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死士
大牢里，袁慎身着朝服，带着一些狱卒，来到了沈静昀的牢房门口。
“开门。”
袁慎下令后，狱卒就把沈静昀的牢门打开了。
“都退下吧。”
等到狱卒悉数走光后，沈静昀从牢房里出来，又心虚，又感觉对不起袁慎的模样低着头，一言不发。
“陛下开恩，特赦你无罪，现在放你出去。”袁慎双手背后，语气不平不淡，装作一副我不高兴，我不在乎的样子说。
可沈静昀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迈出牢门，站到袁慎面前。好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子一样，但沈静昀可不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袁慎看着沈静昀这副倔强的样子，叹了口气：“知道错了没？”
沈静昀思索一阵，想想那些天发生的事情，她就觉得没错，所以笃定地摇着头。
“我没错。”
袁慎被她气个半死，恨不得抬手打她两下。但最后还是选择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沈静昀的额头：“你还没错？你不仅把那左将军按在地上，妨碍他执行公务，还让长林卫把东门看的严严实实的，除了让那个凌不疑通过，其他人拦的死死的。太尉府的人差点因为长林卫的阻拦，没追上霍不疑。你还没错？”
沈静昀振振有词道：“那最后不还是追上了吗？长林卫的人不还是没拦住。”
“若是拦住了，还能放你出来嘛？那左将军和左御史兄弟俩在朝堂上参了你和凌不疑好几次。要不是你阿父和阿兄，还有我帮你说话，你就继续在这待着吧。”
沈静昀咬着嘴唇，眼神撇向旁边：“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子晟和少商呢？他们还好吗？”
“凌不疑坠崖，至今还没救上来；少商病重，最近好些了。陛下下令，让三皇子去悬崖下找凌不疑。而程家今天也刚刚释放。”
“知道了。”沈静昀说完就迈开步子往外面走。但是袁慎站在她身后拉住了她。
“华安，你为了这个凌不疑，不惜背上与他共谋的罪名。但你可知，凌不疑究竟是谁？”
沈静昀皱眉：“凌不疑就是凌不疑，他还能是谁？”
袁慎瞧着沈静昀这副样子，冷哼一声，似是嘲笑一样：“你连他究竟是谁都不知道，就为了他拼命。看来你们二人当真是情谊深厚。”
又来挑刺，袁慎这家伙好了两天半。又开始犯病。
“你到底要说什么？什么情谊深厚，我与凌不疑就是十年同僚之情，战场之上相互保命，是生死之交，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你当他是生死之交，可他对你却瞒了好多事情。你可知凌不疑其实不姓凌，他姓霍。”
袁慎说完，沈静昀就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什么？你说凌不疑他姓霍？”
“是，”袁慎说，“他并非城阳侯之子凌不疑，而是霍翀将军之子，霍无伤。”
“子晟是霍无伤？”沈静昀完全不敢相信，“怎么可能，霍无伤早就在死在孤城了。再说了，那凌益会认不出自己孩子长什么样子吗？”
“所以这一切，还得等到凌不疑回来后，亲自询问他才能知晓这一切。”袁慎把沈静昀拉到自己面前，劝说道，“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廷尉府已经派我全权负责了。回去先休息休息，见见你阿父阿兄，他们都很担心你。”
沈静昀摇摇头：“不，我要去找子端，我要跟他一起去找子晟。”
袁慎一听沈静昀这话，十分不悦：“你就算找到凌不疑，他必然深受重伤，也不能马上回答你。找他有何用？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到处乱跑什么？”
“我没有乱跑，这件事情与我也有关系，我必须要查清楚当年孤城发生了什么。”
“与你有什么关系？孤城一案发生之时，你才多大？你淌这趟浑水干什么？你就这么在乎那个凌不疑？”
听到这，沈静昀心里好像明白了袁慎为什么总是和自己火气这么大。
原来是真吃醋了。
沈静昀哼笑一声，抬头，理直气壮地盯着袁慎问道：“我在乎凌不疑，你不高兴？”
袁慎被沈静昀看破心思后，觉得有些掉面子，耸了耸肩，吸了一口气，嘴硬道：“我是怕你胡乱行事后，惹祸上身。你我即将定亲，袁沈两家马上就是荣辱一体，不分你我，你若是为了凌不疑给自己招来祸事，还会牵连我袁氏满门。我是为袁氏考虑，而已！”
听完这话，沈静昀心里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
她就知道，袁慎这家伙嘴里就说不出好话。
哪管他是真的关心自己而吃醋，沈静昀朝着袁慎就是一脚。踢得袁慎吃痛，表情都扭曲了。
“你你敢踢我这事大牢，我可是廷尉府侍郎，你怎敢对我动武！”袁慎捂着被踢的地方，原地跳了几下来缓解疼痛。
“廷尉府侍郎怎么了，我还是长林卫总将领呢。再说了，我踢我未来郎婿，你有意见？”
袁慎被沈静昀气到不知该说什么。他算看明白了，沈静昀和程少商都是同一类人，蛮不讲理，横行霸道。这沈静昀还比程少商的武力值高，嘴皮子也不比他自己差，简直就是高配的敌人。
“你简直不可理喻，不识好歹！一言不合就动手。我告诉你啊，下次再这么胡乱行事，我可不管你了，就任凭你在牢里自生自灭。”
“你若再说那些疯言疯语，我就在你那条腿上再踢一脚。”
沈静昀说完转身就要走，去找文子端一起救凌不疑。
袁慎虽然生气，但最终还是不想让沈静昀去找文子端，别扭地又把她叫了回来。
“行了，你别去找三殿下了，我一会和程少商去找淳于氏，调查当年孤城一案凌益的罪证。不愿意回去，就勉强让你跟着吧。”
沈静昀一听要去找淳于氏，又想起来顾潮徽的事情。看来这个淳于氏知道的还不少啊。她是得好好问问。
不过光是这么去，淳于氏怕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她得找到当年汝阳王妃送给淳于氏的那钏南国翡翠手链。
“我想去一趟城阳侯府。”
“你去那干什么？现在城阳侯府到处都是尸体，陛下还没派人去处理。”
“那太好了。我去一趟城阳侯府。等少商来了之后，你差人来告知我，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沈静昀头也不回地就跑出大牢，骑着袁慎的马去了城阳侯府。等袁慎出来，想骑马一同去的时候，才发现按沈静昀把自己的马骑走了。自己要是走去城阳侯府，怕是要来不及提审淳于氏了。袁慎实在是无可奈何至极。
堂堂一个廷尉府侍郎，居然要在都城里徒步。好没面子。
沈静昀赶到城阳侯府的时候，确实是被吓了一跳。这满院子的尸体，当真是骇人听闻。比起战场，这里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到底还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沈静昀捏着鼻子，跨过弥漫着血腥味的尸体，找到了淳于氏的房间。在她的首饰盒里成功找到了那钏翡翠手链。
可是就这样顺利，确实有点不太对劲。
这城阳侯府，貌似还存在一线杀机。有人正蠢蠢欲动，伺机而行。
沈静昀倒是不害怕这种隐藏的杀气，只是这青天白日之下，这人就敢如此嚣张地对她动手吗？她收好手串，顺手捡起尸体手上握着的剑，放慢脚步，警惕地看着周围。
走到城阳侯府会客厅门口的时候，沈静昀在外面就看见那窗户纸上清晰可见的血。那血就像染料一样随意挥洒。可想而知，那天的场景到底有多残暴，多血腥。
但是现在沈静昀并没有心思感慨。因为在这布满鲜血的门后，也就是凌益身死之处，站着一个人。那人影透过光影的折射，落在的窗户上，似有若无，但是却并不模糊。
沈静昀深吸一口气，紧握着剑，看着人影在自己面前越变越大，也就是说这个人在一步一步靠近自己。虽然是白天，但是沈静昀还是不免有些心慌。
干脆主动出击，沈静昀猛地推开门。
她看清了，只是一眼，就看见了这个人。
身高八尺，膀大腰圆，一身黑衣，戴着面罩。
这人沈静昀从来没见过。是谁？
那人估计也是没想到沈静昀居然会突然推开门，愣了一下，然后举起手里的大砍刀，朝着沈静昀劈了过去。沈静昀侧身躲闪之际，抬腿，膝盖顶在那人的腹部，然后手刀朝着他肩胛骨间砍去。那人吃痛，往前踉跄一下，然后木讷地转身，盯着沈静昀看。
“你是谁？”沈静昀举着剑，对准那人，语气冰冷地问。
那人不说话，就是虎视眈眈地看着沈静昀，一步一步靠近她。
“谁派你来的？”他上前一步，沈静昀就后退一步。
那人还是不说话。只是僵硬地往前走。
“你来此作甚？？”
沉默良久，那人终于开口：“杀你。”
“杀我？”
“你碰了不该碰的。”
沈静昀冷哼一声，就知道现在在城阳侯府能杀她的人，一定是为了不让她调查当年的事情，那十有八九就是那汝阳王妃的人。
沈静昀故意刺探，拿出手串在那人面前晃了晃，似是挑衅一般勾勾唇：“为了这个？”
果然不出所料，看到手串后，那人眼睛睁得老大，然后像疯狗一样朝着沈静昀冲过去。
彼时沈静昀被他逼进屋内，空间狭小，沈静昀实在是施展不开，只能迂回，想办法逃出去再说。
沈静昀转了一下剑，看着那不怎么结实柱子，就像借着这柱子上演一出“秦王绕柱走”的戏码，甩掉这个大块头。
两人对峙的时候，沈静昀迅速转身跑到柱子后面。那人杀心已定，是绝对不会放过沈静昀，就紧随其后。
沈静昀一手持剑，一手抓着柱子，看见那人跑的离她很近的时候，腿一蹬，腾空，与刀片擦身而过，躲过那人砍过来的横刀。顺势她落脚在了那人的身后，便赶紧跑出大厅，跑出城阳侯府。
交手的这短短时间里，沈静昀察觉得到，这人功夫很高，与凌不疑不相上下。她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人的身份。
本以为跑出城阳侯府就没事了，但是谁知那人竟然追了出来，拿着刀，穷追不舍。
沈静昀实在是没想到，这居然还是个死士，如此紧追不放，怕是得到了上头的意思，一定要杀了她才行。这让沈静昀真的有些怕。
跑，不能和他在这硬拼。她得把手串安全带出去。这个是治罪淳于氏和汝阳王妃的证据。
沈静昀一路狂奔，甚至为了甩掉他，故意跑错好几个路口。她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看那人到底有没有追上来。显然那死士并不是都城中人，对这里的路不熟悉，沈静昀跑了几个路口，就暂时把她甩掉了。
见他没有追上来，沈静昀松了口气，倒着走了几步，喘几口气换一换。然后就想回去。可谁知一回头，直接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沈静昀抬手，下意识地进攻，抓着衣领就要挥剑。可是看清是袁慎后，立刻停了手。
“你怎么在这？”沈静昀松手。
袁慎站好，整理了一下衣服，牵着马，一脸疑惑：“我还想问你呢，不是说去城阳侯府了嘛，怎么在这气喘吁吁的，还拿着刀，浑身上下的刺都立起来了。怎么，谋杀亲夫？”
沈静昀长舒一口气：“有人要杀我。”
“杀你？”袁慎也认真起来，把沈静昀护在怀里，轻轻一拢，“何人？”
沈静昀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人功夫很高。但是”
沈静昀刚想和袁慎说清刚才的情况，就感觉身后传来了那股熟悉的戾气。
追上来了。
沈静昀回头，果然看见那个死士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和袁慎。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那她并不担心，可是现在袁慎也在这里，沈静昀实在是不能不怕。
本以为在这里，她要和这个死士好好打一场，但是没想到那死士看到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居然转头就走，放过了他们。
倒不是希望这家伙和自己打个你死我活，可是这不对劲啊？难不成是因为惧怕光天化日之下动手，会太过张扬？
“此人是谁？”袁慎也瞧着这人不对劲，便用握着羽扇的那双手，一直护着沈静昀的腰。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走吧。”沈静昀拉着袁慎上马，两个人赶紧回大牢。
虽然这人的身份很可疑，但是线下最重要的就是提审淳于氏。或许淳于氏还可能知道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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