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身世
话说凌不疑已经带兵去寿春很久了，一直都是顺顺利利的。沿路这一切都很顺畅，都城里时时有军报传来。
沈静昀和长林卫也恢复了往日的操练。如今凌不疑不在，都城里的安全就全交给长林卫了。
寿春一战出征前，沈静昀查了不少关于她阿母和阿姊的事情。
沈静昀阿母顾潮徽也是一位女将军，向来和霍家、文家、越家交好。当年文帝决定夺天下之时，除了凌不疑的舅父霍翀，就属顾潮徽骁勇善战。
顾潮徽是性情中人，曾经和沈父在一场战争中偶然相遇，因为顾潮徽长得漂亮，沈父对她一见钟情，便开始了疯狂的追求。没过多久，二人就成了婚，很快就有了沈兄沈序淮。没过几年，沈静昀和她的阿姊沈静瑜也出生了。
可是就在文帝登基后的一年里，孤城兵变，霍家阖家战死，只剩下霍家独女霍君华和侄子凌不疑。而孤城城破没多久，就传来了在孤城如山的尸体中找到了顾潮徽和年仅四岁的沈静瑜。
这让三岁的沈静昀没了阿母。
对顾潮徽情深义重的沈父为了悼念亡妻和幼女，这一辈子就都没再娶，连个妾都不曾纳过。就守着沈序淮和沈静昀兄妹俩到现在。
沈静昀感动于沈父与阿母之间的忠贞爱情，但是也从不曾忘记，阿母和阿姊的死。
她年纪还小的时候，文帝和越妃曾抱着她，告诉她说顾潮徽和沈静瑜的死是因为孤城危机，顾潮徽带沈静昀回家探亲的路上听闻此事，就带兵前去支援，所以才祸连自身。
但是长大后，沈静昀才逐渐发现了好多疑点。
回家探亲，顾潮徽带什么兵，用什么支援孤城？
就是真的是带兵支援，那又为何带着四岁的沈静瑜？
还有，之前沈父明明说她和沈静瑜是双生姐妹，那为何文帝都说沈静昀死的时候是四岁，而自己是三岁没了阿母和阿姊？
沈家族谱上又为什么没有她的名字？
这么多疑点，沈静昀不能不去查。知道今天，沈静昀终于查到了些眉目。
军营里，栖荷站在沈静昀面前，把她调查来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沈静昀。
“将军，事情就是这样，我昨日晚上在房顶真真切切地听到的。沈大人和大公子说的就是这些。”
沈静昀双手交叉扶额，低着头，沮丧地一言不发。
“怕是将军之前猜测的都是真的，恐怕您真的不是沈家的亲生女儿啊。”
沈静昀红着眼抬头。
“难怪父兄都不肯说。难怪父兄对我的亲事一直都是逆来顺受，嫁谁都行。难怪我当年从军，父亲只是浅浅阻拦一下。难怪我这么多年做的任何事，他们都不曾多问。”
“将军，您别误会大人和大公子。这么多年，栖荷一直跟着你，沈大人和大公子对您还是很照顾疼爱的。虽然平日里两位大人是唠叨了点，是懦弱了点，但是他们都是真心待你的。就连您的嫁妆，沈大人和沈公子都是一人出一份的。”
沈静昀擦了擦眼角落下的泪，强忍哭腔道：“我从未怀疑过父兄对我的爱，只是行至此处，我实在是遗憾。为何我不是沈家有血亲的女儿。”
“可是将军，这么多年来，栖荷相信，两位大人一定是真的把你当沈家亲生女疼爱的。”
“父兄对我的情意我怎能不知。我从未怀疑过这个。我只是在想，既然沈家不是我的亲生父家，那我亲生父亲是谁？”
栖荷摇摇头：“这个沈大人和大公子不曾体及过。但是将军，还有一事，栖荷听的真真的。昨日沈大人提及到他近来跟御史左大人走的很近。左大人和田家酒楼的老板田朔关系交好，而且据长林卫中人说，那田朔和戾帝曾经身边的一个宦官长得十分相像有。无论此事真假，沈大人会不会受到什么牵连啊？”
沈静昀思索了一会，摇摇头：“应该不会。父兄也入官多年，又都是御史的人，和同为御史的左大人走的近些也很正常。我与左大人的胞弟左将军还做过一阵子同僚。”
提到那个左将军，栖荷就一脸不满：“将军快别提那个莽夫流氓了，他之前还想强纳了你给他当妾呢。要不是被三皇子发现了，您还不定要怎么解决此事呢。”
沈静昀哼笑一声：“我从未把他放在眼里过。”
“是是是，将军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袁侍郎一人。”栖荷道，“那你和沈家的这件事还需要和袁侍郎说嘛？”
沈静昀摇了摇头：“不必。这件事情的真相我还未能查明白，和他说了也无用，也免得让他挂心。我想，是时候回家和父兄聊一聊了。”
沈静昀今日特意回到家里和父兄一同用膳其实自从归家看见父兄的那一刻，沈静昀就很想哭。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
“哎呀，华安可是好久都没回来和你阿父阿兄一块吃过饭了。”沈父在家的时候倒是很平易近人，从旁边的小厨房里端了好几道菜回来。
“是啊，咱们华安马上就能嫁给自己心心念念的儿郎了，这往后回来和咱们一同用饭的机会就更少了。华安快吃吧，今日阿父知道你回来，特意做了一大桌菜呢。”沈序淮给沈静昀夹了一个鸡腿，“对了，有时间把妹夫一块带回来吃饭吧。”
沈静昀端着碗，看着沈父沈兄，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回应道：“好啊，我改日带善见来。到时候还得劳烦阿父阿兄费心招待了。”
“哎呀什么费不费心的，都是一家人了以后。那日陛下召我和阿兄进宫，说是要给你和袁侍郎定亲，阿父听完可高兴了。这下我女儿终于能如愿以偿了。”
“是啊，而且我瞧那袁家，你未来君姑君舅对你也是满意无比，这样你嫁过去后，我和阿父就更放心了。”
沈静昀僵硬地点点头：“袁家二位长辈是不曾薄待于我的。”
“对啊，袁家可是百年世家，你未来郎婿的大父袁太公也是名满都城的大文豪。这袁侍郎啊，还真是像。阿父可放心你嫁给他了。”
沈静昀想想自己明明不是沈家亲生女儿，但沈家父兄却不曾薄待于自己，还这般尽心尽力，沈静昀的眼泪终于是没忍住，还是落了下来。
长这么大，沈父沈兄还极少看见沈静昀落泪。这一次怎么吃着饭就突然快来了。这可给沈父沈兄心疼坏了。
沈父慌里慌张地先去用袖子给沈静昀擦眼泪，发现不合适后，又四处找帕子：“哟，华安，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这这这……莫不是袁善见那小子给你委屈受了？阿兄找他去。”
沈静昀伸手拉住了要往外面冲的沈序淮。
“善见不曾给我委屈受。”
说完，沈静昀起身，对着沈家父兄二人跪下，双手叠放在一起，给他们二人狠狠地磕了一个头。
“诶呦呦，快起来华安，这是干什么，还不到成婚之日呢，磕什么头啊。”
沈父沈兄两个人都想要去拉起来沈静昀。但是沈静昀不肯，一直跪着。
“孩儿多谢父兄多年照顾，明知我非沈家女，却还是悉心照顾，关怀备至。”
听到这，沈父沈兄知晓了，沈静昀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两个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阿父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啊，来的这么快。”沈父把沈静昀扶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
“阿父，您和我说说吧，我的身世……”沈静昀泪眼婆娑地看着神父。
“你也大了，阿父也不瞒了。”
随后，沈父开始诉说沈静昀的身世过往。
“其实你不仅不是我沈家的女儿，你也不是你阿母潮徽的女儿。你与我们夫妇二人是半点血缘都没有。你是有皇族血脉的。而你的母亲是一位公主。就是陛下已故去的二妹妹，橙倾公主。当年圣上还不是陛下的时候啊，我与你阿母就已相识，有了你阿兄。你阿母素来与文、越家交好，尤其是和橙倾公主”
“陛下未曾起兵前，这个已故的二公主就已经嫁了人橙倾公主和你阿母一样，都是个烈性子，最喜欢领兵打仗。陛下起兵后，你阿母和橙倾公主一同上阵杀敌。可是就在天下初定前一年的一次战役中，为了救被叛军包围的潮徽，即将临盆的她带了她全家，不顾危险，杀出重围，将你阿母救了回来。但是她却动了胎气，产下你后就难产而亡。橙倾公主一家也为此殉国。”
“你阿母心中愧疚，就和陛下请旨，把你带了回来，取名静昀，和你阿姊静瑜一样，成为我沈家女。我为感念橙倾公主救你阿母，也将你视作亲女。可是没人想到啊，后来潮徽带着静瑜回乡，给你外大父过祭日的时候，却遇上了孤城一事，让潮徽和静瑜都身死异乡。才让你自小没了母亲庇佑啊。又因你有皇家血脉，按照常理，也不能写进我沈家家谱。你年纪小，当时为了做戏做全，我们连静瑜的名字也都不曾写过。若非你阿兄是儿郎，族里长辈不允诺，本是想连你阿兄的名字都不写啊。”
听完沈父的话，沈静昀沉默良久。
“原来如此，难怪越妃和陛下待我也如亲生女儿一样照顾，难怪之前陛下总说要给我和子端定亲，后来却绝口不提了。”
“是啊，你与三皇子是有着相同血脉的。按照年岁，你还应该唤他一声兄长呢。”沈序淮温笑着补充道。
沈静昀吸了吸鼻子：“那当年孤城的事情阿父可知道？阿母和阿姊明明是回乡祭祖，可怎么就死在了孤城？”
沈父摇摇头：“这件事情牵扯太多，阿父这些年也在查，只是一直查不到头绪。前些日子都城发生了好多事，从最开始的雍王案，到现在的寿春，这其中所有的人都参与过孤城一案。阿父和你阿兄在朝堂里一向人微言轻，不善于攀附权贵，也不喜参与朝堂纷争，所以这些事情就一直没查清楚。怕是这件事情，阿父阿兄知道的都不及你多。”
沈静昀明白了。她朝着沈父沈兄再次磕头。
“如今身份真相大白，为了我这个外人，父兄妥协至此，华安实在是受之有愧，在此多谢父兄多年养育教导之恩。今后无论发生何事，华安都保证，此生只做沈家女，无论将来获得何种荣耀，华安都只是为沈家增光添彩。”
“你到底是皇族人，终归也不是我沈家女，阿父阿兄本想在你成亲后再把真相告诉你，可谁知你这孩子竟然如此敏锐，阿父当真是瞒不住了。”沈父站起来，“可无论如何，你做过我一天的女儿，阿父就疼你一天，你就永远都是阿父的女儿。将来无论遇到什么事，阿父好阿兄都会第一个挡在你前面，做你的护盾。”
“没错，华安，我永远都是你阿兄，你永远都是我沈家那个骄傲孤高的女将军。”
沈静昀坦然一笑，点点头。
“只是我还是不能写入到沈家家谱。但无论如何，有我在一天，我都会护佑沈家，护佑我自己的家。”
此时此刻，在这三人之间，血缘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沈家父兄真心待沈静昀，沈静昀也真心依赖沈家。
这才是家人，才是沈静昀最强大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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