这个把自己当座驾的丫头一点办法没有，俯身抱起她，“无事。”
见此情景，苏家有的惊，有的喜，有的恨。
苏家大房这个嫡长女，竟是惊人的好手段，先前逃了婚，竟然还能哄得殿下这么纵容她！
又莫不是，逃婚也是欲擒故纵的手段不成？
燕槿冷目瞥了一眼苏家众人，将他们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片刻后，他道：“既然一切准备妥当，孤就先离开了，苏老板留步。”
闻言，立刻哗啦啦地跪倒了一片：“恭送太子殿下！”
苏轻舟被这声震耳欲聋的恭送闹得耳朵疼，头一扭就把小脸埋进了燕槿的胸口。
燕槿收起冰冷的表情，无奈至极，抬手把她往上抱了抱，送进车内。
等苏轻舟醒来的时候，马车晃晃荡荡，正在减速。
她睡的地方铺满了软垫，绵软非常，舒服得很。
这辆马车正是燕槿一直使用的那辆，黑金配色，低调奢华，车内配饰更是简单大气，从来没有什么软垫。
这是……为她准备的？
因为那天伤到了她？
苏轻舟心情好了一点，但绝对没有因此就原谅燕槿所作所为的意思。
她直起身，看向车对面正闭目养神的男人，骄矜道：“怎么马车好像要停下来？去做什么？”
燕槿没睁眼，答道：“我们走水路回京。”
他话音刚落，马车就停了下来。
苏轻舟一掀帘子，果然见到一片宽阔江水，一艘大船停在岸边，此处正是江南码头。
这……
她分明记得原著里燕槿走的是陆路，一路安全回京，怎么忽然改走水路了？
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如同蝴蝶翅膀扇动，改变了一处剧情，便牵连着改变了后续的剧情吗？
这和自己记忆中的剧情已经大有不同，意味着苏轻舟所掌握的，知道剧情的金手指，大概率是没用了，至少在这段剧情里。
苏轻舟望着平静而广阔的江水，那滔滔的江水下，仿佛隐藏着可怕的巨兽，令她突然不安起来。
原著里燕槿和燕枟确实是顺利抵京了，可改变了剧情，一切还会如初吗？
燕槿感受到了苏轻舟的紧张，缓缓睁开深邃的双眼，望向她：“害怕？”
她第一次离开家乡，会感到害怕不安，也很正常。
苏轻舟咽了口口水，轻轻摇了摇头。
她还是选择相信男主的主角光环吧，应该，不会，有事……吧？
见她嘴硬，燕槿也不多追问，从马车的夹层中拿出准备好的宣纸，递给苏轻舟，“你要的协议书。”
苏轻舟拿过来翻看，上面果然一字不差写上了她的条件，甚至还加了一条：协议期间，无条件保护侧妃安危。
纸张的最右侧，有燕槿的签名和太子印玺。
见到这个，苏轻舟总算放下心来，点了点头，仔细地叠起来收好。
燕槿淡淡地瞥她一眼，抬手拍了拍衣袍，“那便走吧。”
苏轻舟难得乖巧，不作不闹，跟在他身后下了车，随众人一起上了船。
上了这条船，她便正式踏上了去往燕国京都的路，沿江一直到京城码头，这一路她除非跳水游走，便再无机会离开了。
没有回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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